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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光 第一章 空洞的城市

窗户外,昏暗的夜晚阴云密布,下着席卷整座城市的雷阵雨,时不时的有闪电划过天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响彻这间房屋。

房屋内的​客厅里,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名男子,他此时正将一把9毫米口径的自动手枪的枪口伸进嘴里,脸上满是痛苦。

左手的食指扣在扳机上,一点一点的压下扳机。

或许没有多少人知道,让人崩溃只需要短短的三天时间。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雷凝,他今年25岁,17岁那年父母在一场车祸中身亡之后,就孤身一个人搬到了城市的另一头来住,在这八年里仅靠着自己父母留下的遗产度日,基本上没有正常的工作,唯一的收入也只是在网上挣的一些小钱而已。

可以说这些日子每天都是醉生梦死,宅在家里很少出门,一个月几乎才出去两三次,而大部分时候,出去也只是为了采购补给,好继续在家里宅着。

而他为数不多的几个爱好,也不过是看看书,玩游戏,上网而已。

如果不带有负面或贬义的标签去形容他,仅仅以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那么也只能称其为无业游民,​一个在寻常人看来毫无建树、毫无值得称道之处的人。

不过幸好,他父母生前的经济条件不错,所以死后留下的遗产,也足够雷凝在不挥霍的情况下,生活大半辈子了。

或许在旁人看来,总宅在家里是一个坏习惯,但正是这个坏习惯,救了他一命,让他能够一直活到现在。

一个月前,也就是2015年5月1日。

雷凝与往常一样在沙发上看电视,很快他就发现了本地电视台报道了一起发生在这座雾隐市的怪异病例。

之所以称之为怪异,是因为这种疾病在医学史上前所未见,据新闻报导称,病患的头发全都变得透明,而且发病过程十分的迅速,几乎是在短短的数个小时之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除此之外,病患的身体却并无其他不适之处。

此事曝光之后,雾隐市各大甲等医院的专家都纷纷称奇,很多医学工作者都对此展开了研究,甚至还要用这名病患的名字来命名这种最新的疾病。

原本这件事对雷凝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新闻罢了,根本就没有在意,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件事仅仅是接下来一系列噩梦的开端而已。

这名病患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

数日之后,雾隐市又连续有人患上了这种疾病,病患人数达到了数百人的规模,当然这也仅仅是官方的说词,具体有多少人患病,恐怕也没多少人清楚。

这让人们意识到,这种疾病的病理机制虽然不明,但是却可能具有传染性,所以很快那些病患就被隔离了起来,并且任何与病患有过肢体接触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体检,以确保病情不会扩散。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患病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并没有因为政府的措施而有任何的停滞。

并且,最早那一批得病的人,甚至病情还出现了恶化的趋势,不仅仅是头发,血液很快也开始透明了起来,接着便是一些内脏器官。

短短的十几天之内,各大医院的隔离区内可谓是人满为患,每天都有新的病人入驻。

尤其是那些病情恶化的病患,他们不仅仅是身体逐渐转化为透明,而且生理功能也出现了一些障碍,比如四肢乏力、意识模糊等症状。

面对这种情况,雾隐市的众多医学专家也束手无策,无论如何的研究或探讨,也难以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

因为这种现象对他们来说,是十分违反常识的,根本就无法用现今已有的医学理论来解释,这就好比和火能冻死人一样不可思议。

这段日子,​电视和报纸上都是与这类疾病相关的报导,而且奇怪的是,除了雾隐市以外,其他城市根本就没有人患上这种病。

不管外界如何变化,雷凝的生活规律却依旧没有变,就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一样,就这样一直持续到2015年5月27日。

这一天的晚上11点左右,雷凝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所吵醒,给他打电话的是他的一位朋友,也是他唯一的一位朋友。

