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家老宅的大厅内,三月、清池,和爷爷散落坐着,谈心。
明日一早,三月和清池就要离开木家村;临行前的夜晚,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爷爷闷头喝了口茶,思索片刻,看向清池,“小池啊,你和三月的婚事,推迟吧。”
“为什么啊?爷爷?”清池不能冷静,站起来走到爷爷身边,眉头皱到一块儿。
几个小时前,三月扶着爷爷出了老宅,走了一段无言的路程。
等爷爷想起来回头看,牧牧早就不见了。“诶,跟在后面的牧牧呢?”爷爷问三月。
“爷爷,牧牧可能回乡了吧。咱们不要管她了,她是野猴子,不会有事的。”三月压着心里的不安,装着很淡定的语气说。
接着,祖孙二人又走了一段无声的路程。
爷爷的步伐不稳,寻得一处木凳坐下,拉着三月坐在身旁。
“三月啊,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小池,换句话说,你对小池,不是那种感情。”
她惊讶的看向爷爷,“爷爷,我……”
爷爷摸着三月的头发,“唉,你不要跟我解释。爷爷只要你,跟着自己的心做选择。小池人很好,对你也尽心。冷家对你也很好。咱们不能忘恩负义。但是,三月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错过自己真正爱的人。爷爷不想你一辈子都过得不快乐。”
“爷爷,那怎么看出来谁是三月的真爱呢?”
“那要你自己用心去看。爷爷也说不清楚。爷爷对你奶奶的感情,就是真爱。可是,又不好描述……”
……
爷爷站起来,拍了拍清池的胳膊,“小池,婚姻大事要慎重。我老人家看得出来,你们俩的感情还没能到谈婚论嫁的程度。不过,我同意你和三月试着交往看看。至于,三月愿不愿意嫁给你,那要看三月的意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感情这事儿,要慢慢磨。有人磨出了光滑夺目的同心圆,有人却磨出了锋利刺人的棱角。这就要看,你们两个有没有缘分了……”
清池见老人家说得这么明白了,也不便反驳,“爷爷,我一定会证明给您看,我爱三月。将来,我一定娶到三月。我不会放弃的。”清池的目光变得寒冷,从未遇过的寒冷。
……
次日中午,清池和三月抵达租屋。
清池回到自己的房间,屁股还没做热,冷夫人就打电话来了。在这之前,他已经拒接了多次来电。
“妈,有事吗?我刚到家。”
对方的声音很迫切,还带有一丝埋怨,“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妈打了那么多电话给你,你怎么都不接?木爷爷怎么说,同意了吗?同意的话,我和你爸就上门正式提亲去,双方见个面……”
清池打断了冷夫人的话,“山里信号不好,没接到电话。至于我和三月的事情……三月的爷爷没反对,但是……我还不想马上结婚。妈,再等等吧!”
“诶!你这孩子,什么叫你还不想结婚?这结婚,是你想不想的问题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哎呀没有,您想象力也太丰富离奇了吧?什么叫我外面有女人了?算了,妈,我不和你说了,我头疼,先挂了,以后再说吧!”
“诶……怎么就挂了呢?”冷夫人拿着手机,心里七上八下的,到底怎么回事?
冷教授从书房走出来,拿着一副新写的书法,“冷夫人啊,你来看看,我今天的书法,是不是底蕴丰厚,给人一种翩若惊鸿的感觉啊?”
冷夫人看着一点也不操心儿子的冷教授,气不打一处来,“书法书法书法,你天天就只知道写写画画,我们儿子的终身大事,我看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冷夫人冷瞥了一眼,“这字也没什么进步啊!还拿出来献宝,怎么滴,你还想当王羲之啊?”
