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让柳栩死的人很多，想看柳栩活的人也不少。
即使那个针孔摄像头装得很隐蔽，但柳栩在上车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不说，对方想看就看着。
越野车底盘装有两枚定时炸弹，预定好了时间，按照最初的设定时间来计算的话，在三分钟后就会爆炸，这山涧，是林广启为他和柳栩选择的葬身之地。只是来时欧阳流洵拆了其中一枚，另一枚的时间调为了遥控爆炸。
多年的训练，多年的任务，林广启做得实在粗糙，或许连摄像头后边的人都觉得做得太过糙了，哪有暮色精英该有的细致。
“信号源还真是够隐蔽的，啧啧，如果我知道哪个渣滓在看的话，我欧阳流洵过两天定当拜访。”欧阳流洵哂笑一声，声音不大，但此时车已停下，没有了风声的车厢可以清晰回响。
装摄像头的技术很糙，不过对方隐蔽得倒是深。
林广启对于柳栩发现摄像头并不感到惊讶，本就是随意为之，即使京都单方面联系自己的那位其实也知道以柳栩等人的敏锐，若是说简简单单就可以这般偷窥，那当年让京都众世家侧目的暮色是为何而来，岂不成了一个笑话。
能一直看着，是因为柳栩允许！
许是觉得烦闷，林广启径直打开了车内的播放器。
‘想回到过去；’
‘试着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车内响起周杰伦的一首《回到过去》，林广启有些回忆，这首是他未婚妻最喜欢的歌曲之一，淡淡忧伤的旋律，想回去，再也回不去。
犹豫了一下，林广启还是拿起刚才欧阳流洵丢到车头的烟，当时答应小燕不再抽烟了，今天就最后再抽一根。
“谁知道呢，许多选择都未必是要深思熟虑的，有时就是转念间，不料一步就踏入了深渊。”林广启沉默许久，突然的回答是之前柳栩问的为何背叛。
谁知道呢？林广启都不知道！即使多年未抽烟，但依旧娴熟，盐雾弥漫双眼有些辣，眼角不由眨了两眨，好想回到过去...
“你的不知道...死了很多兄弟，既然你已经踏入了深渊，那就不要再出来了。”
柳栩瞥了眼屏幕上亮起的歌词，收起了情绪。
人生旅途中充满遗憾，到不了的都是远方，回不去的才叫过去，这两年一直在想如果当初怎么样怎么样，现在或许能怎么样怎么样，沉浸在念想与过往中使得自己麻痹，最后只会让当下变成过去。
柳栩经历过，懂得这个道理，然后真的太难走出这虚妄，得靠自己。
林广启神色默然，目光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与畏惧，他这两年满是疲惫，过得太累了。
“我作为暮色的发起者，有责任兑现之前给予你们的承诺。”柳栩目光移向后视镜上方的摄像头，这句话是对如今看着自己的那个人或那群人说的：“你们想要我死，我就要好好活着，你们觉得暮色在坍塌，我就让你们看着暮色崛起，你们不想让我踏出港城，那我就在这璀璨繁华中走上一遭。”
林广启在听到柳栩这一席话语，眼底深处有亮光一闪，仅仅一闪便是消逝，沉默，是他的独白。
“所以，广启，你一路走好。”
柳栩右脚抬起一脚踹开在启动车子时已经锁死的越野车后门，本欲同归于尽，却是炸弹未爆，车子停下。
“柳...”
林广启听到车门的崩裂声，转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觉胸口一痛，竟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座椅后直直没入自己的心脏，右手夹住的香烟此时实在沉重，林广启拿都拿不稳。
只见坐在后座的欧阳流洵左手握着匕首从座椅后边一把捅入林广启的心脏，看着眼神早没了昔日神采的同伴，欧阳柳栩嘴角的痞笑与嘲讽没了踪影，浮现的是一种带着哀伤的冷漠。
“柳栩已经说得很多了，只因为你是我们曾经的同伴。京都那帮杂碎既然想今天看到死人，我们自然如他们所愿，老林，一路走好。”欧阳流洵在说完时再次用力，手中的匕首再次往前一分：“这把是我在暮色时就一直带着的匕首，它，送给你陪葬。”
鲜血从胸口处喷出，流到了座椅上，再由座椅顺着车门缝留到了车外，山涧的绿，山路的红。
欧阳流洵在下车时看了一眼那摄像头，嘴角露出一种他极少露出的微笑，似人畜无害，然而那左眼处的狼首，却好似要嗜人！
山涧的风带着一股清香，只是这清香中带着一丝血腥味。欧阳流洵走到站在栏杆处眺望远方的柳栩旁，又掏出了一只香烟点上。
“老林那家伙与其死在别人手上，倒不如我们这做兄弟的帮他把命收了，免得死得难看，回头见到小燕都不好交差。”欧阳流洵吐出一口烟气，刚从嘴巴出来便被山风吹散。
车内还有周杰伦那首《回到过去》传来，林广启喜欢单曲循环。
柳栩转身背靠着栏杆，有些困倦的扭动了一下手臂。
“想回到过去，试着让故事继续...”柳栩轻声念到，随即轻声笑道：“过去是指望不上的，但是故事我们依旧会继续。”
许是被触动，极少有在欧阳流洵等人面前展露情绪的柳栩此时少有的说到一些东西。
“如果薛凉廖姐听到你这番话，他们肯定很高兴。”欧阳流洵双手撑着栏杆，头发随着山风放肆的飞扬：“我们一直以为你走不出琪琪的那道坎，现在看来你比我们都要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柳栩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欧阳流洵的话，走到越野车前，只见男子右手一推，没有拉手刹的越野车向后倒溜，此时伏在车头的林广启再也抬不起头，随着车子向后退去...
“嘭！”
在倒退了两百米后，一声爆炸至越野车上响起，欧阳流洵拿出一个遥控器将留在车上的那一枚定时炸弹引爆。
“啧啧，封了十来分钟的路，我们的车子正从五公里外赶过来。”
欧阳流洵将手中遥控器随手向前一扔，扔到了寒风冷冽的山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