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都躲避周芳和张雅欣，也刻意绕过李二根和余秀梅，偷偷嘲笑张存顺不识好歹稀里糊涂就想拾人牙慧捡漏，对大棚或者温室种菜嗤之以鼻，部分人在私下里议论纷纷，是在故意拆他的台，并不因为他是村主任而虚张声势曲意逢迎。

李晓丽听到一些风声，暗中窃喜，想等他们垂头丧气回来，借机怂恿鼓动秦如海加入她家的养殖场，也盼着他们一事无成毫无所获。

不出张存顺预料，他们到达庆隆县城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到旅馆已经直不起腰睁不开眼了。

张存顺在房间躺着休息，王二狗带秦如海下楼去买吃的了。

两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同行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谁也没力气说话。

当经过一家理发店，王二狗突然停下来，从兜里掏出五十元钱对秦如海说：“海娃，你先买点东西上去，我顺便剪个头，之后再去找你们汇合。”

秦如海有意看了下他的头发，寸板头，发觉不是很长，看起来完全没有再修剪的必要，便说：“时间不早了，要不改日再说吧？”

王二狗阴着脸催促：“海娃，你咋又犯倔了，拿着，买点吃喝东西，我很快就会回去找你们的！”

秦如海猛然想起临出门李二根的嘱咐，叹口气拿着钱往前走去了。

这个名叫红红的理发店，是王二狗的老去处，每次经过庆隆县城都要来这里打尖歇脚，这次也不例外。

“呵呵，王哥来了，稀客啊，快进来！”

一个画着浓妆的中年女人迎上前，搭着王二狗的肩膀搔首弄姿。

“她在吗？”

王二狗迅速打量一下，见看不到相熟的那个姑娘，便有些郁闷了。

“你说阿紫啊，她刚去洗手间，马上就来了，你先坐这里等下，我去看看！”

说话的是这里的老板娘，四十左右的年纪，身材臃肿，牙尖嘴利，人称母大虫。王二狗来过几次，但她却记住了，知道他说的是谁，连忙抽身去找人了。

王二狗听说阿紫在这里，兴趣又来了不少，坐在一边等着。

没过几分钟，杨欣就领着一个女孩过来了。

“呵呵，王哥，你要的人来了，快上去吧！”

阿紫也很大方，走过来挽起王二狗的胳膊，挤眉弄眼，硬推着他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个空房间，阿紫推开王二狗，有些尴尬地说：“王哥，你来得真不是时候，今天恐怕不行，我来那个了。”

王二狗郁闷了，跺着脚说：“你怎么不早说？算了，今天算我倒霉，那我走了，改天再来找你！”

阿紫急忙走上前说：“王哥，别这样，既然来了，哪能就这样走了呢？我不行，还有其他姐妹呢！要不，我都带过来让你选选？”

王二狗脾气倔，见她这样有些反感恼火，气呼呼推开她说：“别的人我不选，既然你做不了，那我还是走了算了，真晦气！”

阿紫又拉住他说：“王哥，谢谢你一直选我照顾我，但今天小妹确实不方便，要不我陪你聊会天，只要不做那事，干什么都好。”

王二狗见她有意挽留，想到回去也是睡觉，便说：“那我还没吃饭呢，要不等下再过来跟你说会话？”

阿紫见他答应，便说：“这样好了，你等着，我打电话让下面小饭馆送碗面上来，我们边吃边聊，一点也不耽误事情，你看怎么样？”

王二狗见她这样，突然将她按倒在床上，肆意乱摸一阵，才说：“那你早点回来，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呢！”

阿紫起身，整理好衣服头发，这才笑着走下了楼。

没过几分钟，阿紫又返回房间，坐在王二狗大腿上，笑着说：“王哥，你有话就问吧！”

想起这次来干的正事，王二狗一下没了那个兴趣，小声对阿紫说：“其实这次来我是有正事的，你先下来，开了一天的车，都快累散架了，我确实有一些情况正想问问你呢！”

阿紫知道他条件不错，穿着不一般，还有小车开，一直以来把他当成小老板对待，每次都在极力讨好巴结，生怕哪次得罪不来了。“对不起啊，王哥，我不知道你这么累的，呵呵，其实我耽误了你今天的正事，下次给你一起补上吧！”

两人随即笑得前俯后仰，都弄不清到底什么才算正事了。

阿紫笑着坐到旁边，笑呵呵问王二狗，“王哥，你有事就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一定不会推辞。”

