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教学楼异常的热闹，以往的晚上在老师的压制下是绝对的安静，今晚是开学的第一个晚上，所以老师也没有以往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势，只是各班的班主任在自己班里等待着自己班的学生来报到，并让学生们自己调节自己的座位，不作过多的干涉，毕竟新的班级新的同学，要让学生们有更多的交流空间。

小轩在今天去上网之前就已经到过自己新的教室踩点，他不慌不忙地自己一个人走上楼梯，走了一层就看一下楼梯上标注的数字。

二

三

刚一转角就和自己的前任班主任李茜撞个正着，小轩本来要和她“sayhello!”只是李茜抢先说了他要说的话，他只好换一种说法“你好！”小轩与别人打招呼并不用英语，可是李茜是英语老师，她每次见到熟悉的人的第一句话就是hello!所以小轩也想以牙还牙，不过他慢了半拍。

“老师，这么早就下班了？”

“没有啦！哪有那么快，只不过是下去拿点东西而已，你说你呀！又迟到，这个毛病要改过来，现在谁是你们班主任？”

“迟到已经是习惯了，不迟到感觉不舒服，你都不知道谁是我的班主任，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没有见过。”

“那坏习惯要改过来，不说了，快去上课吧！”

他们的步子只是停留在说这就话的空隙之间，小轩的嘴动了动，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他又咽了下去，好似要留着以后酝酿好了才说出来。

四楼

外面的走廊没有人走动，可是每一间教室里都是热闹非凡，从走廊望进去，很少有人是安静的坐着。

二十六班，里面的学生有的搬桌子，有的则是三三两两站着聊天。

二十五班，还是和二十六班的情况差不多。

二十四班，依旧是那种情况。

小轩开始放慢脚步，他不想太早就知道自己以后要朝夕相处的同学，只是眼不见不一定就是为净，纷纷嚷嚷的声音还是可以侵入小轩的耳朵，最为突出的要数关玉瑞的，似乎他想在第一个晚上就让全班的同学认识他，吵闹中还不乏高音的女声尖叫。

到了二十三班的门口，小轩没有急着进去，新的女班主任在讲台旁右手撑着桌子，左手很自然的弯着在后面，深红色的很高领子的衬衫，黑色修身西裤，深度的无框近视眼镜。

小轩沿着走廊继续走，里面的人有几个望着小轩，他们似乎在猜测着小轩是否是自己班的。走到后门时，小轩摆脱心中的栉捁走进去。一种莫名其妙的陌生的气息侵袭而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没有找到合适的座位，没有找到合适的同桌，傻傻地站在后面，黑板上赫然写着‘陈语嫣’，下面还写了一排数字，看来班主任刚才已经交代了她的简历。

小轩没有注意到自己看黑板时班主任是望着自己的，她望着小轩良久，小轩眼光扫视到她的注意，发现是自己太过出众了，于是想随便找个位子坐下，但是哪里可以落脚？犹豫了很久也没有下定决心，因为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抉择不了令自己进退维谷。

班主任笑眯眯的问：“那位没有座位的同学叫什么名字？随便找个位子坐下来就可以了，过几天会作重新安排。”

她的笑笑得很勉强，好像是刻意作出的，笑得似乎是被别人强逼着，用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作出的表情，从小轩在走廊看见她时，她就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是否上天在她一出生就是把她所有的表情收走了，只是留下这唯一的表达情感的‘强颜微笑’。

此时的小轩心里美底，在女同学包围中的关玉瑞向小轩挥挥手：“小轩，过来这边，这边还有一个位置。”他的声音刺穿所有同学发出的声音阻挠，小轩觉得关玉瑞是海洋上的一座孤岛，使他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尽力向那棵救命草游去。小轩坐下后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更加尴尬的位置，关玉瑞只顾和周边的女生搭讪，自己在这里是孤立无援，无所事事，前面的两个女生只用白话交谈，不论是和关玉瑞还是和她们前面的人，而后面的两个女生讲的是客家话。小轩觉得前面的那两个女生很是爱面子，一面小镜子，两个人你照一会，她照一会儿，好像一会儿不看镜子脸上就会变了个样子，所以她们时刻都关注着自己的仪容仪表，深怕被别人看到自己不光彩的另一面。

小轩四周仔细观察，看看有没有自己熟悉的面孔，人群中有个帅气的男生有说有笑的和一个剃平头的赢瘦的人坐在一起，小轩记得那个帅气男生是成旭，高一在班上是挺受女生喜爱的男生，虽然他不是寄宿在学校的，但是每天中午小轩和章崇上网回到教室都可以看到他，每当班里的篮球赛结束，他都是满身是汗地回来，小轩猜想他应该是一个热衷于篮球的人，但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在篮球场上驰骋的身姿，自己平时很少和他交往，只不过是见面时打声招呼，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点头之交而已。

