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明见,夫人明见!老奴跟着老夫人几十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越轨,八姑娘于老奴,那是要忠心伺候的主子,老奴不敢存半分攀附之心。现三姑娘说这样诛心的话,是真的想有老奴的命啊,姑娘要是容不下老奴直说就是,老奴这条贱命姑娘随时拿去都可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安嬷嬷趴在地下砰砰磕头,说得凄惨至极,老泪纵横。
“够了,看看你们,一个主子姑娘,一个几十年的老仆。为了区区一点银子,在客人面前闹得不可开交,成何体统?”老夫人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指着下面争执不休的两人怒斥道:“老大媳妇,我把这个家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管的?”这是要迁怒苏氏了。
“母亲息怒,母亲说得是,既然我管着这个家,就不能让这种不明不白的事发生。二丫头,你既然指责安嬷嬷贪没银两,就要拿出证据来,不然即使你是我女儿,我也不会包庇你的。”苏氏对着老夫人行了一礼,转身不经意的瞟了安嬷嬷一眼,看着傅雅严厉的说道。
安嬷嬷在苏氏的那一眼下不由得浑身一抖,暗道声不好,但此时也无法,只得见机行事了。
“是母亲,此次二婶的生辰宴,女儿拨给了安嬷嬷二白两银子作为花费,除了平时所用到的牛羊鹿肉,鸡鸭鹅和一些时令瓜果蔬菜,还有其他希要用到的食材,满打满算不超过一白二十两银子还有余。我事先打探过世面上鲥鱼的价格在二十至二十五两文银之间不等,不会超过这个数,三斤鲥鱼七十两左右。女儿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想到大家也不容易,已经预留十几两银子的辛苦费了,可是安嬷嬷太贪得无厌,那十几两不但心安理得的收了,连买鲥鱼的几十两眼都不眨就昧下,想来安嬷嬷这样的事平时做得挺顺手的。”
傅雅不紧不慢的给大家算着一笔账,说得安嬷嬷瞪着一双牛眼,一时找不到话反驳。只是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老奴,老奴没有这样的想法啊,那笔银子还在老奴那里,只是想在二夫人生辰宴过后再跟姑娘结算的。”
“是吗,当初来回禀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这就算了,毕竟只是区区几十两,我偌大一个侯府,奴才贪个几十两不算什么。我这里还有几本账册,是安嬷嬷这几年接管大厨房的账目,混乱不堪不说,且上面记载的糊弄人都糊弄不过去,其他不说,光是这上面记载的鸡蛋五文钱一个,猪肉要五十文一斤。我想请问王家大舅母,您也是管惯家的,您家仆人买的鸡蛋、肉这么贵吗?我使人去街市上问了几家铺子,鸡蛋是两文钱一个,猪肉则是二十五文一斤,这样算了一笔账,光是这两样,我们府一年要多出四五白两的花费,加上其他的,一年要有一千多两进了安嬷嬷的口袋,这样的奴才还是忠仆?我看是专吸主子血的蛀虫!”傅雅边说边翻着手里的账本,说到最后把手里的本子递给苏氏。
苏氏看都没看就递给了沉着脸的老夫人,因为这上面记的她都很清楚。
老夫人没看账本,只是阴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安嬷嬷一字一句的问:“这是不是真的?”
“老奴,老奴……”安嬷嬷瑟缩几句,终究说不出反驳的话,此时她也看出来了,这是夫人借着三姑娘的手来拉下自己,只要主子有心找一个奴才麻烦,你说什么都是错,安嬷嬷现在怕的是自己的那个秘密被发现,到那时,不用想老夫人能救自己,恐怕吃了自己的心都有。
果然,人是怕什么就来什么,还没等老夫人问完话,傅雅又放出了一个重磅*。
“祖母,孙女偶然得到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是安嬷嬷在柳树胡同买了座院子,听说那院子可不小,足足五进。啧啧啧,要是真的,那安嬷嬷可真是有钱人,怕是少于万两买不到吧?”
傅雅话还没说完,安嬷嬷就如同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众人看着她这样,不用想都知道这是事实,大家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想不到一个奴才竟有这样大的胆子,特别是王家几人,王大夫人忍不住看了苏氏一眼,她可不相信苏氏作为一个当家主母会不知道这样的事!是什么原因让主母容忍一个下人如此,王大夫人隐晦的看了眼跟自己婆婆并排坐在一起的傅老夫人,看起来挺精明的嘛,怎么会纵出这样贪婪的奴才?
