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不辞冰雪为卿热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任锦夜低头看她,“你当真愿意嫁去龟兹?”亦悠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多说是错,不如不说。
沉默半天,亦悠终究忍不住打破了这沉寂,问道:“我送你的信……”任锦夜唇角冷淡,“我看到了。”
亦悠低头不肯在看任锦夜一眼,轻声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任锦夜突然唇角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你尽管去,”亦悠诧异的抬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任锦夜的态度让她不明所以。
“我要看看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敢和他抢女人,好,很好。嫌自己命活的太长了是吧。
龟兹既然敢娶亦悠,他就敢在龟兹抢婚。反正早晚都要起兵,任锦夜也不介意用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
“逸武,”亦悠下意识的抓住了任锦夜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头。“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
任锦夜紧抿薄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亦悠,明明心里有火却偏偏对着亦悠发不出来。
亦悠收回自己的手,小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和莫婉离在一起?”亦悠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来转移话题。
在任锦夜的注视下,亦悠觉得自己难以招架。任锦夜挑眉,反问:“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哦。”亦悠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明知任锦夜是在和她怄气,但亦悠还是抑制不住心头的苦涩和委屈。
任锦夜真的是拿蚌壳一样油盐不进的亦悠没有半点办法。叹了口气认命的抱紧了单薄的像是随时要被风吹走的亦悠。
亦悠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安心的窝在他的怀中感受这个怀抱。哪怕心头再多密密麻麻的痛也都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逸武,”亦悠忍不住想对他坦诚相待,将自己不堪的过往说与他听。只要他还要她,她什么都不在乎。
“别说话。”任锦夜不轻不重的拍了下亦悠的脑袋,怪她破坏了难得的温馨气氛。
亦悠用力回抱他,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亦悠话音顿了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站在你的对立面,你会怎么做?”
任锦夜愣了愣,莫非亦悠她知道了什么?知道了他和永夜的关系?还是南相和莫府的事?
任锦夜的沉默让亦悠莫名觉得心慌,她害怕从他口中听到答案。急忙说道:“我就是随便一问,你可以不用回答我。”
任锦夜揉了揉亦悠头顶的发丝,“放心吧,一切交给我。”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任锦夜心中暗暗道。
“我能相信你吗?”亦悠低低说道,不过任锦夜并没有听清她说的话。“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亦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任锦夜这是在和她解释。故意赌气道:“干嘛告诉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任锦夜苦笑,这丫头学的倒是挺快。“答应我,不要让第二个人进到你的心里。”
“可是龟兹那边……”亦悠抬头看着他,眼神里还有所顾虑。任锦夜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
亦悠故意气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不会真的要我嫁去龟兹吧?”任锦夜回之一笑,“为什么不呢?”
“啊?”亦悠一惊,下意识想要推开任锦夜。亦悠咬着下唇,泫泫欲泣,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傻。”任锦夜将人捞了回来,“放心,我不会让你真的嫁给他。”亦悠撇撇嘴,还是不满意,“那也不行。”
任锦夜哭笑不得,“那你说怎么办?”亦悠氲着水汽的眸子在月光下璀璨的发亮,一副霸道至极的模样,高抬着下巴命令道:“说好的十年都到了,你娶我。”
任锦夜看她这么可爱,忍不住想亲亲她。褪去了端庄娴静的外衣,微醺的她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咳咳,他决定这辈子都不会让第二个人看到她喝醉的模样。
“好,我娶你。”任锦夜声音渐低,亦悠不得不踮起脚靠近他听听任锦夜都说了什么。
任锦夜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宠溺的蹭了蹭亦悠的鼻尖,蜻蜓点水般的吻了吻亦悠的唇。
亦悠害羞的低下头去,完全不敢看他的眼睛。任锦夜抵着亦悠的额头,低笑出声。亦悠恼羞成怒,勾住任锦夜的脖子就要吻回来。
月色温柔的将两抹相交的身影拉的细长,两个分别已久的人儿还有许多的话要说。
任府之中,莫婉离守着一桌精心准备的饭菜苦苦等待着那个今日过生辰的寿星。
饭菜已经热了两遍,如今却又已经凉的彻底。莫婉离双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望着夜空中的月亮。
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这么晚都还没回来。莫婉离惋惜的看着桌上的一桌好菜,感叹自己的苦心被白费了。
秦舒从廊下经过,看见莫婉离还在任锦夜房中等他。头疼的皱了皱眉,想要避开莫婉离。还不等他走开,就被眼尖的莫婉离叫住了。
“哎,秦舒。”莫婉离唤住了正准备开溜的秦舒。秦舒急忙换上笑脸,问头问道:“啊,莫姑娘。有事吗?”
