阿雄忽地咧嘴一笑,重重地拍了拍陈天贵的肩膀道:“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人,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
陈天贵满心欢喜,瞧瞧,这才是成功人士!大人不记小人过!
可这个念头才刚从脑海中闪过,陈天贵就觉得肩膀一疼,紧跟着整个人飞了出去,坠入冰冷的江中。
“阿噗!”
陈天贵吐出口江水,破口大骂:“阿雄!你个生仔没屎忽的东西,行家铲!推老子干嘛?”
阿雄指了指额头道:“很疼,扑街仔。你不是水性好么,自己游回去吧。”
陈天贵肺都要气炸了,这里离岸边足有十多公里。
嘟嘟嘟...
小渔船的发动机启动,阿雄扬长而去。
“你给我等着!阿雄你个死扑街!”
骂完,陈天贵潜入水底,仿佛一条大黑鱼。
……
夜晚的尖沙嘴,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
无数招牌亮起,衣着曝露的鬼妹们故意露出胸前沟壑,站在路边等候金主的光顾。
巴喇沙夜总会,位于尖沙嘴的正中间,真正意义上的黄金地段。
陈天贵扯了扯衣服上的皱褶,昂首挺胸迈步走向巴喇沙。
“喂,站住!”
不等他进去,就有几个描龙刺凤的烂仔将他拦住,“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死开。”
陈天贵道:“我是来找阿狗的。”
“阿狗?阿狗是你叫的吗?妈的你找死啊!”其中一个绿毛嚣张地推了陈天贵一把。
陈天贵性格激进,绝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一把就扣住绿毛手腕,用力一甩,一百五十多斤的绿毛立刻嗖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护栏上,其余几名烂仔见状都从泊车台后面抽出钢管铁棍,骂骂咧咧要打陈天贵。
“扑街仔!找死!”
“敢在巴喇沙闹事!”
“咩事啊?”
就在陈天贵即将遭受众人围攻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一名短发男子叼着雪茄由两个爆乳美女架着走出来。
“老大!这小子是来搞事的。”烂仔道。
陈天贵道:“没有,我是来找阿狗的。”
短发男子声音沙哑,收回了手臂,上下打量了陈天贵一番,“哦,你就是那个那个,陈天贵?”
“嗯。”陈天贵点头。
短发男子自然就是阿狗。
他摆摆手,示意众小弟把家伙收起来,围这他转了一圈,“体格不错,以前混哪里的。”
“我混香江边的,鱼栏档。”陈天贵回答道。
“鱼栏档,那是什么玩意?”
“卖鱼的。”
“哈!原来是个卖鱼佬。”有烂仔嬉笑。
阿狗有些生气,“我问你之前是跟哪个老大。”
陈天贵摇头道:“没跟过老大。”
“哦,既然是彪哥介绍过来的,从今天开始,你就跟我混,喏,我先跟你介绍一下,小牛,四眼,波仔,阿乐,长毛,绿龟...”阿狗胡乱指了指,然后嬉笑着摸出一叠钞票塞在陈天贵上衣口袋里,拍了拍道:“老子现在火气很大,要先去泻火,一会回来再跟你说。”
说完阿狗搂住两名夜总会佳丽钻进小轿车,扬长而去,陈天贵看的很清楚,阿狗将手伸进了其中一位佳丽丰硕的胸口...
“喂!”
正愣神,刚才被陈天贵摔飞出去的绿龟凑过来道:“难得狗哥今天这么大方。下班后,你小子别跑,必须请饮茶啊。”
陈天贵展颜一笑,“小问题,几位大佬,以后叫我阿贵,或者烂命鬼都行。”
烂仔们看似凶狠,其实思维通常都很简单。
谁请客吃饭洗桑拿,谁就是兄弟。
陈天贵做到了,所以他们把他当兄弟。
路边烧烤档。
啤酒喝了一箱又一箱,烤串吃了一串又一串。
阿乐笑呵呵道:“烂命鬼,你放心,在尖沙嘴这一块,没人敢招惹我们9k帮,以后遇到事报我尖沙嘴阿乐的名字,要是镇不住他们,就报狗哥。”
陈天贵酒量还可以,不过今天喝的实在太多了,有些头晕目眩道:“那要是狗哥的名字也不管用呢?”
“哈哈哈哈...”
众人狂笑,“傻仔,那你就跑啊。”
“哈哈哈...”陈天贵大笑,又叫了两箱啤酒。
……
1990的香江,是经济腾飞的辉煌年代。
1990的香江,是黑白并存在的混乱年代。
1990的香江,是鱼龙混杂,群雄并起的年代。
白天,由警察管理秩序,可一旦过了晚上十二点,就是古惑仔的天下。
小到报摊,鱼蛋档,士多店...大到夜总会,ktv,桑拿会所...一个产业,一个字头,为了争夺这些地盘的控制权,帮派火拼时有发生。
……
几天后,华灯初上,巴喇沙夜总会开始营业。
陈天贵穿着蓝白相间,看起来滑稽可笑的门童服认真地对每一位前来消费的金主鞠躬问好。
尽管这份门童工作要比出海打渔轻松的多,赚的钱也翻了一倍,但陈天贵一点也不喜欢,甚至打心眼里讨厌。
因为这跟他想象中的工作完全不一样,同样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凭什么老子就要给人卑躬屈膝?还不如一个人去打渔,不受管制,更不受人白眼。
爹妈生我出来,可不是让我给人提鞋的。
原本陈天贵以为时间久了就能习惯门童工作,可做的越久,这种逆反心理就越强。
好不容易撑到替班的门童过来,陈天贵这才阴沉着面孔拐到休息室摸出香烟抽起来。
阿乐他们这群看场正在打牌,本就不大的休息室被搞的乌烟瘴气,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更是满天乱飞。
“长毛哥,我得干多久,才能像你们一样不用每天站岗啊?”陈天贵问。
长毛是一众看场中的头儿,他斜睨了陈天贵一眼,摔出手里的扑克牌,骂骂咧咧道:“操,烂命鬼,才当几天门童你就受不了了?你问绿龟,他当了多久门童才升到看场的。”
绿龟笑嘻嘻竖起一根手指,在陈天贵眼前晃了晃,“老子当了整整一年门童才升职,你小子就慢慢忍着吧。出来混,最讲究资历,别想着一步登天。”
“一年?这也太慢了,我可等不了那么久。”陈天贵嘀咕了句,往床上一躺,轻揉着微酸的腰眼。
“想扎(升职)啊?其实很简单。”长毛戏谑一笑,“两条街以外的大富豪是跑马帮开的,后台老板是肥龙,你要是够种去把肥龙砍了,老子保你一步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