王老夫人低着头喝茶,好像没听到什么似的。老夫人的脸面此时被自己的媳妇和孙女,还有自己最信任的下人下得一点不剩,但她不能由着性子发落,只得把所有的怒气都发作在安嬷嬷身上。
“查,给我仔仔细细的查,要是一切属实,安嬷嬷一家给我每人各打五十大板,没死的都远远发卖出去。”老夫人怒吼,这样的惩罚虽然挺重,不过对这样的奴才,打死都不为过。
一直站在老夫人身后的刘嬷嬷低声应了一声,出去点了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妇就往安嬷嬷一家居住的后罩一个小院落而去。
盏茶功夫,刘嬷嬷就领着人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香樟木的小匣子,另一个仆妇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安嬷嬷看着这些,想死一死的心都有。傅瑶看着这一幕,手指紧紧捏在一起,心里忍不住狂跳。
刘嬷嬷沉默走到老夫人跟前,把手里的匣子递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看着她,她对老夫人点点头。
老夫人吸了口气,慢慢打开匣子,里面放着几张小面额银票,还有一张五千两‘东升银楼’的存票,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翻了翻,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傅雅说的那个柳树胡同五进院子的地契,上面的落户写着安嬷嬷家男人的名字。
安嬷嬷看着老夫人的动作,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只有傅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没人管她。
老夫人没说话,把手里的东西放好,又打开仆妇送过来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些三七、人参、鹿茸----。都是主子们平时补身子所用到的,也是很名贵的东西。
老夫人养气的功夫终于破功,抬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的甩向瘫在地上的安嬷嬷,怒声喝道:“拖出去,给我狠狠的打!”
傅瑶吓得一抖,惨白着脸想要站起来,被旁边的傅语紧紧按住了,傅瑶魂不守舍的看着她,傅语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事。傅瑶看了她,最终秃废的瘫坐在椅子上,良久无语。
“亲家母,实在对不起,本来是大喜的日子,却让你看到如此不堪的一幕。”老夫人歉意的对着王老夫人说道。
“亲家母客气了,谁家没有一两个这样的奴才?打出去就是了,不必放在心上。”王老夫人安慰的拍拍老夫人的手。
“是是是,好好的日子不说丧气话,博哥儿媳妇,去看看席面好了吗?时辰不早了!”
“是,母亲伯母请稍后,我下去催催!”苏氏笑盈盈的行了一礼说道。
因为发生安嬷嬷这档子事,虽然众人都强装没事样,不过心情也多少受到点影响,一顿午膳无滋无味的过了。
王家众人用过午膳,略坐了会儿就告辞离去了,大伙儿也就散了。
王氏领着几个女儿回到清荷院,打发了两个庶女,只留傅瑜陪着脸色不好的王氏喝茶。
“真是欺人太甚,苏氏她要惩戒下人,哪天不可以?非要选在我时辰的这天,还当着我娘家人的面,且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王氏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恼怒的说道。
傅瑜给她顺了顺气,劝解道:“母亲消消气,大伯母虽然做得不大地道,不过她也欠了您一个情不是,再说安嬷嬷那种蛀虫早点赶走也好,少挖我侯府多少的血肉!”虽然傅瑜也气苏氏的做法,不过在王氏生气的时候,只能想法劝解,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傻孩子,你以为你大伯母这几年不知道安嬷嬷的腌渍手段吗?她只不过是地位还不稳固不敢下手,又没有一个好的枪手而已,我看她早就想办那安嬷嬷了,你可知道,安姨娘在你大伯那里的宠爱可不比她少。如今这样一来,大多过错都有三姑娘背了,她只是一个失察之罪而已。”
“三妹妹虽说要奉承嫡母,不过这样明目张胆的得罪安姨娘和老夫人,她能得什么好处?”傅瑜很不明白这点。
“安嬷嬷能在府里这样嚣张,最主要的是老夫人信任她,她的话有时候比你大伯还要有用,可她败就败在贪心上,要是她每年昧下的银子拿出一半孝敬老夫人,她的下场就不会如此凄惨了。”王氏笑笑道:“你三妹妹明年就出嫁了,她的嫁妆都由苏氏操办,这是她帮苏氏的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她也不怕得罪老夫人,老夫人对她本来就没多少感情,再得罪又如何?还有安姨娘,安姨娘因比李姨娘得宠,没少欺辱李姨娘,现在有个能狠狠踩安姨娘的机会,她怎么会不伸脚呢?”
“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怪不得!”傅瑜了解的点点头。
“大户后宅不光是妻妾争宠,妾与妾之间的倾轧更胜,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从没有姐妹相容这样的好事!”
“难道这个世上就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傅瑜不死心的问道。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那些土里刨食的庶民,要是哪天多赚了两个钱都要去窑子里逛逛呢,何况是大富大贵之家?你给我记住了,千万别存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以后受伤的就是你。”王氏严厉的看着傅瑜。
“知道啦!”傅瑜怏怏的回道,她知道自己问这样的问题也只是不死心问问而已,在现代社会一夫一妻制的情况下,小三二奶遍地都是,只是没有这里的合法而已。离婚也成了一道风气,何况那里还是自由恋爱的结果,这里好多夫妻相见的第一次就是洞房花烛夜,傅瑜有时候想得深了,觉得人生如此无趣,赶紧打住这个念头。
“所以,既然注定得不到想要的爱情,我就要地位,崇高无上的地位!”傅瑜再次坚定自己的决心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