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庶女之谋

此言一出，空气中一片寂静，安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犹如那风云变化前夜的安宁。平静之下焉藏着惊涛骇浪，还有那即将到来的道不尽的流言蜚语，或者还有那萧帝的龙颜正怒与牢狱生活……

穆之昱端坐着，稳稳的将手中的茶放在了那古檀木制成的茶几上，孕育着清香的绿铜色的茶叶飘散开来，如浮萍在那温泉之中自由自在的飘散着，靠了岸就变得干枯。

众人震惊，脸上神色各异，莫钟离一把拉过了莫莫寒溪。“小女得了失心疯，陛下万万不可要在意，臣披肝沥胆，数十年驰骋疆场，对陛下可谓是忠心不二啊，请陛下从轻发落，所有的罪责请降到老臣身上吧！”

萧烨的一缕青丝飘到那刻满了锦绣的袍子前。他食指微微转头，那缕青丝立刻变成了无根之浮萍。犹如他现在的心情一般，像是有上千个蚕虫撕咬着，他又何尝不为莫云溪担心。但是未曾料想到，昔日一向乖巧娇弱的莫云溪竟会做出今日这番举动，心中的怀疑与担忧掺杂在一起，令他无比难熬。

萧帝盯着莫莫寒溪那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这个女子无论是说话还是举动之间，实在无违反礼仪之处，但是那目光中却不卑不亢，并无半分卑贱意味。“爱卿又何必如此慌张啊！反倒是没有你家千金沉稳冷静！朕有说要怪罪下来吗？不过敢当着朕的面说教朕帝王之道的女子你可是第一人，有趣，说来与朕听听。”

“是！”莫莫寒溪眸子中闪过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果然，刚才那场豪赌换来了应有的果实。这萧帝虽然心思缜密，但并非昏庸无道，莫莫寒溪的把握又增添了三分。

“陛下，若想成为一代贤主，当先修身齐家治国而平天下，令百姓做新民，男有分，女有家，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须发斑白的老者不负柴于涂，新生婴儿更应得到该有的教化，民生安定了，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萧帝那丝微笑在嘴角上徘徊着。眼睛眯成一条缝，手指上的金戒指闪闪发光。“那依你之意，寡人是不惜民吗？”

莫莫寒溪并无半分畏惧惶神色。那微笑坦然潇洒，“臣女并无此意，只不过陛下爱民的方式还有待改进。”

众人唏嘘一片，皆以为这莫莫寒溪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萧国的治理自当有萧帝来决定，她莫莫寒溪一节民女又能改变的了什么？有的人已经替莫莫寒溪设想好了无数种死法。

“朕修建国都鹰城抵御外敌轻略，大兴水利工程解决阴河水涝，赈灾济民，减轻农民的徭役、兵役与赋税负担，劝戒百官关心农桑，这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百姓吗？不都是为了我大萧国愈加繁荣昌盛吗？你说的爱民方法还有待改进，到底是何意。”

穆之昱在一旁伸出手来抚摸着下巴，没想到这萧帝竟然对莫莫寒溪的话这么在意，如此般表明自己的功绩显赫，可他知道，这每一次大兴土木之时又有多少鲜血在流淌啊，有又多少家庭在支离破碎。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只不过在那燕窝鲍鱼、美酒霓灯、咿呀乐声与如虞美人尽情的享受着罢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穆之昱在穆国的这几年看过太多的天壤之别……

莫莫寒溪似乎与穆之昱心有灵犀，如新月般弯起的眉头之间竟然也透露出来了一丝忧虑，但是随即又恢复了那镇定的神色。

“陛下所言极是，但是萧国虽然地大物博，地势险要的山地与丘陵却很多，臣女认为，可以化不利为有利，梯田兴民，将这些废置的土地都利用起来才是正道，在丘陵山地等波浪式的田地上种植。此举蓄水保土的作用十分显著。况且梯田易透光，利于作物生长，如此一来，粮食增产了，百姓能吃饱肚子不就安居乐业了吗？”

莫莫寒溪分析的头头是道，脸上满是坦然自信的神色，更是增添了几分美感，那些贵族女子听的云里雾里的。他们平日学的都是刺绣赏花，舞技歌喉。现在谈到这政治与民生，皆一窍不通。

穆之昱满是诧异地盯着那抹微薄的身影。那身影在风中矗立着，看起来是如此弱不禁风，但没想到体内竟然藏有如此巨大的力量。穆之昱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那十分迷人笑容，食指与中指轻轻地摩擦着 发出细微的声响。

只可惜这惊为天人的莫莫寒溪是莫钟离的女儿，将军府的二小姐，他们注定要成为敌人。不过有这样一个敌人，穆之昱倒是觉得这次来萧国变得有趣了许多。

那些王公贵族都敛去了刚才脸上那丝愤怒与不屑，低声地在那里讨论着，手指微微的捏在一起，藏在袍子之间。有的人脸上竟然露出了那欣赏的神情。

萧烨起身走到了他父皇身旁，把萧帝那半空着的瓷茶具又添满了茶水。刚才那个枯萎的青叶又飘了起来。比刚才柔美了三分。“父皇，儿臣认为这莫小姐所言极是！如此其妙之法若能大幅度推广开来，我萧国必定更加的物产富饶，繁荣昌盛。父皇神武，相信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萧帝那严肃的神色慢慢的舒缓开来，那眼里都透露出来了笑意，抚掌而击，“好，好，好！莫钟离，将军府闺阁之中藏着如此一只凤凰，你竟然将她束缚起来，未免有一些过分了。”

莫钟离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但是眼下性命无忧，脸上那紧绷着的肌肉还是舒展开来。“微臣惶恐，幸得陛下厚爱，臣与小女感激不尽。”

赵文蔚看着莫莫寒溪那一身粗布衣竟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而她这数月来从西域苦学的舞蹈竟然无人询问，心里愤愤不平，眼中闪过了一道狡黠的光芒。朝着莫寒云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