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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焚天 第二十六章:不可能的可能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响。

诸人循着声音瞧去,却是魔怔的林毅坠在了护城河中。

漫天大火,瞬间将他给吞噬。

一干白袍军面面相觑,眼中各有诧异。

难不成,他们新选出的统帅,就这么丧命了?

这已经不是所谓的颜面问题了。

一支军队的气质,往往有最高军事长官来决定的。

曾经的周平潮,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一往无前、那么的视行伍兵卒为生死兄弟。

这才将白袍军从血鸦军中分离出来,成了那悍不畏死的三千白袍。

血鸦军,已经是无比的骁勇善战;而血鸦军,却更是无畏生死。

周平潮的白袍军,三千白袍周平潮。

只可惜,待周平潮经历那场浩杰后,三千白袍死伤惨重,除了这百余老弱残兵外,无一例外全部身死。

周平潮被贬黜,他没有丝毫的怨言,甚至自愿离开了白袍军。

倒不是说他没有资格继续带领。

如果当初他一声令下,即便是肩负着血海深仇,兄弟们仍会同他同仇敌忾。

但是,那个意气风发、一往无前的周平潮已经死了,死在了庙堂争斗之下。

他如果继续带领三千白袍,那么这支部队的气质便会变得颓然。

曾经的白袍,是他的魂所在,根所在,他宁愿让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集体雪藏,也不愿意让已经堕落的灵魂继续去领导这支曾经的悍军。

白袍军只是残了,却没有死,他们只是在等待着下一个能够带领他们的人,下一个能够成为他的魂的人出现。

周平潮、那位高高在上的军方人士都已经林毅会是这样的人。

可是,他却落在了熊熊燃烧的护城河中。

以白袍军首领的身份,伴随着一声“噗通”消失的无影无踪。

曾经的三千白袍,泯灭了。

“哈哈哈。”

邵三平先是微微发愣,旋即仰天大笑。

是的,军方、庙堂默认了他们之间的争斗,默认了他们最后的决战。

无论谁输谁赢,无论孰胜孰败,这场持续了十年的仇恨,终将会落下帷幕,划上句话。

他隐忍了十年,胜利了。

白袍军的魂,灭了。

这支军队,从此将不复存在。

那个一往无前,被卫国国君亲自授予勋章的不败之师,在他邵三平的手中,彻底湮灭。

“我,自由了。”

他狂傲的笑声,在诺大的空旷的山谷中回响飘荡。

煎熬了十年,他终于赢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这场争斗不仅仅是他跟那个傻瓜一样的将军的。

更是三千白袍和幕后黑手;卫国势力同外来势力的较量。

他的获胜,将会重新让他的父亲出现,而卫国的势利将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选择绥靖。

赵、魏、韩,这三个国家将会不再担心自己的后院起火。

卖国求荣?

心有抱负?

乱世之中,谁又能说得清呢?

百余老迈兵卒,面色惨白,他们手中的武器被手指捏得咯吱作响。

魂灭了,他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嘛?

鱼死网破把,能杀一个是一个。

那面前漫天的大火,将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他们将会冲锋,将会必死咆哮,必将跟随者十多年前便已经长眠地下的兄弟一起,湮灭于世。

“这些年,兄弟们受苦了。”

“庙堂上的争斗我们不懂,国家大势我们无法左右。”

“但是我们是军人,战死沙场,才是我们的归宿。”

百余人中,有个双鬓惨白的老卒。

十多年前的一战,白袍军将领早已损失殆尽。

若非他们拼死保护,连周平潮也会将生命现出。

曾经的少帅活下来了,魂却死了;现在尚存皮囊的少帅选中的小将军,也死了。

他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也没有继续在世界上生存的勇气。

唯有一死耳。

就在他们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如同飞蛾般齐而出时,却被甘林给拦住了。

“等下。”

老头尚有些许的希望。

不仅仅是出于对少帅、那位高高在上之人的信任,还有他自己的判断。

虽说同林毅接触的时间极短,但是他并不认为这少年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更甚至,这位少年在饮下“英雄无泪”时,出现的异状。

“再等等。”

老头不怕死,但是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兄弟们枉死。

“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们终将要离开的,你背负的太多,你那位不死不活的兄弟,你好好照顾。”

没有了头领,这位最为年长的兵卒,变成了他们中的统领。

他不想让甘林老头同自己一起去死。

那停留在外面的粮食除了供给他们,还有给死去的兄弟的家属的。

死去的人,是解脱,是归宿;而活着的人,才会备受无尽的折磨。

“不是,你们再等等。”

即便面对死亡,老头也不会有丝毫的惧怕;而现在,他却有了些许哭腔,恳求着。

一路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两行血泪。

“再等等,会有援军的。”

“大家死守着,后方一定会支援的。”

“不要拼命啊,我们会活下去的。”

当年他的嘶吼,还在耳畔。

历史的重叠。

只是,那次他们知道自己在等什么,虽然永远等不到。

而现在,他不知道在等什么,但是他却感觉能等到。

冥冥中,似有个声音告诉他。

等下去,会有奇迹发生。

“快点啊,快点出来啊。”

他不知道让什么出来。

那些战死的英杰?

还是那坠落深坑的林毅。

“不会有人了。”那老者目光坚毅,喉咙微动,气息上涌“三千白袍,全体都有,进攻。”

“白袍军。”

“进攻。”

“进攻。”

吼。

就在所有人挟裹着必死之志准备冲锋,却听到个巨大的嘶吼。

一团火。

一团熊熊的烈火,从数米深的护城河中缓缓上升。

“怎,怎么可能?”

邵三平的小声戛然而止,他瞧着护城河缓缓上升的那团碧色火团,喉结滚动。

“这,绝对不可能。”

可惜,这世界上有着太多不可能而可能的事情。

就像当年三千白袍们认为绝不可能没有援军。

绝望,开始在那张白皙且充满期待的脸颊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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