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木三月和爷爷却无家可归。
不过,也正是由于这次回家,木三月找回了牧牧这个朋友。
早在得知木家老宅要被取景、被入住时,牧牧就联系了木三月。
牧牧说爷爷需要静养,主动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等真人秀结束了再回老宅。
牧牧家离她工作的乡医院大约一公里。
听木爷爷说,她已经结婚又离婚了,前夫给她留了这栋大房子,她一个人住。
护士这个职业,没有什么假期。牧牧索性请了三天假,陪木三月和爷爷,也放松放松自己。
木三月和爷爷的到来,牧牧表现的很兴奋,光着脚丫子就出来开门。
随后,她和爷爷在客厅沙发坐了下来,电视里放着戏曲频道。
木三月匆匆扫视这屋里的一切,显然比木家老宅明亮许多。
木爷爷把牧牧当亲孙女看待,“木”和“牧”听上去差不多。他调侃道:“你们俩都是mu丫头。要都是我亲孙女就好了呦。”
牧牧切了水果拼盘,端到茶几上,笑着说:“爷爷,我都叫了你那么多年爷爷了,你还没有当我是亲孙女啊?知道您要来,戏曲频道都等着您了。”
木爷爷开怀大笑,说:“你这丫头,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的确比三月会照顾人。”
午后,趁木爷爷小憩,牧牧喊木三月去逛母校。
都说人生路上,一段路程有一段路程的朋友,能陪伴一生的朋友少之又少。
木三月和牧牧,初中开始成为同窗,中学三年都在一个班。那三年里,牧牧是她的唯一伙伴。
木三月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淡淡的,人也淡淡,情也淡淡;而牧牧则恰恰相反,她热情,大胆,从小就有从医梦,解剖了不少小昆虫、小动物。
走进母校,木三月环顾四周,都变了。铁皮的大门成了伸缩门,水泥裂痕的操场成了塑胶的,绿化也规划得更合理美观了……最重要的是小学部和中学部的教学楼不再是以前那般破旧。
木三月嗅着牧牧身上,多了消毒水那种医院专属的味道。虽卸去了护士制服,但那种味道已经根深蒂固了。
她心想:牧牧算是梦想成真了吧?而我的梦想呢?是做梦,还是空想?
牧牧站到木三月左边,脸侧过去,凑近说:“同桌,我姓牧,你姓什么呀?”
木三月回答说:“我也姓木。”
牧牧接着说:“给你半张纸,写上自己名字。互换,我们就是好朋友了,以后清多多指教。”
多年前的那一天,她们成为了同桌,第一次讲话是牧牧先开口的。
木三月落下了眼泪,紧紧的拥抱牧牧,她心软了,说:“谢谢你,牧牧,每次都是你先开口。”
牧牧眼泪快滴下来的时候,眼球又吸收了回去,“哎呀三月,多大了还哭,真没骨气!还记得我俩的秘密基地吗?走!”
木三月和牧牧,沿着小溪一直往上流走,等走到一个凉亭才停下来。这个地方,平常基本没有人去,所以没人修葺,更加破败了。
牧牧似乎做了亏心事一样,耷拉着脑袋,对三月讲:“你还记得曾经有一天,我们写下了自己有好感的男同学的名字,然后埋进这土里吗?其实……我之后偷偷的看了你的,写的名字和我一样,所以……我就不再喜欢他了。”
木三月吞吞吐吐的说:“那个……牧牧……其实,我也挖出来你的纸条偷看过。”
她们,相视一笑。
入夜时分,房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爷爷睡得很早,所以木三月和牧牧也早早上床睡觉,这是三月第一次和牧牧“同居”。
上学那会儿,牧牧住自己家里,三月和爷爷住在组的陪读房。
所以,她俩从没有一起睡过。
这不,这会儿睡一起,三月有一点点不自在。
木三月今天一直憋着没问牧牧,关于她的婚姻。只是听爷爷说起过牧牧结婚又离婚。
牧牧侧过身子,轻轻的问:“三月,你睡着了吗?”三月平躺着,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经历了什么啊?我是说我的婚姻。”
她侧过身子,面向牧牧,在远处路灯投射的微光下,她们的脸似乎还是当年的轮廓。
她们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持续了几分钟,用尽目光以及余光,认清楚面前的这张脸。
“牧牧,你现在一个人,幸福吗?离婚你难道不后悔?”
牧牧的手指点了点三月的额头,回答说:“婚姻是爱情的双胞胎,它们看上去很像,但感觉是不同的。我以为彼此相爱就会婚姻幸福,但只是我以为。他给我留了这个房子就走了,我不恨他,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小地方。”
木三月没有过爱情,她在感情的认知里是个超级大文盲,她只是安慰牧牧说:“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他,会为了你守护在这个小地方的。”
牧牧永远不是悲观的人,更不需要安慰。她突然坐了起来,指着三月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那天晚上陪你来医院的男人是谁啊?别装睡着啊,我觉得他应该挺有钱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木三月解释说:“什么呀,他是我的老板,姓叶。那天,只是……只是,轮到来我家做家访了。”
牧牧不打算放过她,穷追不舍的说:“哪里像是家访,我看像是见家长吧!”
