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听了她这话,斜斜撇了一眼,轻笑着与丫鬟说道:“瞧瞧大夫人果然是慈母心肠,前些日子溶月在这,每日流水似的奇珍药材送入府内,也不见夫人来看一眼,如今好了,倒上赶着来了,感情夫人是拿我这当药堂了吧。”
素环自然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听完嫣然一笑,道:“夫人不知,奴婢早早听闻过大夫人的名声,说是大夫人持家有道,一年下来为楚大人省下不少银子呢?”
大夫人一口气堵住没上来,这是在说自己小气?还是说自己克扣原配嫡女?是,前些日子为给那个死丫头治病,国公府满京城请了多少大夫,又进了多少药材,银子流水似的出去多少。自己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想着有人操心少费自己银子反是好事便没有理会,谁知竟让人拿住了这个把柄。
“是,是我疏忽了,前些日子家里忙,一直没顾上,这不这次来之前我家老爷特意嘱咐我给夫人备了厚礼,只是我记挂着溶月的身子,又急着出门,便给忘了,夫人千万别怪罪,待我们回去后必让人把礼送来。”
“哼,大夫人这话是埋汰我?倒是我小家子气了。”国公夫人脸色微变,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悦。
“且不是溶月算是我半个女儿,便不是,为她花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如今听大夫人的话,倒似我来讨债似得。”
“不不不,是我说错了。”大夫人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却还要擦着冷汗赔罪:“是我们该谢过夫人悉心照料,看,倒是我笨嘴拙舌没说清楚,还望夫人别见怪。”
大夫人这边正忙着赔罪,眼不错刚好看见帘子一动,以为是楚溶月出来,一抬头却看见了赵嬷嬷。
“见过夫人,楚夫人。奴婢冒昧打断一下,楚小姐吃了饭本就有些犯困,又兼之大夫交代要多休息,刚巧我们夫人和您相聊甚欢,一时忘了时间,现下楚小姐已安睡了过去。”
什么!大夫人一下子站了起来,她在外面又是晒太阳又是赔礼道歉,那死丫头居然好好的睡着了。
“哟,倒是不巧,我也依稀记得大夫说让溶月好好休养,若是睡着了,可千万别轻易叫起来,否则可是要伤了元气了。”国公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大夫人咬碎牙往肚子里吞,脸上的笑已有几分狰狞了:“既如此,便让溶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便是。”
说完行了一礼便走了。国公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面色阴沉似水,过了良久才道:“这等气度,我如何放心。”
且不说国公府这边如何,大夫人一路气冲冲回了府,整摔了一套的汝窑单色梅花杯。周妈妈心疼的看着满地的碎片,小心翼翼的奉上了一杯清茶。
“夫人且消消气,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把大小姐接回来,不然今日老爷下朝回来可怎么交代?”
“接回来?!那死丫头明显是想摆弄我,难不成我还巴巴送上去任人奚落不成?”大夫人由一旁的丫鬟打着扇,却还是觉得燥热,气急之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春梅冷不丁挨了一个巴掌,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大夫人,眼眶里泪水汪汪,颇是可怜。
只是这副样子在大夫人看来却是一副狐媚子样,大夫人一个茶杯甩过去,狠狠砸中了春梅的肩膀,接着温热的茶洒了出来,茶杯碎了一地。
“整日哭哭啼啼的做给谁看,倒是我平日里好气性,生生纵了你们这些贱皮子!”
周妈妈一看事不对,忙上前一巴掌甩在了春梅脸上,刻意提高了声调道:“该死的小蹄子,气到了夫人还不赶紧赔罪,你是来这里当小姐的还是做丫鬟的?难不成还等着夫人给你赔不是吗?”
春梅无缘无故挨了教训,却也不敢顶嘴,直直跪到在了碎瓷片上,尖锐的瓷片生生刺进了皮肉里,春梅却不敢叫痛,苍白着一张脸赔罪。
“是奴婢的错,还请夫人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大夫人也不过是一时气大找个人出气,如今见春梅肿着的半边脸和膝盖处隐隐约约的血迹,大约也气顺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下去吧,没白得惹我心烦。”
“是。”
春梅应了一声,双手撑了一下地慢慢站了起来,膝盖处传来的疼痛却让她忍不住晃了一下身子,春梅大惊,偷眼看了看夫人正揉着额头,没瞅见她这一下,这才松了口气,咬着牙慢慢挪了出去。
“大热天的,夫人可别气坏了,老奴知道您今日是受了大大的委屈了,可要老奴说,为着您的名声,也为了止住满京城的谣言,您少不得还要再去一趟,等咱们把人接了回来,到时候关上门,母亲管教一下不太听话的女儿岂非是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吗?”
周妈妈眯着一双小眼出主意,细长的眉都凑到了一起,活似那半夜出来打食的耗子。
“妈妈说得对。”大夫人拧紧了帕子,恨声道:“等到明日接了死丫头回来,我必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听了周妈妈的话,又兼之楚清远晚上回来听说楚溶月没回来,直接去了四姨娘那里,大夫人只得第二日一大早再次去了国公府。
“哟?楚夫人这次倒是来得早,我这早饭还没用上呢?”国公夫人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大夫人微微低了头,掩盖住本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国公夫人既有意针对她,想必不论说什么都是错,不如索性把场面话讲圆满些,别的冷嘲热讽只当听不见,等把那死丫头接回去,这两日受得气自然有出气的地方。
“是,是我不知国公夫人这里的规矩,本以为还似从前那般一样,谁知竟改了用膳时辰,下次一定再晚些,不打扰夫人用膳才好。”
国公夫人瞅了她一眼,一日不见,倒是聪明了不少,知道拿以前的规矩说事了。
“规矩既是人定的,我如今为着自己舒服,改了也没什么。既然夫人知道了我这里规矩不似从前那般,有一点我还要与夫人说清楚,我这人,出身武家,自小学的是刀剑棍法,习惯了军营里进出,所以脾气不大好。”
“是,我以前...”
“你先闭嘴,听我说完。”国公夫人喝了口茶,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大夫人话至一半,半上不下的噎在了嗓子里,脸色一下子就僵住了。
国公夫人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自顾自道:“这一点,夫人领教过,却未必了解。而且我这人十分的护短,但凡是我的人被人欺负了,便是豁出去了我也要讨回个公道。自然了,似我刚刚说的那般,我脾气不好,所以讨回公道在我这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了。如此,夫人可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