王二狗想了想说：“这次来庆隆，是想参观考察一下龙窝那边的大棚，听说那里人家家户户都靠种菜发了财，所以村里也想取取经，搞一下这个项目，你是这边当地人，应该知道一些情况，麻烦你给我说说吧，今天我们不谈风月，只谈大棚，但一样少不了你的好处，只要你能提供有用信息，或许还能给出两倍不止的劳务费呢！”

阿紫很清楚这方面的情况，自家搞过两年多的设施蔬菜，对其中的情况并不陌生，又见聊天也能挣到钱，当即笑得眉飞色舞花枝招展了。“呵呵，王哥，你不知道，我们家就搞过大棚蔬菜，所以今天你可算找对人了，不过有句话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但我只是实话实说，不敢糊弄人的！”

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暗花明又一村。王二狗此刻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当即追问：“那你赶快说说，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越详细越好，这次村里派我出来，一定要掌握了解到实际情况，我正愁没人介绍情况呢！你别担心，什么情况我都能应付得过来，只是不要对我欺骗和隐瞒什么，我需要这里最真实的情况。”

阿紫叹了口气说：“王哥，不瞒你说，大棚种植这个事早被市里面否决了，现在时兴搞农家乐或者休闲乡村游了，说白了，就是骗城里人去农村消费，看起来也快不行了。”

王二狗感觉当头棒喝，还没到龙窝就听到了噩耗，这比扇他两个嘴巴子都难受，想了一阵，又问：“怎么会这样，听咱们县里说，这是好事，还是个新事物，得需要大力示范和推广呢，我们村就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还没去实地考察学习，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阿紫急忙摆手说：“不，不，王哥，你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说别人你可能不信，那就说说我们自己家里的情况吧！我父母都是庄稼汉，唯一的好处就是耕地多，将近有十亩多。后来听说龙窝那边发展起了大棚种植，爸妈就去学人家建大棚，还参加过我们村组织的栽培技术培训班，后来我们村也搞起了大棚。慢慢地，也上了规模。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有一两处大棚，种的也是比较普遍的蔬菜，比如茄子、西红柿、辣椒、青菜、白菜等等之类的东西，种了一茬，大家都尝到了甜头，有些人开始扩大规模，不断建大棚，一时间全村人都不去外面打工，男女老少扑在自家大棚里，有些甚至吃饭睡觉都在棚里。一年下来挣得最少的也有三五万，最多的竟有十几万。但问题随之而来，种菜的人多了，难免卖不出好价钱，价格一压再压，最后到了几毛几分，甚至都到白给白送都不要的境地，成本收不回来，有些人干脆毁掉大棚又重新种上了庄稼，但农药残留，土壤结块，种什么都不行，而有些坚持下来的人来年又喜获丰收大赚特赚，这让有些人眼红了，纷纷又改去建大棚种蔬菜，结果悲催了，价格又回到几毛几分的水平，大部分人的利益受损，纷纷弃之不顾跑去收购别人家的蔬菜，赚取差价，也算弥补了一些损失，但这种恶性循环已经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局面，城里人不再信任庆隆县大棚产出的蔬菜，市场严重萎缩，几乎到了有菜卖不出去的地步。但这其中还有其他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喷洒农药过多无人监管，特别是有些昧良心的菜农在蔬菜注水。失去城里人的信任，也就失去了大片市场，而曾经引以为豪的蔬菜供应基地已经不复存在，集中连片的大棚被闲置，糟蹋浪费了很多耕地，市上多次叫停过大棚建设。所以，你们此次过去只能看到一座又一座的废弃土墙砖墙还有蜘蛛网似的钢架铁丝网，再不可能看到往日红火热闹的场景了。其实失败的原因有很多方面，盲目跟风，缺乏监管，恶性竞争，哄抬物价，等等，这些是造成失败的根本原因。其实城里的市场很大，前景也好，但就是无人管控和引导，还有不懂市场规律，所以导致失败也是必然的结果。我家损失惨重，弟弟妹妹要上学，所以我才弃学来到城里，原本我们家吃喝不愁，就是为了搞大棚建设，欠下不少外债，加上消息闭塞，大量的蔬菜烂在地里卖不出去，说起来也是受了这大棚风波的牵连。唉……不说了，想起来都让人心疼啊，那么多的菜，眼看着烂在地里，吃又吃不完，卖又卖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腐烂倒掉，真是太可惜太悲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