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冷静,彬彬有礼,可那一双充了血的双眸,看着却比之前更加骇人。他这副样子,竟是与十年之后像了不少。
徐子岚看他如此,倒是觉得顺眼了许多。她往后一靠,下颌微扬,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你想要也行,一千两银子。”
场景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在湖边的时候。
这句话一出,徐明远与徐夫人皱眉,具有些不赞同。可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开口。
上官耀握紧了手中装了玉石的帕子,却没有拒绝。沉默半晌,他低着头开口:“我如今身上并没有这么多现银,子岚可否宽限几日,叫我去凑一凑?”
徐子岚又一次感到了烦躁。她想要开口嘲讽,可看着上官耀如今的样子,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下意识按住了手腕的火焰章纹,那一块的温度比周旁的皮肤更高一些,温温热热的叫她安心。
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徐子岚转身背对着不看他:“不过是块不值钱的玉佩,倒被你当宝贝供着!今儿本小姐心情好,这玩意儿便送你了,以后别再出现在本小姐面前就是!”
上官耀双手微微一颤,似是没有听出徐子岚口中的嘲讽,默默对她躬身一拜,算是谢过。
而后转身去看徐明远,躬身一礼:“之前这么多年,多谢老师的教导。谆谆教诲,学生定不敢忘,只是如今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他顿了顿,苦笑了两声:“学生再也没脸上门了。”
又是一礼,上官耀继续道:“子岚落水一事,确是学生失手所为。方才百般抵赖,怕是伤了老师与师母的心,学生知错,也请子岚原谅。”
再是一礼,上官耀又道:“今日之事,皆因学生而起,学生对不住子岚,三位若有责罚,学生并无二话。只是清颜却是无辜,还往老师与师母宽宏大量,放过她一回。”
徐清颜跪在地上,乍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心情有些复杂。她微微抬头深深看了上官耀一眼,一张嘴呶动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开口。
徐夫人冷哼了一声,看着上官耀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徐明远拦住。见他对着自己摇头,徐夫人又哼了一声,闭眼转过了头,不愿再看。
徐明远拦住了老妻,看着面前躬身的上官耀,却也有些可惜。虽然早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准这人再上门,可突然听见他自己提出来,心中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三礼已毕,上官耀直起了身,再开口时便不似之前那般温和:“恩已算过,仇也得算。从今日起我踏出徐家大门,便不再是徐尚书的门下学子。日后若是有朝一日上了朝堂,耀定用尽全身学问,叫徐尚书门庭败落!”
“上官耀!你怎么敢!”徐夫人本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却不防听见这句话,登时便是怒火冲头,开口想要威胁。
徐明远急忙拉住了老妻,看着上官耀眸色深深:“你便不怕我让你进不了朝堂?”
上官耀一笑,却有几分笃定:“徐尚书光明磊落,自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呵。”徐明远笑了一声:“你倒是了解我。”
上官耀道:“做了这么多年学生,总也该对老师有几分的了解。”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徐明远挥了挥袖子:“我便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在朝堂之中,看见你上官耀。”
“定不负徐尚书所期。”
曾经的师徒,如今的对头相视一笑,而后上官耀转身扶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徐清颜,又对着背对他的徐子岚到了声歉,转身昂头出了徐家书房的门。
后来的事情更是简单,徐夫人早就查清楚了那一日的事情,与徐明远商量了几句便决定将徐清颜送回老家去。而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再提起上官耀这个人了。
“翠浓,拂青给表小姐送过去没?”
三日之后,正是徐夫人决定送徐清颜回老家的时候。
徐子岚半倚在水榭里的扶栏上,看着水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突然想起了这么回事儿。
翠浓在一旁为她打着扇子,闻言一愣,细想了之后脸色有些难看:“小姐,奴婢,奴婢将这事儿给忘了。”
“你啊。”徐子岚抬手戳了戳翠浓的额头,有些无奈,却没有过多责怪。
翠浓笑了两声:“奴婢现在就去,保证在表小姐走之前把人送到。”说着就要准备离开。
徐子岚又趴回了扶栏之上。
又看了两眼荷花,她突然直起了身,转头叫住了翠浓:“等等。”
翠浓停下脚步,看着她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