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好汉。”门外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此人留着山羊胡,穿着灰色长袍,看上去十分干练。
“请问何事?”肖若唐将水盆放在许开颜旁边的桌子上,转身道。
“我家少堂主请几位前去东厢房议事,三位请移步随我前去。”说吧,山羊胡挪步到门外静静地等着。
外面的天色又暗了几分,微风徐徐,夕阳还剩下最后一点余晖微弱地洒在绿植上,肖若唐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厢房内,罗可修笔直地坐在桌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微挑。
“宫叔上茶。”看到肖若唐几人进来,罗可修放下信封,示意几人坐下。
“不知你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肖若唐坐下,浅笑道。
“你们可知江湖上前一段时间的海阔易主?”几个月前的海阔易主,江湖之人大部分都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海阔帮主遇害,海阔上下已被以前的武成河副帮主接手,虽然江湖上有人指其不义,但是也无人敢多嘴,毕竟海阔所具有的权势在江湖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海阔?”陶祁华激动的站起来,肖伯父的海阔?武成河?自己的杀父之愁,若唐的灭门之仇。
“华哥哥,你的伤还没有好,坐下来安静地听……”
肖若唐怕陶祁华的反应太过激动引起罗可修的猜疑便赶紧扶他坐下,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安静。
“怎么?然后呢?”肖若唐眉头轻锁,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可是她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记得,当然记得,至少此生是不会忘记的,刹那间,愤怒又涌上肖若唐的心头,可是转念一想,她必须要忍辱负重,如今自己的力量相比武成河简直是小的可怜,现在就开始行动无疑是自寻思路。
“七天之后是他的五十大寿,邀请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前去,几位身手不凡,我想邀你们一同前往。”见陶祁华刚才激动的样子,罗可修心里划过一丝好奇,但随之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江湖上自海阔易主,各个帮派都在扩充自己的实力,杀威堂也不例外,虽然杀威堂不参与江湖纠纷,可是难保不会有横祸飞来。
罗可修并不知道海阔的前帮主有一独女,更不会将肖若唐与海阔联系到一起,真是造化弄人。
“好,能沾上少堂主的光真是莫大的荣幸。”肖若唐扬起嘴角,武成河,我们真是冤家路窄。
在罗可修这儿呆了三天,陶祁华的皮外伤已经基本愈合,正好随着罗可修前去海阔。
一行几人提前了三日出发,一路上顶数许开颜最吵闹。
随行一共两辆马车,四匹快马。
肖若唐与陶祁华一辆,车内时而平稳时而颠簸,突然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车内二人皆未坐稳往一旁栽去,陶祁华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肖若唐,不小心用力过猛,挣开了肩膀上的一道伤口。
“嘶----”
陶祁华吃痛,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
“华哥哥你没事吧。”肖若唐不待坐稳便要起身查看陶祁华肩上的伤口,然而还未起身就被陶祁华拉着衣袖坐好。
“坐好,我无碍。”陶祁华皱了皱眉头,这次是要去参加仇人的寿宴,若是这次险中求胜,若唐此生至少可以少背负一件危险的事情了。
“若唐,等大仇得报了你还要继续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吗?”陶祁华转过头,十分认真道,这些日子,他本棱角分明的脸庞硬是清瘦了好几分,加上身上的伤口太多,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也许吧,可是大仇得报,并非是一两载春秋就可以实现的,至少现在不行。”
说着,肖若唐的神情落寞了几分,也只有在陶祁华的面前,她才会像以前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完全地暴露自己,江湖这盘旧棋,她早晚要掀翻,然后布上自己的棋子。
看着肖若唐那失落的样子,好像自那日的事情发生后,第一次见她如此疲惫,如果终究需要用鲜血去换海阔重振,那么就先让他陶祁华挡在前面吧,从小到大,他都是挡在肖若唐的身前的,现在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更要好好的保护肖若唐。
肖若唐是个怎样的人,陶祁华心如明镜,即使有些事情不是肖若唐想做的,可是没有退路之时她也会硬撑下去,除非死去。她是一个聪明无争却又固执到极点的一个人,他不想看着他倾尽半生年华来结算原本不属于她的血债。
而许开颜与罗可修共乘一辆,马车颠簸了一路,想一想还有一程未赶许开颜便有些耐不住。
“你这马车怎么这么颠簸?”
