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那男子长相倒很是清俊,浑身透着一股妖魔的气息。邪魅的鸳鸯色凤眸,眸中瞳孔燃着与瞳色对应的火团,左红右黑。嘴角总是上扬着,似乎不管做什么都很有自信,又似乎对所有事情都不屑一顾。
现在看来,那副画中的妖邪男子,就是眼前的这个时烬没错了。
此刻,时烬走到晕过去的大狐狸旁边,眼里的情感掺杂着悲痛与愠怒。又悲又怒,让人猜摸不透。他把沐羽抱在怀里,温柔地顺了顺她后背的狐毛,有点僵硬——因为沾了污水。他闭上眼睛,低下头去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心中莫名安心。
还好,大家都还活着。
怀里的大狐狸微微颤动了一下,双眼紧闭着,像是一个已经熟睡的孩子,只是她的嘴里低声喃喃着什么。他低下头去听,在听到她不断唤起他名字的时候,他轻轻笑了。
小家伙,以后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别人再碰你一根毫毛。绝对。
时烬轻手轻脚地把沐羽重新放在地上,转回身望着瘫在沙子里努力恢复呼吸的娑罗,表情突然变得异常冷淡。他冰冷着脸,右手锁骨处开始慢慢长出带着棱刺的贴身黑甲。等娑罗睁开眼看向他时,他的右手已经完全变得漆黑,每个手指关节都长着棱刺。右眼瞳孔的黑色焰火越来越旺。
时烬俯下身去,伸出右手准备抓过娑罗的衣领把他提起来。没想到手指还没碰到他的衣服,他就慌忙躲开,跟见了鬼似的,满头的虚汗看得出他此刻内心的畏惧。
他对敌人弯下腰,右手却抓了个空,这对于一向狂妄不羁的时烬来说,无异于敌人的侮辱。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那儿,半晌后才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浑身颤抖的娑罗,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阎君大人还是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还没有做好迎接惩罚的心理准备呐。”
说着,他无比高傲地扬起下巴,一步一步地朝娑罗逼近。他每走一步,娑罗就恐慌地直往后退。直到时烬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他才翻一个身,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几乎都要绝望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放了我,我给您做牛做马。只要您不杀我,从此以后我就听您的指令了。”
时烬没理他,右手手指掰得“咔咔”响。五根手指关节都掰了一遍后,他舒适地甩了甩手,抬头望着头顶上亮晃晃的天空,突然大笑了起来。
看吧,大哥,你养了这么多年的魂族,现在还不是为了活下去而背叛了你?你不过只是一介莽夫,失去了一整个魂族,你又拿什么跟我斗?
不过,连帝宸都敢背叛的人,凭什么来跟我?何况,他还这般欺负我的女人。
时烬蹲下身去与娑罗视线平行,伸手拍了拍粘在他肩膀上的灰尘。在娑罗颤抖的眼神中,他扬了扬嘴角:“你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要叫‘v星球’吗?就因为艾尔维斯有个别名叫v之家族。整个世界都是根据艾尔维斯的名字来命名的。”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伸手去掐住娑罗的下巴,又继续说道:“所以,所有背叛或欺负艾尔维斯的人,都得死。”
说完,他举起了那只燃着黑色火焰的右手,右瞳的暗火燃得异常旺盛……
沐羽醒过来的时候,时钟上的时间已经悄无声息地走过了傍晚十点那一刻了。彼时,她正躺在一间熟悉的卧室,身上的伤早已经消失不见,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一点被重伤的疼痛感也没有。但是衣服上的破洞却把她之前所受的酷刑暴露地一览无余。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时烬守在她床边,用手撑着脑袋移在床沿上,两只眼睛轻闭着,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坐起身来环顾一望,才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阴楼的第十八层——白洛梅的公寓里。她不知道之前在中层大陆的时候时烬与娑罗说了什么,毕竟她对下午四五点钟的记忆就只停留在被那颗沙砾砸晕之前。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只是隐约感受到自己被靠在一个宽大的胸膛上,哪个怀抱有些温暖。现在想来,应该就是时烬没错了。