再仔细瞧瞧，是否还有熟悉的面孔

很遗憾，除了成旭，关玉瑞，再也找不出第三个，小轩粗略点了一下全班的人数，大概有五十人，女生差不多有二十个，在理科班，这样的比例分配还算均衡。阳台的外面就是学校大门前那条热闹非凡的马路，摩托车喇叭声不绝于耳，灯火通明的外面世界色彩缤纷。

因为小轩的迟到，所以没有让他等太久的铃声格外响亮的敲响，班主任面带僵硬的微笑走了，教室更是乱上加乱，有的同学走到别班去找自己以前的好友，也有其他班的人进来找班上的人。人口流动量可达每分钟十几人，杂乱无序的进进出出更像是忙碌的小蜜蜂采花粉。

阳台上有很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小轩走出去，找了一个空隙独自一个人看江城的的夜景，夜晚的风总不像乡下那种带有泥土的气息，汽车的尾气总有些呛鼻的味道。成旭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小轩的旁边，周围实在是有太多的人喧闹，所以小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好久不见，是不是不记得我了？”成旭说道。

小轩侧着头看见是成旭，“哪敢忘记你！”

“没有想到我们又是在同一个班，幸会幸会。”成旭伸出右手，示意要和小轩握手。

小轩也伸出手，“嗯，以后还需要你多多指教。”两人握住手很久都不舍得放开，周围的气氛一直都是那么的活跃，似乎就是庆祝他们两个友谊的表现而渲染。

在阳台的人高声阔谈，教室里的其他同学也不甘示弱，纷纷出来阳台推波助澜，刚刚在阳台上的有些人，也许是不堪拥挤，走进教室。小轩看看外面的夜景，再看看教室里的乱哄哄的场景，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多出来的人，就好像是一滴油到入一盆水里，自己就是那一滴油，虽然表面上看去，水依旧是纯净无暇，但是只有油滴自己清楚，自己是不可能融入水里作为水的一份子，自己是多么的想冲破这样无情的界面，逃离这严酷的枷锁。

再大的噪音也是不可能把关玉瑞的声音给扼杀，小轩又听到他‘抑扬顿挫’的高声疾呼，他站在一个女生的前面滔滔不绝的说话，那个女生也是站着，不过她比起关玉瑞要矮好一大截。她说话时总是仰着头，而且总是说完之后还是一直仰着头，露出牙齿嘻嘻的笑，女生的同桌则比较内敛，坐着听他们说，偶尔也会说上几句，只是没有那个站着说话的女生张扬。小轩看着他们说话，内心总是觉得这么快就可以和陌生的人夸夸其谈的人，一定是缺乏人情味的人，不会太在乎别人的感受，只是自己开心的事情，就会不留余力的去实现它。

陈语嫣挂着微笑进来教室时还没有上课，她点名叫人去办公楼领取新的教科书，不知道她是不是对小轩有意见，亦或是与李茜结了梁子，她点的前三个人竟然是：叶小轩、成旭、关玉瑞，之后还陆续点了五六个人，并且她也只是含糊的说领书的地点，也没有带他们去拿书的意思。

关玉瑞是个爱表演的小丑角色，只要给他一寸表演的舞台，他便会把这表演带到舞台之下的每一个角落。首先他站了起来，对陈语嫣说：“老师，干嘛偏偏要我去，况且我又不知道到哪边领书，再加上我不知道要领什么书，更重要的是不知道要拿多少本书，假如拿错了书，也可能会拿少几本书，又或是当时拿够了，回来的时候漏了几本，还有可能万无一失的拿了回来，发书时才发现有的书是损坏的，那这些书该给谁？没拿够怎么办？拿错书了又该如何处理？”他说话好像连珠炮，一发一发接二连三的轰着陈语嫣，但是他的全部都是哑炮，因为他是嬉皮笑脸的说，他哗众取宠的作风使得小轩很是反感，感觉自己认识他真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大无奈的迫不得已的败笔。

陈语嫣是个中年家庭主妇，教书已有好长一段时间，像关玉瑞这种小风小浪，她是波澜不惊的泰然处之，她依旧是微笑的面容，说：“那如果你不去的话，你是否考虑过你将会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或许哪天我有雅兴了，把你在学校一些优秀的表现与你的家人一起分享，了解些许的你的情况，我想你是不会介意的吧？”