“唉……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也!我还是去书房呆着吧,清静。女人呐,就是瞎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冷教授的声音越来越远。
……
三月躺在床上,脑子里的神经都纠结成一团。小时候盼望着快快长大,以为长大了就能独当一面。可是,长大了,事情越来越复杂。清池一天都没怎么和三月讲过话,这一次是真得伤他心了。
手机在包里响铃。她翻了一个身,从包里拿出手机,点开接听键,她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了声音,“三月,出来见一面吧,我知道你回来了。晚秋咖啡屋,我等你。”她说完就挂断。
看来,她确信三月会去的。
晚秋咖啡屋的大玻璃窗,视野很开阔。
一看就是人文风格的装修,音乐、书橱、小盆栽,空气中飘荡着微苦的咖啡味儿,给人一种恬淡闲适的享受,似乎进来后心态就能平和。
木质的桌,铺着一层白色的蕾丝桌布,垂下的流苏质朴优雅,凳子软软的坐垫,搭配凳子的色彩非常和谐。
一个气场十足的女人,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高傲的翘着二郎腿,脚上的酒红色高跟鞋,有意无意的摆动着。
她柔美的手指端着咖啡杯,美甲是红色镶碎钻的,折射着咖啡屋内暖暖的灯光,很有格调。
“你来了?”她听到脚步声,嘴角轻微扬起,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姐,你怎么突然联系我?有事吗?”三月放下手里的包,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没事就不能约你喝咖啡吗?”她微笑着,“想喝什么口味?我请客。”
“不用了,你有事就说吧。”三月并不排斥这个女人,只是不太想耽误时间在无谓的对白上。
那个女人的长卷发是三七分,头微微侧向发量多的一边,招过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女服务员,“服务员,再来两杯espresso,一杯single,一杯double。这杯double不要了,重做。”
她直勾勾看向三月,眼神坚定,“三月,你和叶阶明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问得三月心里打紧。她也不好说自己和叶阶明是什么关系。
倘若说是爱人的关系,这恐怕没人会相信,再说了,她也不愿意这样说;倘若说是朋友关系,高高在上的叶总有这么个底层社会的朋友,估计也没人信吧?而且,三月从未跟这个女人说起过自己会在叶氏工作。
“姐,其实那天早上离开了你的房子后,我去了叶氏设计部上班。你口中的叶阶明,他是我们公司的大老板。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怎么可能有关系?”
那个女人笑出了声音,“三月啊,你大可不必骗我,你还是跟我明说了吧?我也有事瞒着你,所以我们之前的信任度还是公平的。”
“姐,你瞒着我?”三月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与此同时,咖啡也出现在了眼前。
那个女人的眼睛很特别,是下白眼,靠近下眼眶的部分露着眼白。三月听爷爷说过,下眼白的女人克夫,为人刻薄,高傲妩媚,是诱惑性极大的勾引眼。
“实话跟你说吧,我叫胡水佚,是叶氏股东之一,不过我不参与叶氏的业务。除此之外,我还是众望娱乐传媒公司的创始人。这么说,你可能还是不太了解,那……木家村拍摄的真人秀就是我搞的,这样说,你清楚了吗?”
三月心里不太震惊,毕竟那个从大雨里救了自己的女人,开的车,住的房,雇的佣人,还有从头到脚的上流社会的气质,拥有这么庞大的背景不足为奇。
“姐,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女人。从你收留了我两夜、从你认我当妹妹的时候,我就选择相信你。三月从小就孤孤单单的长大,第一次感受到有姐姐的照顾,是那么温暖。既然姐姐现在选择告诉我,那我也跟姐姐明说了吧。我和叶先生,的确在一起过几次;但是,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胡姐微微抿了口咖啡,话里有话,意味深长的朝三月说:“三月,你知道吗?这种咖啡最苦,可我就不愿意加糖或加奶。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苦这种味道,最真实。而那些喝咖啡加糖、加奶、加果酱的人,不过是苦中作乐,自欺欺人罢了。”
三月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蹙起眉毛,“好苦啊!还好这么小杯,大杯的话就要浪费了。对了,姐,你怎么会把真人秀选在木家村啊?在那之前,我都没有跟你提过我老家啊。”
“喔,是叶阶明推荐的。你该去问他。嗯……对了,你愿不愿意跟我的公司签约?”
签约?这倒是稀奇了。
“姐,你开玩笑吧?你处的是娱乐圈,我哪里有那本事啊?”她自嘲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胡姐打量了她胸前一秒,“三月,你这身材,放眼现在的娱乐圈,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的。现在不是流行一个词,叫有沟必火。再说你颜值在线,我再好好培养培养,肯定红!”她打趣着三月。
她提了提自己的领口,羞红了脸,“姐,你就别开玩笑了,能说正事吗?”
胡姐左边手臂撑着头,笑着说:“瞧你脸红成什么样儿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是看了网上,赵芷琪读火了你的诗。网友都以为是歌词,所以我想编成歌曲。你可能不知道,我公司也做音乐。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想法。当然,我可以和你签约,而你不用来我公司上班,趁着热度还没有退,趁热打铁。怎么样?”
三月搅了搅快见底的咖啡,要说以前,她肯定不会同意。但是,胡姐似乎希望自己点头。她咬咬牙,心想,对自己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主要是,也算还胡姐的人情了吧。“姐,你想做就做吧,我没意见。”
胡姐端起咖啡杯,嘴角一勾,“三月,我就知道,只要我开口,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的。那就说好了,不许反悔。还有,你以后写词写书,都可以联系我,我一定让它发挥最大的商业价值。”
“姐,我真佩服你,在你手上,什么都能变成人民币。”
三月羡慕像胡水佚这样的女强人。可是,赚再多的钱又如何,三月从胡姐的眼底,还是发现了藏的很深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