像他这种社会阶层的人,再加上本身的性格所至,基本上很难交到朋友,但却并非是没有例外。​

当他刚搬到这里不久的时候,由于经常喜欢网购,所以认识了一名快递员,两人或许是因为十分投缘,竟是奇迹般的成了好朋友,常常在网上聊天。

这一次雷凝的朋友打来电话,所说的内容瞬间就让雷凝睡意全无。

他只记得,在通话中,另一头朋友的语气相当的急促,并且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是刚刚经历了一番剧烈运动一样。

朋友告诉雷凝,他家附近的那座医院好像出了问题,街道上发生了巨大的暴动,一片的混乱,还说看到了一些透明的东西。

在通话的结尾,还叮嘱雷凝千万不要出门。​

朋友挂断电话之后,雷凝又再次打了过去,可惜却没有任何的回应,这让他不由得手脚一阵的冰凉,直冒冷汗。

他一开始还不明白朋友所说的意思,直到十几分钟之后,窗外传来了各种嘈杂的嘶喊声,以及汽车鸣笛、物体碰撞的声音,拉开窗帘,向窗外看去时,才彻底的明白了。

至今为止,他都难以用语言去形容当时的场景。 ​

地面的街道上,充斥着惊慌逃窜的人群,还有横冲直撞的车辆,无时无刻不发生着踩踏碰撞的惨剧,简直淹没了一切,然而这并非是最恐怖的画面,在人群的后方,竟是​由远到近,浮现出了许多透明的人影,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这些透明的人影涌上街头,雷凝清楚的看到,但凡是被它们触碰到的人,都会在瞬间变得透明,成为它们的一员。

人们惊恐的逃避着这些透明的人影,但是仍然有许多人被碰到,化作透明。

仅仅是看了几眼,雷凝就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拉上窗帘,背靠在墙上无力的滑落,不知该怎么办,虽然再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是外面嘈杂的声音却依旧能够传进来,各种人群的哭喊、汽车的噪音不断的折磨着他的耳膜。

就这样,雷凝一直忍受到天亮,外面的嘈杂声才渐渐散去,最终又恢复了平静,此时他才鼓起勇气,掀开窗帘的一角,向外看去。

这一刻的街道已经与昨晚大不相同了,除了一些损坏的车辆、以及公共设施之外,上面空无一人,半个人影都没有。

正当雷凝以为那些透明的人影也随着一起消失的时候,突然他发现,地面上某些杂物竟是违反常理的动了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某种外力的撞击。

而且仔细观察,一些垃圾桶有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翻滚,而在翻滚的时候,有时还会像撞到东西一样,凭空停下。​

除非说这些物体本来就是活的,否则只有在受到外力干扰的情况下,才会移动。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如果这个外力是存在的,而又看不到,很可能与昨晚的那些透明人影有着不小的关联。

至于具体是怎么一回事,雷凝不清楚,也不打算去深究。

他如今的头脑已经是一片的混乱,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每时每刻都被巨大的恐惧所包围。当然,他也并非是没有进行过一些尝试,比如利用通讯工具联系外界、或者直接报警​,但基本上都毫无反应。

并且,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雷凝的楼下就断断续续的传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音,更是令他如坐针毡。

可以说,这三天以来,雷凝被难以想象的怪异氛围所笼罩,每到夜晚,他就会透过窗户,看到一大群透明的人影在街道上漫无目的游荡,而当到了白天,那些透明的人影又会转眼间消失不见,就仿佛未曾存在过一样。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精神是不是出了严重的问题,但无论答案是什么,他都有些忍受不住来自心理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了。

所以此刻,他才有了结束自己生命的念头。

“砰!”

将手枪狠狠的摔在面前的茶几上,雷凝瘫软在了沙发上,他最终还是没能敢于下手。

诚然,或许有的时候,很多人在遭遇挫折时,都会浮现出这种念头,但并不等于每个人都有勇气去自尽,至少雷凝没有这种勇气。

正当雷凝背靠在沙发上大汗淋漓之时,那种折磨了他整整三天的声音,又再次从楼下传了出来。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这一次,雷凝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再也彻底承受不住了,既然早晚都要死,又何必死的这么不明不白?又何必忍受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就算要死,也要死的痛快一些,至少不能窝窝囊囊的死在这个房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