哦对了,她好像还记得,抱着她的那个男人唤她“小家伙”,而不是“小媳妇”。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中层大陆的鬼域世界回到公寓的。但是,既然大家都安全回来了,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苏柏颜与白洛梅自然也是安全到家了的,至于黑羽……根据他之后的阐述,大概就是说他本身就为鬼界成员,而鬼界自己人的幻术阵对鬼族自身是起不到丝毫作用的。在之前娑罗把第十三楼藏起来的时候,黑羽并没有被鬼界的幻术阵所影响,所有人都直接走到了十二楼的时候,就他一个人规规矩矩地走进十三楼,然后转身看过去没看到一个人,便又重新上楼找时烬他们。这样一来二去,黑羽便“顺理成章”地和大部队走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沐羽正侧身躺在床头上,倚着头,惬意地看着时烬坐着睡觉的样子。
他是低着头的,但刚好双眼能够对着她,应该也是在守夜时过于疲惫,撑着脑袋小憩一会儿,没想到眼睛眯着眯着,就慢慢睡着了。他打瞌睡的样子其实是挺可爱的,完全没有了平日的霸道,反倒像是一个文静的小孩子,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话痨般的五岁小男孩儿。
趁着他现在睡着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微挺的鼻梁,使得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狐狸。紧接着,她又恶作剧地捏住他的鼻子,听到他呼吸不畅的“咕咕”声,她偷笑地更欢了。
“嗯~”
一阵酥懒的声音传来,带着没睡醒的困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绵软。
沐羽见状,连忙规规矩矩躺好,掖着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背对着他。
时烬当然知道这小家伙在装睡,他本来就就是打个盹儿浅度睡眠,有人捏他的鼻子他还可以清晰感受到的。
但他笑而不语,静静地陪着她演下去。这小家伙,淘气的样子其实还蛮可爱的。
彼时,她已经恢复了人形。时烬自己也不知道之前在中层大陆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被娑罗用沙丘强行禁锢住了身体,困在里面动弹不得。紧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他只能从耳朵里面听到沙丘之外刀刃划破空气的尖锐刺耳声,一个声音留下一处刀疤,顺便带来极度的疼痛,尖刀匕首被绿光过滤了好几遍,刀身早就携带着一层来自浅蓝色光壁屏障的剧毒。毒素涂抹在带血的伤口上,能把人折磨地让人完全失去求生意识,只想去死。如果说前面的这些东西他都靠着意志生存下来了,那么之后的沙丘爆炸,就直接炸晕了他的全部意识。最后万箭穿心,几十把毒液匕首同时飞过来,直直地刺向他的心脏。心脏瞬间炸裂的感觉,他现在回忆起来,都感觉心脏一阵一阵抽着痛。
他死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时烬十分确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真的已经死了,从万箭穿心的那一刻开始。
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会回到公寓并且浑身一点疼痛都没有?鬼域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娑罗才知道。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那片沙漠里,大狐狸就躺在他旁边,昏迷不醒。其他的,一个人也没有。
娑罗,那对男女,还有一众的丧尸军团,全都不见了。
现在,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不再让沐羽受到任何欺负。他现在一想到娑罗那个王八蛋把沐羽伤成那番模样就气打不过一处来,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猛涨。如果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让这个畜生付出学一样的代价。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替她把被子往上掖了掖,又俯下身去在她脸蛋儿上落下一吻,这才起身去厨房里替沐羽做一点夜宵。
这小馋猫因为十三楼的事情都没吃到晚饭,肯定是饿坏了吧。
而床上躺着的人,则是被亲得耳根发红,羞涩地把脸捂进被子里。
几根面条下锅,配合着烧得翻滚冒泡的开水,时烬伸进两根竹筷进去搅了搅,以避免面条黏合在一起,煮成一块外熟内生的夹生面饼。趁着烧水煮面的空当,时烬打开了冰箱的门。白洛梅他们早餐好吃的水煮鱼,这种食物用作佐料来下面,加上适量的酱油和醋,和匀,美味地让人吃一遍就深深爱上这种味道。
沐羽就很喜欢这样吃,她爱吃,他也就跟着师父学了两手,现在自以为手艺一般,能到达个普通厨师的厨艺水平。
面煮好了,用竹筷挑入盛菜的盘子里,先挑几下保持不再黏合,再把水煮鱼表面上的那层红色的辣人的油用汤勺刮到一边,要上一勺鱼汤浸在面条表面上,滴几滴醋,倒少量的酱油,用竹筷和上两下,把酱汁与鱼汤裹在每一根面条的表面,在灯光下透着光泽,便是成功做成了。整碗鱼汤面都散发一股诱人的香味,让人不禁直流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