老练的人就是不同，可以一针见血的把别人的血脉死死的点中，关玉瑞着实碰上了尖利的刀刃，不敢再有所表现，灰溜溜的跟着别人一起走。

当每个人都领到书时，关玉瑞又有意见了，总是抱怨自己的书本没有别人的新，但是又不忘和周围的女生侃谈，彻彻底底的一个小丑形象。

前面两个女生的喃喃交谈，大概都是一些关于新同学的一些情况。整个晚上她们都没有安静过片刻，她们开始时是在分零食，后来又见她们削平果，腾来腾去。关玉瑞老是找借口和她们交谈，只要是他听见有共鸣的话，他便会见缝插针，说别人不喜欢听的话，让人家对他印象深刻。小轩不太喜欢他这种厚颜无耻的行为，但自己又不能想出好的方法将他的这些行为全部扼杀。

自己没有带笔过来教室，小轩只好向后面的女生借，发现后面的女生正在聚精会神的小心翼翼的签她的名字，两个很工整的隽秀的字——刘芳。小轩注意看着她纤细的手，再看她写字时认真凝重的表情，清秀的面容，水汪汪的眼睛似乎有眼泪要夺眶而出，小轩的大脑呆滞了几秒钟，忘记了吵闹的环境；忘记了他自己回过头来的目的；也忘记了自己这种表情是可以让人浮想联翩的。当刘芳签好自己的名字

合上书本时，抬头猛然发现小轩目光呆滞的望着自己，刷的一下脸就变得烫红，想说话问小轩有什么事，可是她却不敢说出口，毕竟陌生的人对她来说有所顾忌。小轩也被她的这突如其来的抬头弄得很不自在，将自己的目的从茫茫的脑海中找了回来拖上嘴唇的堤岸，“可不可以借支笔给我？”

刘芳不敢直视小轩，也没有回答他，把笔放在前面便低下头胡乱的翻着书，小轩则快速的在自己的每一本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可是没有人可以看得出他签的是什么字，因为他签的艺术签名实在是太有艺术了，几乎是一笔勾勒出来的。不到两分钟就把他的所有的书本签上名字，回过头将笔还给刘芳，刘芳还是低着头看书，而她的同桌在玩弄着长发，小轩只是对她如履薄冰地说声：“谢谢！”将笔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轻轻地掉回头。之后便听见后面的两个女生很小声的说话，小声到完全听不出她们讲的任何一个字。

有人偷偷摸摸地上厕所，也有人偷偷摸摸地玩手机，陈语嫣在走廊和别的老师聊天，虽然走廊的灯光很暗，但是还是可以看得见她脸上挂着的微笑，小轩正的对她的表情感到异常的纳闷，弄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一直都是保持着那种表情，快下课时，陈语嫣看了看手上的表，然后两个老师就停止了聊天，她走进教室，坐在黑板下，她的眼睛虽然是看着大家的，但是她的眼神却是空的，空洞的眼神加上微笑的那张僵硬的脸，小轩正的琢磨不透她的内心是在想什么的。

铃声过后，陈语嫣便宣布可以放学了，通常晚自修都是三节课，只是今晚还未正式接入上课的轨迹，同学们听见班主任都发下命令，便一窝蜂散了，关玉瑞跟着前面的两个女生有说有笑的走出去，成旭还是坐在座位上，不知道是和谁通电话。小轩刚走出门口时，章崇便走了过来，拍拍小轩的肩膀说：“吃宵夜去？”

小轩不想那么早就回宿舍，回去面对的是陌生的恐惧，是陌生得难以呼吸，孤单会侵蚀他的意志，使他的记忆浮现，击溃泪的堤坝，淹没内心的坚强，灌溉生长出遍地的凄凉与辛酸。

饭堂坐着很多人，他们的脑袋都是歪着看电视，难得禁锢之后对自由的挥霍。章崇总是和小轩说着现在他们班上的哪个女生比较清纯，哪个女生的外貌比较漂亮，而哪个女生是有强悍的一面。小轩只是听了个大概，他觉得章崇说的全部都是废话，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自己细细的品味着食物带来的愉悦的心情，希望能把回到宿舍后的一切陌生都吃到肚子中消化掉。

话锋一转，章崇很惊讶地说：“你知不知道？以前高一（10）班的那个胖妞李璐现在在我们班耶！就是那个整天说你的眼神很恐怖的，说你的声音很有磁性，还经常给你起外号的那个呢！你记不记的了？我一见到她就烦。”

小轩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完全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