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梅刚走，刘萍就发现秦如海还在退票窗口磨蹭逗留，急忙跑过去询问：“怎么回事？时间都快来不及了。”

秦如海有些郁闷和气恼，说：“说是车马上就要出站，不能退了。”

刘萍想想，也不过几十块钱，能退则退，不能退拉倒算了，便拉他到一边说：“算了，我们赶路要紧，退不下就算了，走吧！”

秦如海感觉今天倒霉透顶了。吃早餐花了八百元，没坐车就平白扔掉了八十五元，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千块，几乎没了，现在有些后悔没跟王二狗他们一起返回去。

刘萍见状，猜他又在心疼钱，便说：“不要再想这些了，想来想去还是退不下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天黑之前可能勉强到得了刘家村，再晚路上不安全，快走吧！”

秦如海想了想，也觉得自取烦恼，便垂头丧气跟了出去。

走到摩托车前，刘萍把钥匙递给他说：“刚才是我姐妹送过来的，我不会骑，你带我吧！”

秦如海接过钥匙，一边骑上去，一边随口问：“那你姐妹呢？这车是她的吧？”

刘萍慢慢跨上去，抓紧秦如海后腰，笑着说：“她走回去了，这车是她的，不管了，我们快走吧！”

车子开动，两人心里瞬间都轻松下来了。

走了一阵，秦如海问：“你说要到天黑才能赶到刘家村，可现在才过十二点，难道离这里很远吗？”

刘萍笑着说：“确实比较偏僻，要绕过三个山梁，所以我估算天黑之前能赶到村子里，已是比较理想的状态了，正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不断催促你赶路啊！”

秦如海有些纳闷，便说：“你为啥来这么远的地方打工，干啥不去镇上呢？看你的样子，估计比我小几岁，应该是上学的年纪啊！”

刘萍有些脸红，但秦如海看不到，想了想说：“家里欠下不少外债，两个弟弟都在上高中，所以我就自愿退学打工贴补家用了。呵呵，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介意告诉我你的真名吧？”

秦如海笑着说：“呵呵，这有啥关系呢？秦如海，双环县榆林镇凤凰村人，二十多了，可以当你大哥了吧？”

刘萍又问：“那你和阿紫是什么关系呀？”

秦如海说：“这次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一个是村长，一个是同村村民，只是他们感觉没去龙窝村的必要，有事先都回去了，而我想留下来做一番了解，所以才坚持没跟回去！对了，王二狗认识你的姐妹阿紫，临走之前叫我去找她，找到后，她说店里人手不够，便说找你提她名字就行，没想到还真管用。”

刘萍听说还有村长一同前来，提起兴趣，便问：“难道你们事先没了解过这边的情况吗？他作为村长应该听说一些才对啊！”

秦如海唉声叹气一番，才说：“可能不太清楚，这次还是镇长支持我们过来的，也经过了县农牧局的同意，我手上还有那边的介绍函呢！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草率和鲁莽了，什么也没问，就一股脑跑到这边来了，如果早知道是这种破落情况，就不走冤枉路白花冤枉钱了，真是的，都怪我们太冲动了。”

刘萍越听越糊涂，既然他们都已经见到县农牧局和镇上领导了，怎么还来这里瞎折腾，又问：“难道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们吗？龙窝村这边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大棚蔬菜项目早已被省市领导否定，多少人为了这件事四处上访反映诉求，动静闹得很大，你们那边应该也能听到这方面的消息呀！”

秦如海说：“唉，这个他们确实没说过，临走还对我们大加鼓励，没怎么刁难就出具了介绍函，还痛快给村长请了一周的长假，怎么看都不知情啊！但不管怎么样，既然来了，就要弄清楚其中的兴衰缘由，回去之后也算对村长和村里人有个交代，虽说我们是自发出来参观学习的，其实用不着给他们解释什么，但为了让大家心里落个明白，这件事我非要弄清楚不可，起初为啥好端端的能盈利，后来怎么就被省市领导否定叫停了。”

刘萍突然听到这些话，有些意外，看起来他并不是多么自私自利的一个人，心里还想着为大家夥讨个明白，也算是为村里人办事，接着询问：“那你父母是什么态度，他们支持你这样做吗？”

秦如海突然听到“父母”二字，有些伤感和落寞，随即镇定下来，说：“干爹干妈支持同意我这么做，但这次没跟村长他们回去，恐怕会担心着急，唉，不管那么多了，只要弄清楚这些问题，也算对得起他们的一片希望了。”

