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外力虽然难以直接观测，但却可以通过精神、意识的内在变化，利用数据公式推导出外力的存在。”她觉得有些不太形象，所有又补充道：“就好比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突然移动了起来。”

“那么肯定不是石头自己进行移动。”

“而是在某种外力的干扰下，造成了石头的移动。”

“因此，哪怕无法看到这种外力，但是通过石头的移动轨迹、受力作用，能够从侧面验证外力存在的可能性。”

“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微笑道。

雷凝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问题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当然，这还要感谢戴安娜·埃文通俗化、简单易懂的举例。

但同时，他又有了新的疑问。

“我明白了，不过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不直接利用这一点，摸索出这种外力所存在的形式呢？”雷凝也举了个例子：“比如说一块橡皮泥，如果受到外力的挤压，就会改变形状，而变成什么形状，则取决于外力的形式。”

“如果用手指前端在橡皮泥上施加压力。”

“橡皮泥上就会出现手指的轮廓、以及指纹。”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却过于理想化了。”她耐心的给雷凝解释：“你说的只是简单的物质变化，但是我说的可是精神、意识的复杂变化，在这方面，以我们人类现有的知识水平来看，还所知甚少。” ​

“​所以，就算以如今最高端的前沿科技成果，想要得到这种外力的相关信息，也需要进行反复的测量，不断的积累实验数据。”

“这将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这时，她突然叹了口气：“而且还需要不断的补充实验体的数量。”

“补充实验体的数量？”雷凝不懂。

“是的。”她点了点头：“当初在研制测量精神、意识的仪器设备时，并没有考虑人道方面的问题，只注重仪器设备的实际效应，而忽略了对人体的副作用。”

“因此在应用的过程中，会对人脑造成极大的刺激与创伤，轻则影响精神状态，重则当场猝死。”

“不仅仅是测量精神、意识的仪器设备，其他用来测量人体生理机制的仪器设备，也有类似的负面影响。”

“而结果就是，实验体患有精神问题的概率、以及死亡的概率，都非常之高。”戴安娜·埃文的语气严肃：“一个实验体，最多能够进行1到3次的实验，再多就难以承受，这对我们的研究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听她这么一说，雷凝不由得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被关在这里的那些人精神方面极度不正常的原因。

那个病人在生前也曾和雷凝说过，他在被实验后，精神状态受损的事情。

“不过这并非没有办法解决。”戴安娜·埃文话锋一转：“事实上，在我们对各大医院的血液样本进行排查，寻找那些血液里含有透明物质的人时，发现他们的数量并不是固定的，而是慢慢的增长。”

​“透明物质是在2000年的时候，开始出现在动物和人的体内。”

“​但动物与人不同的是，动物不仅仅是血液里有透明物质，而且产生了不算完全的透明化，并最终死亡。”

“不知为什么，2005年之后，就没有任何动物透明化的病例出现了，也就是说从2000年至2005年，​动物透明化只持续了5年的时间。”

“这是透明物质对动物造成的影响，而透明物质对人的影响则要有所不同，而且一直持续至今。”

“人类仅仅是血液里存在微量的透明物质，并没有透明化的情况出现，只不过精神受到某种外力影响，道德感也趋近低下。”

“​当然，血液里存在透明物质的人还是极为稀少的，在这座城市里，或许不足十万分之一。”戴安娜·埃文以一个优雅的姿势靠在一旁的试验台上：“但无论数量的多少，仅靠各大医院里的血液样本，就想找出几乎所有血液里存在透明物质的人。”

“恐怕是不现实的。”​

“况且还存在着人数增加的这种​变量。”

“所以想要找到更多血液里存在透明物质的人，就需要大规模、次数频繁的收集血液样本，进行排查。”​

“正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从2003年这里的科研基地成立之后开始，雾隐市的政府在当地频繁的举办了各种各样的献血活动，并呼吁全体市民参加。”戴安娜·埃文的话勾起了雷凝对于往事的回忆。

雾隐市这些年来的确​举办了许多的献血活动，基本都是打着公益类的旗号，当时雷凝还觉得很奇怪，但现在却明白了。

“通过这种方法，每年我们都能找到一些血液里存在透明物质的​人，把他们秘密抓捕到这里来。”戴安娜·埃文接着说道：“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也有了很大的进展，推导出了最新的对于联系顺序的设想。”

