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贾氏装好要送去回春堂的药材便带着木絮木禾搭着村里的牛车去了镇上。
木禾的身子不好,一直是在回春堂调理的,至于木絮,那是死缠烂打贴上去的。
她与木禾是双胎,还是姐姐,凭什么木禾能去镇上她不能去?
木棉对此很无语,不过是个小集镇,有必要这么死缠烂打的非要跟去吗?对此,她表示非常的不理解。不过小黑丫走了也好,她一个人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进山了。
这些日子走哪都甩不掉这条小尾巴,害得她束手束脚的。
木禾那小子先天不足,自己眼下没有施针的条件,只能寻一些好药材回来先给他补着。
这前山除了寻常的药材就是山果野菜,兔子都看不到几只,只能到深处去碰碰运气。
这回她没有背背篓,而是从贾氏的屋子里扯了一条旧床单折在一起打了个结搭在肩膀上。想了想又从放针线的箩筐里摸了三枚绣花针别在身上,这才锁好房门朝山里去。
她家就在山脚下头,除了院子左边走不到十来步就是上山的路。
眼下虽然已经是六月末,可早上还是挺凉快的,一阵风吹过山林,凉丝丝的,惬意极了。
做了二十年的穆家家主,又做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鬼,如今这种日子真的是太难得她太喜欢了。
松林下头是零零散散的橡子树,树下面的苔藓中时不时就能看见冒气的蘑菇头。
村子里的人鲜少有人上来采蘑菇,据说很早之前吃死过人。
木棉看了一眼,并没有要采摘的意思,这里是前山,明儿等小黑丫在可以让她来弄。蘑菇汤,嗯,其实还是很鲜美的。当然,要是有只鸡炖进去就更好了。
爬上山头再走一段便是一大片的地,这一片地阳光充裕,站在低头朝下望一眼能看见山下的香河。
看了看已经爬起来的太阳,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耽搁了,等到正午时分,即便是林子里绿荫下也是很热的。
看了看前面延绵起伏黑森森的山头,她搭着布包继续朝前。
许是山林太深的缘故,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的,太阳照不进来,她能感觉到太阳已经到头顶了,可是林子里凉嗖嗖的,一丝热意都没有 满是阴湿之感。
到了深山了,路早就没有了,她手上捏了两个小石子,凭着本能朝前走。
来深山本来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寻到好药材 可惜了,树长的年代太久,遮的厉害,下面连杂草都罕见,更别说是药草了。
爬过一处小山丘,木棉停下步子,微微闭眼,感知周遭并没有危险之后才睁开眼睛。
林子深处时不时传来一声鸟叫,很快便又恢复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静谧。
她站在原地未动,耳朵突然动了动。
什么声音?
她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居然在这种地方听见琴音?
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当然,就算是有鬼她也是不怕的,论资历,她自己就是一个老鬼。
循着声音快速窜过去,竟然轻轻松松出了林子,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芳草遍地,蝴蝶纷飞,好似到了人间仙境。
那些草偏偏还不是普通的草,正是她梦寐以求的药草,看得她差点没有忍住直接冲过去洗劫一番。
好在,她尚有理智,事出反常必有妖,香河村的深山老林里出现这么一个地方着实不同寻常,她不能轻举妄动。
从一旁的小路穿过去边是一片竹林,竹林后头隐隐可见茅庐的一角。
木棉心中暗自猜测,难不成这里有高人隐居在此?
刚刚出了竹林她就顿住了步子,高人她没有看见,她看见了一个美的跟妖孽一样男人,只是可惜了,居然是个瞎子。
那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如行云流水般赏心悦目,脸上不悲不喜,如同一座泥相,眸子古井无波,没有焦距,显然,瞎了不是一天两天了。
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个瞎子。
又一次在心中感叹之后那琴音戛然而止,楚凌恒嘴角微微上扬道:“贵客既已登门,何不进院子坐坐?”
木棉撇嘴,自己算哪门子过客,充其量就是个过路的。不过她爬山走了这么许久,确实应该歇歇脚了,顺便问问,外面那些药材能不能带回几株。
仰脸一笑道:“公子相邀,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话毕,落落大方的就朝篱笆院子里面走去。
篱笆墙上围着一串粉色的蔷薇,此刻开的正好,带着一丝花香,在轻风中摇曳。
楚凌恒按着她的脚步声辨别她的位置,而后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一起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木棉看了他一眼道:“公子眼有疾,却好像并无甚影响?”
楚凌恒知道她的意思,淡淡一笑道:“总归多有不便,在此处不过是呆的久了,看得见看不见都习惯了。”话毕,转身道:“阿若,上茶!”
木棉却没有开口,一瞬间有些恍惚,歪着头肆无忌惮的打量面前的男子。长的好看,声音也好听,怎么就是个瞎子呢?老天爷果然是很公平。
般若端着茶水出了屋子便看见那村姑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家公子,身上不由自主的就起了一层寒意。
他还真没有见过这般恬不知耻的女子,虽说公子貌美,可是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目光一直瞅着。放下茶壶之后他就急急出了院子 方才他瞧的很清楚,这回这个小村姑可不是从水潭来的,而是从西山那边过来的。难不成那边的阵法破了?
楚凌恒似乎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开口道:“姑娘请!”
木棉抬起茶杯嗅了一口赞道:“好浓的竹叶香。”
楚凌恒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身居陋室,没有好东西招待,姑娘莫要见怪。”
木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不在意不在意,是我冒失叨扰了。”
楚凌恒问道:“这深山之中几年也不见有人来过,姑娘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