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暗暗撇了撇嘴,也不再说话,筷子却是戳的更欢实了。
林娇杏原本还想着会有人问一下方栓媳妇诬赖庆林的事儿呢,可从头到尾,别说有人为庆林说句公道话,就是问也没人问上一声,只听到呼噜,吧唧声响成一片。
如此冷漠的一家人,怪不得人家找上门欺负呢。
到嘴边儿的话,又被林娇杏咽了回去,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然后拿起了筷子。
今儿个的晚饭,又是窝窝头配清可见底的米汤。
菜嘛,是腌的咸萝卜,腌萝卜的汤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年头没有清理过了,咸萝卜吃起来有一股酸臭味。
窝窝头看上去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用啥做的,粗糙得有点拉喉咙。
前世的时候,林娇杏是个地道的吃货,热爱美食,对吃非常讲究,不管吃啥东西,一定要色香味俱全才能下口。
可自打来到这里后,她就讲究不起来了,她没法讲究啊,要不然她非饿死不可。
林娇杏就着咸菜吃了一块窝窝头,然后又喝了一碗跟水差不了多少的米汤。
她觉着有些没吃饱,想再去拿块窝窝头的时候,发现放窝窝头的筐里已经空空如也。
怪不得何氏他们吃那么快呢,原来想要吃饱饭,是要靠抢的!
男人都是不干家务活的,所以吃过了饭,方有根他们把碗一放,拍拍屁股走了。
方有梅本想帮着收拾一下碗筷,可还没有动手呢,何氏就把她叫走了,“梅姐儿,刚桂枝不是说要给你看新鞋样嘛,娘带你过去看看去,人家好心好意的给你新鞋样,你总不能还等人家给送上门儿来。”
方庆梅听了,有些歉意地冲着林娇杏和孙氏笑了笑,然后便跟着何氏出门了。
孙氏手脚麻利地收拾着碗筷,林娇杏刚要伸手帮她,就被她给拦住了。
孙氏嘴笨,对着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人,她那声“娘”叫的就没有何氏叫的顺溜,脸都憋红了才憋出来一句话,“娘,你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呢,去屋里歇着吧,我自已就行了。”
“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活动活动,反而觉着要舒服些。”
林娇杏一边说,一边把碗撂到一起拿到了灶房里,要去涮的时候,孙氏却是慌忙抢了过来,说啥都不叫她涮。
林娇杏只好出了灶房,拿了块抹布把饭桌收拾干净了,看看外面天色还早,想着反正在家没啥事可干,不如再出去转转,熟悉一下环境。
为了避免再惹人口舌,林娇杏决定带着庆林和庆海一块儿出去,顺便也能叫庆海给她介绍一下这个村子的情况。
她到这儿也有三天了,除了知道这个村叫方家屯,其他的还一无所知呢。
庆海一听林娇杏叫他出去转,很高兴地跟着林娇杏出去了。
庆林也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村东头和村西头,林娇杏都已经去过了,所以这回,她叫庆海带着她去了村北。
这个时候,不少人家已经吃过了晚饭,睡觉吧太早,待在家里又没啥事,便都出来和街坊邻居说会儿闲话。
说是说闲话,其实就是嚼别人家的舌根,尤其是那些妇人们,只要聚到一块儿,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没完。
哪家两口子吵架,把灶上的锅都给砸了。
哪家的新嫁娘,过门刚十个月就生了一对双生子,八成是当姑娘时就被破了身子怀的野种,亏那家人还欢天喜地的,卯足了劲儿要给孩子办满月酒。
哪家的猪生了一窝小猪仔,家里人没伺候好,叫母猪压死了一只,那家人正在家里哭天抹泪呢。
哪家的母鸡生了个蛋,婆婆去收蛋的时候,蛋却不见了,就怀疑是儿媳妇嘴馋给吃了,足足骂了儿媳妇半个时辰。
就这么嚼来嚼去,这些八卦消息,要不了两天,就会在十里八乡的传遍。
这会儿这些人看到林娇杏走过来了,都齐刷刷的看了过来,林娇杏还没有走过去呢,她们就开始咬耳朵了。
没办法,谁叫林娇杏的情况特殊呢,再加上刚才方栓媳妇那么一闹腾,出了林娇杏的家门,就在村子里可着劲儿的卖林娇杏的坏,所以这会儿林娇杏可以说是名声大振了,大伙儿能不嚼她的舌根吗?
林娇杏懒得理会那些人的交头接耳,牵着庆海,很坦然地走了过去。
哪个背后不说人,哪个背后不被人说,随他们去吧。
林娇杏一边走,一边向庆海了解一些情况。
可惜,庆海年龄太小了,也说不清现在是何朝何代,更不知道皇帝的年号,他只知道方家屯的周边有南坪村,半坡村,十里营,再往南,就是彰德镇。
庆海只是知道这些地名,他是从来都没有去过的,所以这些村镇有多大,再往远了通往哪里,他就一点都不知道了。
唉,只能慢慢的再找人了解了。
出了村子,视线就渐渐开阔了起来。
不过,这村北的开阔,跟村东的开阔可截然不一样。
村东,一眼望过去,全是平整的麦浪,微风吹过,沉甸甸的麦穗刷刷直响,看上去让人心旷神怡。
可村北呢,虽然种的也是小麦,可麦田里的那些麦子,长的稀稀拉拉的,而且棵矮苗也不壮,麦穗还没有村东头麦地里的麦穗一半大。
“庆海,这儿的小麦,长势咋这么差?”
“这边的地势高,不好引水过来,所以这边都是靠天收,要是年景好了,还能收个庄稼,要是年景不好的话,就成这样了。”
林娇杏哦了一声,然后又有些好奇地问道,“那这边有咱家的地吗?”
庆海点了点头,“咱家的地,东头只有两亩,其他的,都在那边,再往北走几步就能看到了。”庆海说完,抬手指了指远方。
林娇娘有些惊讶。
虽然她不是在农村里长大的,可她对农村分地,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一般情况下,村里的地都会按地块的好坏分为三六九等,然后按人头均衡分到每家每户头上。
也就是说,分到每家每户的地块,有土质肥沃的一等地,也会有眼前这样贫瘠的末等地。
按理儿来说,方家人口不少,不应该只分到两亩好地。
“庆海,咱家这么多人,东头咋只有两亩地啊?”
“都卖了。”
林娇杏更惊讶了,对农民来说,土地就是命根子,怎么能轻易的就卖了呢?而且卖的还是一等地?
“为啥都卖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