罗可修正闭目养神,听到许开颜这么一说有些不悦,冷清道,“坐着别人的马车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毫无怨言的样子吗?”
于是马车停下,许开颜被赶了下去,无奈只能挤进肖若唐的马车。
马车跑了一天,眼看天色暗下,几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预备第二天再走。客栈是两层,楼上住宿,楼下吃饭。
整理好房间后,肖若唐走到窗前,一路的马车颠簸惹得她有些烦躁,她打开窗户,窗外微风立刻袭面而来,虽然透过迟暮,晚风微凉,可是却能安静下内心。
“你这乞丐,往旁边挪挪。”楼下的门口有些聒噪,肖若唐垂眸一看是一个年轻人坐在门口,细细观察,他并不是什么乞丐,虽然衣衫褴褛有几分落魄,可是他怀中抱着长剑,面色冷峻,那一身的侠之风骨是掩盖不住的。
肖若唐转身下楼,然而许开颜却早她一步出现在了那位“乞丐”的面前,肖若唐止步,远远的看着。
只见许开颜和那个“乞丐”说了几句什么,“乞丐”便起身抱拳,随后跟在许开颜的身后走了进来。
“收了个小弟?”
肖若唐调侃道,若眼前这年轻人真的被许开颜收了去,那么收服了许开颜就等于是擒贼擒了王,肖若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什么话,这位而珂少侠是难逢我这样的知己。”
许开颜振振有词,说罢,拉着而珂一起坐下。
话说,许开颜怎么也不能是而珂的知己,一个虽然看着冷峻但却单纯,一个看着单纯实则揣了一肚子的小九九。
天色渐暗,许开颜带着而珂上楼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下楼吃饭,而此时肖若唐与罗可修他们正在楼下喝酒。
收拾之后就是不一样,而珂身穿着一身青布劲衣,白底青靴,身材修长,手中的长剑也更加生辉,举手投足间透露的都是桀骜不羁的江湖气,只是不知为何会沦落到方才的那种地步。
不管之前什么样子,现在的而珂才是一个江湖侠客才应该有的模样。
“在下而珂,区区一江湖剑客,飘零数月,积蓄耗尽落得方才的地步,许公子与各位的相助而珂终生不忘。”
而珂握剑抱拳,真正江湖之人最重情意也最豪爽,而不是你争我都,身后还藏有一本见不得人的账目。
“不必,接济你的是你的许公子,我们并未做什么。”罗可修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指上的羊脂扳指,看着而珂幽幽道。
“你可是飘零江湖,四海为家?”
肖若唐开门见山,准备收人。
“是。”而珂笑言,眼前这小姑娘看着年岁并不算大,可是给他感觉却有些老成,这样的角色往往是最难捉摸的,不过,而珂转念一想,心里冷笑道,眼前在坐的几位好像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就跟着我吧,亏待不了你。”
许开颜见缝插针,又一次抢在了肖若唐的前面。
“既然我与公子一见如故,那么随公子走上半生也乐得自在。”
而珂并不是那样轻易就可以被征服的人,但是与许开颜一见如故是真的,他现在无处可去也是真的,既然遇到了这样可以安身的机会,何不抓住?
就这样两个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奇人,因为一见如故又或是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走上了同一条路,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简单,而珂注定要随着肖若唐他们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又一场的大浪。
许开颜将而珂收了下来,而肖若唐与罗可修又在不动声色地打着许开颜的主意,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觉夜色更加浓重了,肖若唐躺在床上辗转难免,想到陶祁华白天的问题总有哪里不对,怪怪的……
肖若唐穿好衣服起身,来到陶祁华的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叩房门。
“谁?”
屋内传来陶祁华警惕的声音。
“是我。”
肖若唐轻声答道。
“进来吧。”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陶祁华衣着整齐好像没有在休息。
“明日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只是去看看,好吗?”肖若唐坐在小桌前,抬眸看着关门的陶祁华。
“你不想早点报了这仇?”陶祁华剑眉微皱,若是被他抓住机会他才不会错过。
“不是不想,而是无能为力,华哥哥,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不要丢下我,所以明天不要轻举妄动。”
从小到大,肖若唐也不是不了解陶祁华,明天保不齐他真的会惹出什么乱子出来,到时收不下场子可就麻烦了。
“嗯,听你的,乖,回去睡觉。”
陶祁华摸了摸肖若唐的头,一如以前那般温柔,从小到大,他一直护着她,如亲生哥哥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