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闻言,气的眼角直抽抽。
她是耿姨娘院子里最得用的嬷嬷,奴才堆里拔尖儿的,从来都是她抽别人耳光,欺负别人的。尤其是这凝馨阁中,她拿捏的最是顺手。
嫡出的又如何?没有生母的庇护,又没有老爷老夫人疼爱,还不是一样任由她捏圆搓扁的?
况且以前,自己也不是没有这样在她面前称呼过耿姨娘,可她从不敢说什么的,可今儿怎么就不同了呢?原本懦弱可欺的贱丫头怎么突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牙尖嘴利的?
周嬷嬷想不明白。
“我这个人吧,喜欢什么都是一阵儿一阵儿的。比如我现在觉得刚刚那声响儿听着不错,没准儿一会儿就又觉得木板子的声音格外动听呢。”
温暖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的抿了一口,眸光若有若无的扫过周嬷嬷,明明是柔和的笑意,却让人忍不住的脊背发寒:“又或者,嬷嬷觉得京兆府衙的杀威棒怎么样?还是菜市口,令牌击地的声音更美妙一些?”
周嬷嬷整个人忍不住的抖了又抖,额头上的冷汗汇成了小溪,她是真的怕了。
“奴才知错,奴才知错。”周嬷嬷再也撑不住的左右开弓扇起自己耳光来,清脆作响。
李嬷嬷垂手站在那里,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被二小姐那样轻飘飘的扫上一眼,竟会觉得脊背生寒?难道二小姐会妖法不成?
一旁的梅香则是微张着小嘴儿,满眼的诧异最终化作了崇拜。
周嬷嬷的脸被她自己打成了猪头,却不敢再多言一句,只是心里拔温暖骂了几十几百遍。
温暖却并不在乎。这个时代,身为奴才本就不易,也是各为其主,只要以后她们敬着些自己,自己也不会把她们收拾的太狠的。
从凝馨阁到前厅,约莫一刻钟的功夫。
门前,温暖略微顿了顿脚步。
历来的规矩,若非有贵客来临,是不开前厅的。
如今父亲和耿姨娘居然开了前厅,还传唤自己过来,或许是因为跑马场中的事情吧。
毕竟清平郡主和蒋世子是在自己面前栽了大跟头的,他们来家里找茬也不意外。
温暖如此想着进了前厅,果然看到了一脸气哼哼的蒋越。
只是在蒋越的上座,还有一位国字脸的年轻男子,与蒋越的俊美不同,生的有些粗犷,像是战场上下来的铁血将军,另有一番阳刚之美。
温暖在记忆里搜寻了半天,也并不知此人是谁,但是看他那龙盘虎踞的气势,想来也定是不凡之辈。
“给父亲请安,给这位大人请安。”温暖微微福了福身子,直接无视了蒋越和耿姨娘。
按道理来说,耿姨娘是不应该出现在前厅的,只是现如今苏府并没有当家主母,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耿姨娘代为打理,俨然半个女主人似的存在,而且苏业也从没有出声反驳过,渐渐的就成了惯例。
温暖想着,以后总该叫这位姨娘认清她自己的位份,免的将来总也拎不清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蒋越见温暖直接无视了自己,脸色那叫一个黑,简直都可以和锅底相媲美了。
耿姨娘心中本就对温暖不满,见到自己居然都不请安了,如今又见蒋越沉了脸,当下便温和的责备道:“暖暖,不得没规矩,为什么不能蒋世子请安?”
温暖的眸光,立刻如同一道利剑般射向了耿姨娘:“‘暖暖’二字,也是你配叫的吗?耿姨娘如今管理着苏府,是不是就忘记了自己妾室的身份?”
耿姨娘的脸色刷的一下子胀的通红,随即又变得苍白起来,双眸中迅速的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楚楚可怜的。
苏业脸色一沉:“暖暖……”
只是苏业才开了个头儿,就听那位粗犷男子冷笑一声:“苏老爷府中的规矩,还真是新鲜的很。嫡出的小姐竟然比不过一个妾室,蒋某开眼了。”
这蒋家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为什么一来就点名要见暖暖?
苏业心中大惊,脸上就带了出来。
粗犷男人见状,眸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不屑,真不知他这皇商是怎么当的,居然这般喜怒形于色,曾经名声赫赫的苏府如今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是苏某的疏忽,让将军看笑话了。”苏业赔笑了一句,而后看向耿姨娘的目光顿时冷冽了几分:“这种地方也是你该来的?还不赶紧退下!”
耿姨娘心中不平,可到底不敢在这种场合说些什么,只是狠狠的瞪了温暖一眼,便福身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