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
安兰树振奋的看了眼周嘉鱼,狼吞虎咽地咀嚼面前的沙拉。并不是他小瞧周嘉鱼,而是在他记忆里,周嘉鱼从来没做过饭,其实安兰树哪里得知,自父亲周雀逝世后,每天的饭菜都是出自周嘉鱼之手。
“你喜欢就好。”周嘉鱼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厨房,她抑制着欣喜,那是被人认可的满足感。
小火上正煨着高汤,煸炒至透明出水的洋葱快要煮上四十几分钟了。她添了一汤匙白葡萄酒,两年前,她还在博古斯就读时,老师告诉她凡是真正的法国大厨就该懂得酒的精妙。
松脆香甜的法棍在烤箱中开始成型,只要等稍许切成片后放入乳白色的耐热碗中撒上格鲁耶尔奶酪碎,再使用烤箱烘烤至奶酪呈焦黄色取出,就是一道地道的法式酥皮洋葱汤。
芳香的浓汤气味溢出汤锅,前所未有的满足感洋溢在周嘉鱼的心中,
将烹调好的浓汤用费力购买的草木釉瓷碗盛好,安兰树对草木釉瓷碗的喜爱意料之中地落入了周嘉鱼的眼里。
等周嘉鱼做好了主菜,安兰树已经瘫在椅子上饿的前胸贴后背,见到了周嘉鱼,他的两眼折射出了盯着猎物的狂烈眼神。
厅中的古董挂钟早已敲过了十二点的钟声,安兰树只是等着冷盘与浓汤就花了两个小时,然而等主菜时又花了一个小时。
正式的法国大餐总是耗时许久,这也是为什么安兰树很喜欢吃,但是吃的很少的缘故。
银盘被揭开,一份菲力牛排冒出腾腾热气,在安兰树急不可耐地举起早就抓在手中的刀叉时,她倒了一杯05年份的青松岭赤霞珠干红葡萄酒。牛排只有八分熟,不过因为是菲力牛排,也依旧很嫩。
轻柔的果味混着橡木再掺杂着肉豆蔻与摩卡咖啡的香气,冲淡了油腻感,与菲力牛排的气息极其契合。
安兰树一边心满意足地细细咀嚼,一边感慨周嘉鱼果然是做厨师的料,对美食的味道混合把握极其精准,一顿冷盘、浓汤、主菜下来,也消磨了他大半的饥饿与不耐烦。他倚在桌上,头歪着投向窗外。
不知道周嘉鱼的甜点会有什么惊喜。
安兰树本以为又会等许久,哪知在他才吃完牛排,周嘉鱼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白色调旧木门前。
“你很早就准备甜点了?”
安兰树诧异的调整了一下坐姿,重新铺了一下大腿上的餐巾。
周嘉鱼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将餐碟放下,虽然摆盘很漂亮,但是安兰树还是一下猜出甜点就是恰值十月的时令水果。
他挑了一下眉,仍旧吃的精光。末了他执起餐巾的一角轻轻揩着嘴角,满不在乎道:“我不是饿,是觉得这两种吃下去冲去大多口中的油腻了。”
周嘉鱼扬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她道,“你觉得怎么样?”
安兰树敛眉思忖了片刻,他都没有用漱口水,口腔便有种清新的感觉,不过为了防止唇齿仍残留食物残而防止蛀牙,他还是乖乖地先去漱了口。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周嘉鱼正站在院中望着他,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参加全福得两年一度的评比。”
“你确定?那是我爸以前待得地方。”
周嘉鱼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然而这下被安兰树提出,恍若重重浓雾的清晨,总有一秒云破天晓,露出原本的面貌来。
周嘉鱼吓到了,她一直排斥去全福得,按理说人们都该是不断去逝去的亲友曾经居住待过的地方,周嘉鱼却是躲避、逃窜。她的内心一直安慰自己六年没有回过是预算不足,房子难找,来回机票太贵,其实深处还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的耳边提醒着她,不是这样的,因为她害怕再回想起父亲,哪怕每每做菜时她脑中总是一遍一遍又浮现出父亲的身影,这足够让她难过。
安兰树的这句话问住了周嘉鱼,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想要去全福得,想要重新认知父亲生前一切的荣耀与成就。
“你不去也得去,我待会出门就帮你报名。”安兰树见周嘉鱼只是低着头不说话,认为她在想着怎么拒绝。他印象中,周嘉鱼从小就不怎么说话,唯独对他多说两句,两人之所以能够玩这么好,也是他第一次来她家时,递给一支气球罢了。
听安兰树这般说,周嘉鱼彻底有了想去全福得的兴致。她斗志昂扬地拦在安兰树面前,“不用你去报名了,我去就好了。”
“我已经录音了,如果你想反悔都不行。”安兰树晃了晃手机,周嘉鱼被折射的白光弄得眼睛疼,摆了摆手不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去给我妈送饭。”
安兰树咧起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掏出钱包付了账单后,在她的眨眼间,已经不见了身影。
她收了钱长叹了口气,她的本意是不收钱的,毕竟安兰树这么有名的人,有些餐厅为了请他来推广还是花了不少钱。
方才为安兰树做的酥皮洋葱汤,她给季皖留了一份,因为放在饭盒里,已经有些凉,不过并不影响口感,炒了一份巴斯克风味的番茄甜椒炒蛋,覆上一笼她包的浓香四溢的灌汤包。收拾妥当正要出门,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口中轻哼的小曲。
那人也不知道推门,只是有规律的轻声扣门。周嘉鱼猜想着别是一个强迫症,拉开木门赫然一个高大神经惊得她腕上挂着的食盒险些甩脱。
“你怎么来了?”
“吃饭。”
晏绥沉闷的回道,他的脸还是藏在那块红围巾后,流海被他撩至两侧,搭在两颊与下颌齐平的微卷短发也被他用头绳绑在脑后,那双湿漉漉蔚蓝的眼睛倒是能看清了,阴郁颓废的气质一扫而空。周嘉鱼一边紧盯着他的双眼一边感慨果然眼睛是人的窗户啊。
“我去给我妈送饭,你先坐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