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乘坐出租车抵达工地,从容的走进穆成阳的办公室。
穆成阳黑着脸,冷笑道:“你还来做什么?”
“话要说事要做,上嘴唇跟下嘴唇那么好,还有打架的时候,小小的口舌之争,穆经理又何必放在心上?”沈离的语气轻描淡写,穆成阳斜睨她一眼,怒气未消:“你当我穆成阳是什么?沈离,你好好瞧瞧,整个现场有谁敢跟我这么说话?”
沈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穆成阳对面,道:“很抱歉,穆经理,我这人直来直去!我今儿来是正式向您请辞的,我女儿丢了,我不可能撇下她不管,也不愿意在工作上分心!”
“开什么玩笑?”穆成阳惊得从椅子里弹跳起来:“你以为合同是摆设,由得了你说撂挑子就撂挑子?”
“穆经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您理解!再说了,您不是已经找好接盘手了么?”沈离情绪平静,眼中充斥着坚毅的目光,内心对毫无同情心的穆成阳很是失望,更让她下定决心不再与他为伍。
“哼,你休想把烂摊子撇给我!”穆成阳怒目拍案。
“穆经理放心,三天之内,我会处理好该我做的事情,也请您安排扎一下工作量!我还要去寻找我的女儿,再见!”沈离站起身,阔步走出办公室。
“沈离!”穆成阳气得七窍生烟,拍得办公桌震山响:“这、这……唉!”
沈离走向工地大门,魏程武低头匆匆疾行,猛一抬头看到她,调头欲躲避。
沈离喊道:“小魏,你不必躲着我!”
魏程武无奈转身,面色尴尬的望着沈离:“沈总,我忘了拿图纸,没、没有躲着您!”
“替我转告工人,三天内我来发工资。我先走一步,再见!”沈离言辞简短,迈开脚步,与魏程武擦肩而过。
魏程武面色惶惶的喊道:“沈总,您真的要退出么?”
“没错!往后你踏踏实实跟着穆经理干,活儿干好了,他不会亏待你!”沈离扭头浅笑着答话,脚步却并没有停下。
“沈总,我……”魏程武的声音有些哽噎。
“不必多说,我理解!忙去吧!”沈离撇下话,转回头去,阔步走出工地大门。
沈离心里早就盘算过,房子已经被莫高平卖了,如今她能变现的东西只有一辆奔驰,这点儿钱在成百号工人的工资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沈离边寻找萌萌,边打电话八方借钱。
一向不愿意麻烦亲友的沈离,无奈之下给弟弟沈白打电话求助,沈白二话没说,当即将积攒着结婚的三十万转给她。
打了一圈电话,沈离东拼西凑借了八十万,还差了一大截。
正在沈离冥思苦想,还可以从哪里筹措资金时,先后收到了孟楠和肖冰的转账,分别是50万、20万。
锦上添花时时有,雪中送炭有几人?沈离的眼圈湿润了,心里满满的都是温暖。
在人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时,孟楠和肖冰在她没有开口的情形下,主动给予她援助,是多么难能可贵,他们的这份恩情,沈离铭记于心。
48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萌萌的消息。
沈离直奔派出所,这一次顺利立案,但她并未寄予太大的希望,还是觉得自己寻找更靠谱。
沈离独自咀嚼苦痛,对家人报喜不报忧,每天跟母亲通电话都强打起精神,深怕露出破绽,让身患癌症的老母亲忧心。
每每挂断电话,她都忍不住失声痛哭。
对于沈离来说,信誉远比金钱重要,她如约前往工地兑现承诺,挨个给工人发放了工资。
而后,她返回公司遣散了员工,独自坐在办公室发愣,猝不及防,收到了莫高平留给她的又一份‘厚礼’。
债主们拿着莫高平签字,盖有沈离私章和公司公章的借条,闯进公司,将她困在了办公室。
这批借款高达一百万,均是高利息借贷,沈离看到一摞借条,两眼发花,心麻木得不知疼痛。
她扬起憔悴不堪的脸,苦苦哀求:“尽管这些借款我并不知情,但我不会赖账!我女儿已经失踪第三天了,请让我先去寻找她,待我找回孩子,一定想办法给大家解决!”
“那可不行,鬼晓得你会不会跟莫高平那王八羔子一样,趁机销声匿迹?”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今儿你若是不还钱,哪儿也甭想去!”
“……”债主们七嘴八舌,没有一个人为沈离的悲惨遭遇动容,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开。
沈离心如猫抓,磨破了嘴皮子也无济于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我求求你们了,想必你们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体谅一下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我女儿还那么小,只有十三岁,她在外边吃什么喝什么?莫高平在地震中下落不明,您们逼死我,还能跟谁讨债?”
债主们面面相觑,有人搀扶沈离起来,松了口:“这么着,你把电话、住址、身份证复印件留给我,我同意你先去找孩子!”
“谢谢!”沈离泪眼汪汪扫视其他债主,那几人犹豫片刻,接连表态:“我们信你这回,你可不要蒙我们!”
“谢谢大家,我保证不会赖账!”沈离从挎包里取出身份证复印,在每份复印件上写下电话、地址,给他们人手发放一份。
债主们仔细检查,确认无误,这才离开。
沈离不确定莫高平还摆了多少烂摊子等着她去收拾,深怕又被困着脱身不得,顾不上喘息,慌慌张张的逃离了公司。
背负一身债务走在秋日的阳光下,沈离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头重脚轻,阵阵发冷。
她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寻找萌萌,然后全心全意的呵护她、陪伴她;她不光要把过去十三年亏欠萌萌的母爱,都弥补上,而且还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让她健康成长。
沈离没有精力去思考未来的路,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回萌萌,她手拿寻人启事,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寻遍大大小小车站,心随着时间的流逝碎裂淌血,伤口越来越深,难以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