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晏绥送东西送的更勤了,周嘉鱼既开始头疼晏绥的人情,本想敷衍的应付晏绥也开始真正起来,又开始心烦老妈三天两头地说着晏绥的优点,妄图撮合她和晏绥。
“妈,他有喜欢的人了好吗?你每天讲一遍你不心烦我都烦了。”周嘉鱼背上包,刚换上高跟鞋,又觉得太打脚,想了想,还是没有换。
“年轻的人哪懂什么叫喜欢啊,反正结婚只要合适就行了。”季皖摆了摆手,对周嘉鱼的话不以为然。吃人嘴短,虽然她经常让晏绥不要送了,然而他答应的好,下次还是乖乖送过来,她没有见过晏绥的样子,不过那双眼睛着实好看,她不敢想晏绥到底长什么样子,害怕自己的女儿周嘉鱼配不上人家。
“那你和老爸呢?不是互相喜欢啊?”
季皖征了一会儿,嘴硬的回道,“我和你爸不一样。”她沉默了半晌,继续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主动追你爸的。”
幸亏周嘉鱼没喝水,不然肯定喷出来,她憋着笑回望了季皖一眼,在她心目中老妈就像个老古董,不会用智能手机,不愿意接纳新事物,从她口中听到女追男这么前卫的事着实让她想笑。
“那也是老爸本来就喜欢你吧,我不喜欢晏绥,晏绥也不喜欢我,你以后不要白费苦心了。”周嘉鱼摆了摆手,有些紧张担心的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不知道今天会不会下雨啊。”
“你带上伞,你是不是在法国经常淋雨啊,我电话里告诉你随身带伞你都忘了啊?”
“我肯定有拿伞啊,我一个人在外面那么久又不是照顾不好自己。”周嘉鱼无语的从包中掏出折叠伞,见老妈吃瘪不说话,她又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才收回伞。
“用不用我陪你去啊,自从你爸爸……走了,我也一次也没去过全福得了。”季皖本是想说早点回来,可她迟疑了一下又改了口。
周嘉鱼安慰的拉住她的袖子,笑着开解道,“没事啦,你一个人在家就好,又不远,你身体不好,我怕你累着。”
在老妈点了点头后,她微笑告别,可出了家门后,她便敛了嘴角的笑容。
不光周嘉鱼一个人逃避父亲的死亡,她知道老妈也在逃避,她很少谈及父亲,却总是在吃饭时,多摆一双碗筷。
为了能够走出来,周嘉鱼选择了出国,老妈选择了闭口不谈。可是周嘉鱼一直清楚意识着,她学厨艺就是因为父亲,回国后再看到饭桌的那双碗筷,以及有时母亲的自言自语,都表示她们从未走出来过。
一切还是原点,看似她们都不同了,看似生活还在继续,其实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块巨大阴影仍然牢牢罩着他们。
全福得和周嘉鱼的家全都在随安区,只要走到四站路的街尾,过一个红绿灯,转角便到了,走路仅需十分钟。
随安区是s城有名的一个旅游区,条条街道老店名店两旁,却又曲径幽通,不管是明亮的玻璃店面尽显现代化,还是飞檐翘角,门面清一色花格落地长窗,老式朱漆排门板,这里文化容纳的都很好,哪怕是十里洋场抑或纸醉金迷的旧上海,都尽收眼底。
周嘉鱼迈着步子迅速赶往全福得,全s城的餐饮店数不胜数,然而最数有名的只能算上全福得,它每两年都会举办一次餐馆评比,很多碌碌无为的小店都通过全福得闹的不光s城人尽皆知,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更夸张的可以说是全国。
正式场合穿高跟鞋更显庄重,可周嘉鱼已经差不多许久未穿了,走路都有些不喜欢,她停了下来扶着路上的行道树,轻轻转动了一下酸涩的脚踝。那是一双足有七厘米高黑漆奥赛细跟鞋。她蹙起眉抱怨了声,又继续赶起了路。
周嘉鱼算不上一个喜新厌旧的人,她还是一个不愿接纳新事物的人,近乎所有的衣服都是一个牌子,单鞋全是被称为最性感的奥赛鞋。这点和季皖很像。每次周嘉鱼去吃统一的饭点,点统一的饭菜时都在想是不是都是她老妈的缘故,不过后来为了能够接触更多的美食与食材的不同味道,她改观了不少。
等红绿灯时,她站在斑马线前看着一辆辆快速行驶的车从她面前飞驰而过,她怔怔的发起呆。
她的思绪一下飘到了高中时代。记得那天她婉拒了安兰树支支吾吾地问她来不来家里吃晚餐,那时候安兰树还不知道她已经为卧病在床的老爸和工作忙抽不开身只能挤出时间照顾老爸的老妈准备三餐一周了。她背着书包急匆匆赶到家,林叔却突然闯了进来,一脸惶然焦急地喊她的大名。
“周嘉鱼,周嘉鱼!”
催命般。
她受惊了,脑子一团乱,疯似得往外跑,撞着形形色色的行人,冲到这盏红绿灯前,尖锐的刹车声惊醒了她,等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斑马线中央,两头等红绿灯的人都别过头窃窃私语,停在她面前的货车司机面目狰狞地大骂:“急着投胎啊,十三点!”
六年后再来到这里,来到这条去往全福得的路,周嘉鱼瞬间有种获得新生的感觉。
绿灯的行人还是规律的走动时,那头的行人已经匆匆走了过来,周嘉鱼也挤进簇拥的行人中间正要过时,蓦地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后边被堵住的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绕过她继续走。她转过身,隔着人群看到了晏绥高大的身影,他伫立在一家老店门口,正低着头同手势丰富,眉飞色舞的店员交流着,他挠着头,看起来很烦躁。
‘宰葱头!’
周嘉鱼抬头看了一眼店名,恍然明了,那是一家专卖纪念品给外地的游人或是外国人的小店。
她穿过人群向他走去,边走边想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哪知正想着脱身的晏绥转头看到了她,高兴的伸长胳膊招呼她过来。这下,周嘉鱼连转身后悔的功夫都没了,她同他难堪的笑了笑,幸而他没有叫自己的名字,要不然周遭的行人这么多,就算噪音扰民了,实在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