刘萍听出端倪又追着问：“很冒昧地问一下，那你爸妈呢？”

秦如海停顿一阵才说：“母亲改嫁，父亲去世了，所以我是个孤儿，没读完小学三年级就给人放羊为生，最近才认下干爹干妈，唉，不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不想再提这些事了。”

刘萍有些尴尬，急忙道歉说：“对不起，我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秦如海随即反问：“没事，说说你吧？你父母对你怎么样？”

刘萍停顿一下，淡淡地说：“我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两个弟弟都在读高中，以前种过大棚，起初也挣了三万多块，感觉生活有了盼头，谁知好景不长，菜价一跌再跌，我爸一时冲动，铲光了所有蔬菜，一时间生活没了着落，之前那些建材店的老板跑来催要钢筋铁丝货款，经过东拼西凑才算打发回去。但第二年菜价又飞涨上去，我们又种了不少，等到收获时候，菜价直接跌落到了几毛几分，我爸这次直接雇推土机铲平了三座大棚，后来又雇旋耕机收拾好恢复成了耕地，又种上了玉米土豆之类的庄稼，谁知到最后颗粒无收，直接绝收了。后来听人说，那些地块已被农药破坏，没几年是缓不过地力来的。还好父母比较乐观，虽然大棚不在了，但精气神还在，爸跟村里建筑队去了外地，妈守着两个弟弟过活，而我为了赚取他们的学费，不得已到城里，经人介绍进了超市，工资不多，但足够支付弟弟们的学费了。”

秦如海苦笑着说：“呵呵，你的父母还都健在，并且还这么乐观积极，可我什么都没有，村里人总在私下里嘲笑捉弄我，幸好干爹干妈不嫌弃收留下了我，总算有些安慰了。听你的情况，虽然现在艰难一些，但只要你两个弟弟毕业有了工作，你们一家也算熬出头了，等着吧，没有过不去的坎，就拿我说，给人放了将近十年的羊，到现在也没一点出息，难怪村里人都看不起我，说我活着就是糟蹋粮食浪费空气，唉，怎么说呢，边走边看吧，反正爹妈已经不在了，生活还要继续，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低头认输，不管过得多么贫苦，都要坚持走下去，我相信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

刘萍笑着说：“呵呵，你这性格跟我爸一样，就有股倔劲，什么都不能打倒打趴下，这个确实难得，你说的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只要挨过这段时间，就能重新在村里人面前挺直腰杆做人，再也不会被人嘲笑和捉弄，看你这股闯劲，我相信你会成功的。但我也劝劝你，虽然我对你了解不深，但看你做事的样子，就有些冲动和莽撞，其实你们问问其他人，完全没必要白跑一趟，大棚在这里早已成了往事，成了村里人的一块心病，没人愿意再被提及，所以你们想参观学习什么免不了会受到一顿打骂和驱逐的，辉煌属于过去，眼下很多人都改行做其他生意，只剩下不多大棚的残壁断垣，你们想看完整的大棚也看不到了，想问什么没人愿意回答，来这里根本就是一个错误和冲动的决定，一开始你们就想错做错了。看得出来你是真心想学大棚种菜的技术和经验，幸亏遇到了我，所以这个忙我可以帮，但到底有没有用就看你的了，这种事我也参与不了。”

秦如海笑着说：“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帮忙说服你父母肯教我这些技术，就已经心满意足感恩戴德了。你刚才说你爸去了建筑工地，这次过去，恐怕很难见得到吧？”

刘萍苦笑一阵说：“呵呵，我妈在这个方面也是个行家里手，有时候还比我爸要熟悉和能干呢！所以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我妈用心教你，就不愁掌握不了这门技术。但我要事先给你提个醒，我妈这个人脾气有些暴躁，但心眼很好，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刀子嘴豆腐心，看上去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就是那个性格，你要有些心理准备才好啊！不管她怎么责骂你，只要忍着听着就会没事，如果跟她硬碰硬吃亏受累的却是你自己，所以见到她不管问什么都要想好了再说，别一股脑都说实话，就拿家庭条件来说，你要说父母双全，条件在村里也算中等偏上水平，这次过来是受村长所托，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敌得过残酷的真相，你记住我这番话，千万不要对她说实话，否则她会另有想法的！”

秦如海忽然明白她说这番话的目的，有些紧张和脸红，但也没敢说破，心乱如麻，担心又选错走错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