“你知道任公子去了哪里吗?”婉离有些羞赧的问道,秦舒摸了摸头脑勺,腆着脸睁眼说瞎话:“我不知道啊,我也正在找他呢。”
婉离失望的低下头,语气淡淡的回了句,“哦,这样啊。谢谢你。”秦舒见状急忙走掉了,生怕婉离再多问几句,自己就要露馅了。
婉离以手掩面打了个呵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单手支着头又开始继续自己无尽的等待。
陆峰舆原本还想留下来多陪陪亦悠,于是又折返回来寻亦悠,却在花芜下看到相拥的二人。
一时间,怒上心头,陆峰舆气的握紧了拳头,周身气压低的惊人。他几欲挥袖而去却都没能迈开腿。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心念念,捧在掌心,奉若神明的心上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巧笑倩兮。
任锦夜!他竟然没死!陆峰舆目光逐渐清晰,锁定在亦悠抱着的那个男人的身上。目光恨不得能将任锦夜千刀万剐了。
陆峰舆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狠厉,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与之前儒雅温文的陆峰舆判若两人。
任锦夜没有死却偷偷潜入京中,陆峰舆冷嘲,任锦夜可不想是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冲昏头脑的人。
他可不相信任锦夜千里迢迢从金州赶回京城只是为了来看望亦悠一眼。这可不像是任锦夜的做事风格。
陆峰舆心里很快便有了主意,一面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向外走去,一面暗暗留心任锦夜的举动。这一次,他一定要将任锦夜置于死地,绝不能让他再有翻身的机会。
他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愿让第二个人得到。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任锦夜。
“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亦悠在任锦夜怀中抬起头,问道。任锦夜装作不知道的摇摇头。
亦悠眨眨眼,一副‘我就猜到你不记得’的样子,卖了个关子才说道:“咳咳,今天是你生辰。瞧你,竟然连这个都能忘了。”
“那以后你都替我好好记着吧。”任锦夜笑了笑。亦悠偏过头,假装认真的想了想,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那好吧,看在你要娶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亦悠笑容狡黠,任锦夜从怀中掏出个物什来,别扭的转过脸,不自在的对亦悠说:“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亦悠见他这般神神秘秘,急忙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个物什,心急的打开来看看。
一对玉雕的小人儿静静躺在亦悠的掌心,烫的她脸上绯红一片。娇嗔道:“你这是什么呀?”
任锦夜故意和她咬耳朵,“我以为你知道。”玉雕的一双男女衣着同款衣衫,看那模样分明就是他们俩。
“不要?”任锦夜挑眉,扬了扬手中的玉人儿,“那我扔了。”亦悠急忙一把夺了下来,心疼的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
“咳咳”任锦夜轻咳一声,伸手讨要自己的礼物,一本正经的问道:“那我的寿礼呢?”
亦悠脊背僵了僵,缓缓转了过来,低声嚅蠕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所以……”话音未落,就被任锦夜偷袭成功。
亦悠捂着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任锦夜。任锦夜笑意如春,眼波在她身上流转,“这个就当做是礼物吧。”
“你无耻。”亦悠暗自腹诽,却打死也不敢真的说出来。任锦夜目光扫了过来,看亦悠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不由得心情大好。
“再弹一遍给我听吧。”任锦夜抱着亦悠坐在亦悠房间的窗下,示意她弹琴给他听。
亦悠撇嘴,“你在外面不是都听见了嘛。”任锦夜不依不饶,哄小孩一样的哄她,“乖。”
亦悠乖乖的坐了下来,缓了缓神,指尖轻挑弹给他听。任锦夜从袖中取出竹笛,与亦悠合奏。
两人目光偶尔交错,便舍不得再分开。乐声一遍遍重复着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这两句。
任锦夜眼角眉梢溢出的温柔,想瞒也瞒不住。三更天都过了大半,二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