木三月缩进被子里,不再说话了。
牧牧怕惹恼她,也闭嘴,躺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天花板。
见牧牧睡下了,木三月才悄悄露出了头。她急促的换了几口新鲜空气,回想牧牧刚才说的话,居然开始想念叶阶明了。
爱情到底是什么滋味呢?酸甜苦辣咸涩?但应该不是当初和牧牧一起埋下纸条的那种感觉吧?
只因当时不觉得心痛,现在也不觉得遗憾。
木家村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明星效应”的确强大。
《女神秀秀》的三天拍摄规划:第一天采景加加娱乐游戏,次日是体验采茶挖笋的山村生活,最后一天是告别演出。
木家老宅入住的女嘉宾是一个演员,叫赵芷琪。
她住在三月的房间,一开始是兴奋的,但屋内的陈设简陋,加之老宅阴寒,难以入眠。
房内的摄影机一直拍摄着,女明星睡觉也是真人秀的一个卖点。
辗转反侧,她索性不睡了,端坐着。
心里埋怨着:这么个破地方,真是难受!得找点什么事情做一下。有什么事情可以取悦观众呢?
她仿佛是在找寻猎物。
不一会儿,她在桌子的抽屉里翻到一叠纸,拿了出来。
不愧是演员,这叠纸都能被利用起来。这些都是稿纸,是三月的手绘设计稿。
她一边翻着,一边说着:“其实吧,当演员这么多年,我也有一个当设计师的愿望,看着这么多设计稿,心里还真是羡慕又惭愧。”
翻到几张写着字的纸,她以为是房主人摘抄的歌词,便念了起来——
女人看见枯叶/留下了悲伤
男人看见枯叶/留下了平淡
我看见枯叶/落下了阳光
听说,你路过那个驿站/策马扬鞭,气宇轩昂
可你可曾望见我飘零的目光?
我入梦,梦见你的容颜
和我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分忧伤
我眸子里的梦想啊
让我一边做着梦/让我一边空着想
不停地赶,不停地赶
马蹄下,落地的枯叶也风扬
炫耀着最后一抹阳光……
看!那冬日里的阳光,多了温暖
望!那逝去的春秋夏,少了回放
叹!那儿时做的梦,折了翅膀
我和曾经的自己/在零星的记忆里走散
伸出手,想抓住她呵
不知该朝向何方/去惹上尘埃一趟
我曾向往的天堂/化作了第十九层地狱
煎熬,痛苦,毁灭!停止挣扎呵
有一股力量渐渐增强/让我心慌意乱
不!这心我不能放,我要闯
就找寻自己的象牙塔/驻留进去呵!
半掩着的门闩/透着最后一米阳光
天黑了,安静了,阳光走远了
梦中,我挥了挥手
阳光回了回头……
折腾一番后,有了困意,她放下手里的纸,也去睡下了。
木家村的夜景很壮观,一座座山,犹如保卫这个世外桃源的将军。
零星的路灯,泛黄的光,照着这个寂寥的夜晚。没有汽笛声,只有虫鸣;没有雾霾,只有更深露重。
次日,真人秀拍摄“上山入地”的体验劳作。
山上的竹林,远远望去,深颜色的笋多,浅一点的笋少。
雨后春笋,冒出来很多。
山上的野花,杜鹃艳丽,漫山遍野的开放着;兰花洁雅,低调在散落的地方生长着。
恰是人间四月天,山上芳菲未尽。
茶园的绿色,俨然是木家村浓墨重彩的一笔!
茶树越过寒冬,在春天第一次萌芽。
这时候的绿茶,叶肉肥厚,色泽翠绿,伴有清香。木家村的春茶,天然无公害,品质上乘。
然而,在聚光灯下的这些明星,挖笋、采茶,都是稀奇事儿。
她们,融入最接近大自然的地方,显得更加自然、美丽。美景配美人,画面感就呈现出来了。
木三月和爷爷,则在牧牧家享受清静。
她俩陪着爷爷下棋听戏,说书谈天,不亦乐乎!
爷爷讲过去战乱的故事给孙女听。
好奇的牧牧问:“爷爷,你说的反动派进了木家村,你们都逃到山里,夜里不会害怕吗?”
“鬼子可比黑夜更加可怕啊!还有汉奸,反动派,都不把群众当回事儿。只有共产党,八路军,解放军,才是人民的救世主啊。你们都是处在和平年代,幸福啊!”
木三月帮爷爷捶背,问道:“爷爷,您下棋怎么老是让着牧牧啊?”
“将你一军!牧牧,哈哈……”
牧牧输了棋局,抱怨道:“三月,你不说话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