她指的是透明物质、外力、道德感低下，这三者间的关联。

“导致他们道德感低下的并非是透明物质，而是那种难以观测的外力对他们自我意识的影响，扭曲了他们的精神。” ​

“至于那种难以观测的外力与透明物质间的联系，我们暂时还无法下结论，但是两者间似乎有某种莫名的互动。”

“另外，虽然最近的灾难导致无数的人类透明化，变成了一种不知名的怪物，带来了无法想象的动荡，但是……也同样给予了我们新的情报。”

“今年5月1日，第一起​人类透明化病例出现以后，政府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立即对病患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并记录了病患的恶化过程。”

“在此期间获得了大量的数据，对透明物质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戴安娜·埃文说到这里，想了想：“我尝试总结一下透明物质的特性。”

雷凝听到现在，一语未发，沉浸其中。

“​如果仅仅是血液内含有微量的透明物质，并不会导致透明化；只有在体内的透明物质达到一定的量时，才会开始透明化。”

“​在透明化的情况下，体内的透明物质必须足够充足，才能完全透明化；反之，即便透明化，结果也只有死亡。”

“完全透明化之后，被透明化的生物将会产生奇特的变化，不仅丧失了思维能力，在光线下不可视、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显形之外，还会试图接触其他的人类，并把接触到的其他人类同化，变成同样的透明怪物。”

说到这，戴安娜·埃文感觉有些口渴，所以拿起水杯，喝了些水。

而雷凝还处于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的状态。

“总的来说，就这些。”戴安娜·埃文喝完水后，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另外，那种外力也肯定和透明物质密切相关，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而已。”

“对了，既然血液内有透明物质的人会随着体内的透明物质的增多，而逐渐透明化。”雷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么在外面大量的人群都突然患上透明化病症的情况下，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的人却没有透明化呢？”

“我知道血液里仅有微量的透明物质，还不至于透明化，但是被关在这里的人，体内的透明物质却并未增多，这就很奇怪了。”雷凝补充道。

“是很奇怪。”戴安娜·埃文点了点头：“5月1日，雾隐市的透明化病例开始出现，其规模之大、发病速度之快，短短一个月内，不知有多少人被透明化，而这里的实验体们却保持着原状，没有多少变化。” ​

“关键的是，我们为什么体内没有出现透明物质呢？是否也受到了那种外力的影响呢？”雷凝追问道。

“这的确是个关键的问题，我总觉得我们这些幸存者之所以能够幸免于难，有着非常深刻的缘由。”戴安娜·埃文深邃的目光看向雷凝：“想要验证一个人的自我意识是否受到了那种外力的影响，其实很简单。”

“利用测量精神、意识的仪器设备检查一下，就可以了。”

她的话让雷凝打了一个冷颤，有一种非常不好的联想，但很快她就让雷凝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呢，这种方法对人脑的伤害太大，所以不是​最好的方法。”戴安娜·埃文面带微笑：“实际上，由于被那种外力所影响的人，道德感比常人更加低下，因此通过对行为的观测与评估，就能够判断出一个人是否受到外力的影响。”

“这也正是我们对你之前的行为不加干涉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出你最真实的一面。”她用碧蓝的双眼望着雷凝。

“那么。”雷凝问道：“在你们看来，我是否受到那种外力的影响呢？”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戴安娜·埃文摇了摇头：“不然你也不会站在这里，被告知以上的一切信息​。”

闻言，雷凝一愣。

“为什么非要告诉我这些呢？”

这是他非常疑惑的地方。

“作为这座科研基地的负责人，我相信在这一系列灾难之中，每一名幸存者都有自己特殊的含义，或许你应该知道这一切。”戴安娜·埃文说道：“5月28日之前，我也和你一样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直到我来到这里后，才得知了这些事。”

她的话令雷凝万分惊讶：“你所说的一切，都是你最近才知道的？难道你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工作的吗？”

“当然不是。”戴安娜·埃文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明确的表达：“这个问题想要讲清楚，需要从5月1日说起。”

“不过这将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你有耐心和兴趣听我讲完吗？”她眨了眨碧蓝的眼睛。

雷凝点了点头。

就这样，戴安娜·埃文讲述起了一段惊心动魄、波澜曲折的难忘经历，让他逐渐意识到这座城市所发生的灾难，不过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