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田身上的银钱被冯寡妇榨了个干干净净,他却觉着很值,一路走,一路回味着,等到回了家,看到孙氏后,顿时兴致全无,朝着孙氏脸上啐了一口,然后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又开始呼呼大睡。
孙氏看到方有田回来,心里就一直呯呯跳个不停,后来见方有田啥也没说,径直去睡觉去了,她稍稍放了些心,洗漱了一番,便去忙活去了。
相较于孙氏的彻夜难眠,林娇杏这一夜睡的却是相当舒服。
可能是她对着方有田打骂了一通,心里憋着的那股郁闷之气被发泄出来的缘故。
不过,睡的早她起的也早,天刚亮的时候,她就醒来了。
醒来以后,她听到外面传来扫地的声音,她坐起来,撩起窗帘往外一看,见是庆林抱着一个扫帚在扫地。
庆林个子小,扫帚又太大,看起来扫的非常吃力。
家里这么多大人,竟然叫一个年仅6岁的小孩子扫地,这也太不象话了。
林娇杏皱着眉,穿衣下床,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门。
庆林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又低头继续干活。
林娇杏往东西屋扫了一眼,见这两间屋都是静悄悄的,只有灶房那边已经是炊烟袅袅。
林娇杏走到庆林身边,从他手里拿走扫帚,把扫帚扔到地上后,拉着他去了灶房。
灶房里,庆海正坐在灶膛前烧火,孙氏在面盆里和着面,看上去又是那种难辨成分的黑窝窝头。
听到门口的动静,庆海扭过头,看到是林娇杏,欢快地唤了一声,“阿奶!”
孙氏听到是林娇杏来了,也赶紧抬头温顺地招呼了一声,“天儿还早呢,娘你咋不多睡一会儿?”
虽然天还没有大亮,可林娇杏还是看到了孙氏有些红肿的眼睛,她登时大怒,“他又打你了?”
孙氏吓得赶紧替方有田打掩护,“昨儿个你走了以后,他就上床睡觉了,他没有打我。”
孙氏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的,一听就知道是在撒谎。
林娇杏心说,都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她还护着方有田那个渣子呢。
她既然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那就随她去吧,啥时候被那个渣子打残了或是打死了,她就好受了。
林娇杏不想再理会孙氏的事,可是庆林和庆海的事儿,她却不能不管:家里一群壮劳力,却叫两个6岁的孩子起个大早,又是扫地又是烧火的,这不明摆着欺负他们没爹没娘吗?
林娇杏最见不得孩子受苦了,所以这事儿,她必须得管。
林娇杏皱眉问道,“他们人呢?都出去了?”
孙氏赶紧又替没起床的那些人打掩护,“昨儿个地里浇水,都累着了,反正这会儿还早呢,叫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就他们累,你不累?”
孙氏声音低如蚊蝇,“我就打了打下手,没干啥重活,不累。”
林娇杏真想敲开孙氏的脑壳看看,她里面都灌了些啥东西,同是做媳妇的,凭啥何氏就能在屋子里睡大觉,她一大早的就得起来做早饭,跟那受气小媳妇似的,吃了亏也不敢吭一声。
要是今儿个轮到她做饭也就罢了,可林娇杏来的这三天,好象都是孙氏做的早饭。
不光做早饭,晌午饭还有晚饭也都是孙氏做的。
孙氏不光做饭,涮锅,洗衣裳,喂猪,收拾庭院,缝补衣裳……反正家里杂七杂八的事,都是孙氏在干,见天儿忙得团团转。
孙氏不光干家里的活,就是地里的活,好象也一点都没少干,昨儿个地里浇水,她也是扛着锄头,跟着一块儿下了地。
相比之下,何氏就要清闲多了,话说的是比孙氏多,却是个光动嘴皮子不干实事的主儿,一天到晚的指使着孙氏干这个干那个,她自己呢,要么端着针线筐装模作样的做针线活,要么就找个借口出去串门子去了。
何氏不光自己不干,她还不叫她闺女方庆梅干,方庆梅看上去倒是个好姑娘,吃过了饭,一般都会帮着孙氏收拾一下碗筷,可只要她一动手,何氏就找个借口把她给叫走了,摆明了就是不想叫方庆梅帮孙氏的忙。
林娇杏最讨厌这种心口不一的笑面虎了。
她松开庆林,一声不吭的出去了,站在院子里就是一声吼,“俩孩子起个大早在那儿忙活,你们当长辈的,一个两个的却在屋子里睡大觉,你们脸红不脸红,还不赶紧起来!”
反正以前小说里看过,古代的婆婆十有八九都是恶婆婆,她不介意也当一回这样的恶人,杀杀何氏这人的威风!
昨儿个浇地,方有根确实是累着了,所以这会儿睡的正香,可是林娇杏那一嗓子,还是把他给惊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问何氏道,“咋了,出啥事了?”
何氏一边往身上套衣衫,一边朝着堂屋呶了呶嘴,低声道,“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又发的哪门子疯。”
何氏之所以赶紧起了床,她倒不是怕林娇杏,她是怕林娇杏再继续嚷下去,嚷得左邻右舍都知道。
关起家门,她想咋威风就咋威风,可是在村里人面前,她得维护她面慈心善的好形象。
林娇杏刚才那一嗓子,叫得那么响,估计左右邻居都听到了,何氏真是恨得牙痒痒,开门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可是一打开门,她脸上就又成了那幅笑弥勒的模样。
何氏装出一幅刚睡醒的样子,问林娇杏道,“娘,这是咋了,一大早的,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一大早的,叫俩孩子在这儿忙活,你们倒也能躺得住!”
何氏瞟了一眼扔到地上的扫帚,笑道,“哎哟娘,这不昨儿个浇地,累着了嘛,就多睡了一会儿,再说了,这俩孩子,还真没人叫他俩起这么早,咱家就数他俩最小,他俩又没了爹娘,心疼都还心疼不过来呢,谁舍得叫他俩干活啊。
只不过这俩孩子懂事,就怕谁说他俩吃闲饭,啥活都抢着干,因为这个,我都说了他俩好几回了,小孩子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要是累着了,就不好了,庆海,大伯娘是不是跟你说过这种话?”
庆海张张嘴,似乎是想要反驳,可是庆林在后面轻轻扯了扯他,庆海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