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把王修谨给拉起来,钱老头与六大爷的对话就传到了我耳朵里,王修谨明显是也听到了,左眉猛地一跳。
我:“你知道?”
王修谨扭了扭腰,“知道一点儿。”
东子凑过来,“说说?”
王修谨:“尸傀这东西,和粽子差不多。只不过,普通粽子是尸体衍变,这尸傀,是活人变得。”
“活人变得?”
王修谨点点头,“知道嬴政不?”
“秦始皇?”
“对,就是那个事儿比。”
我呆了一下,学了四年历史,头一回听见有人这么形容这位,千古一帝。
“跟他有关系?”
王修谨问书生借了根儿烟,“这尸傀,就是他搞出来的。”
“当年,九州一统,这孙子有了江山之后,就开始琢磨怎么长生不老。”
我:“这我倒是知道,中国的炼丹术就是在那个时期达到了顶峰。”
王修谨不可置否的额首,“事实上,这炼制不老仙丹,只是其一,大部分人也只知道这其一。就比如你。”
我撇撇嘴没有答话。
“其二,就是捣鼓粽子。”
东子瞟了瞟修谨那满脸的卖弄,不耐烦的说道:“能不能别大喘气儿?”
王修谨转了身儿,正面朝我,压根儿没理东子的抱怨,“那个时候,嬴政手下有一批专门儿研究这玩意儿的“专业人士”,整日里折腾粽子。那个时候的人是不怕粽子这玩意儿的,在一些小山村,很多人都追着粽子跑,因为只要逮住一只,就能发家致富,所以粽子都混得很惨。”
“到后来,这粽子都快销声匿迹了,他们也算是折腾出了点儿门道,研究出了一种名为长生气的东西,说是活人吸了之后,就可以摆脱六道,不入轮回。现在,我们管那东西叫做,尸气。”
我和东子都是一惊,尸气,这玩意儿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吸了之后别说是长生不老,没立马嗝屁都算是命大的。
王修谨冒了口烟儿,接着说:“这新发明总归得先实验,这一实验,呶,尸傀就出来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听王修谨说道,这人也是得意,这就没打算停。
“这尸傀的出现,对嬴政来说,是个意外之喜,虽然不是什么长生不老的法门,但是却是一项战争利器。那个时候,但凡出现啥天神阴兵之类的传说,事实上,都是这东西在作祟。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我眼睛一瞪,这种传说可真不少,各朝各代都有能向天宫,或者是向地府借兵的猛人,难不成,真的是王修谨说的那样?可是他们要怎么控制这些个尸傀作战?万一失控,来个集体反水儿,再大的王朝也得歇菜。
然后我就想到了那两块儿铜珏,十有八九,就是那东西的功劳。
王修谨:“到后来,汉朝那会儿,我茅山先辈出山,就因为这些个东西,没少折腾。虽说弄死一些,但是总有漏网之鱼,到现在,满世界的茅山后人都还惦记着这玩意儿,都快成世仇了。”
一番话罢,烟也抽尽,王修谨卖弄得爽了,靠着柱子等我们缓过神儿来。
我这会儿脑子里还风暴着,这搬山一脉,确实起源于茅山一派,最为人所知的,赶尸伏妖,都是看家本事,王修谨讲的这些,都算是密辛了,这期间甚至改变了我对历史的一些固有看法。
同行到现在,六大爷这个人我是最看不透的一个,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些,包括王修谨的离水符,墓室里的青犀牛角香,再到现在的尸傀。
六大爷皱着眉头嘬了两口烟头儿,用蹩脚的普通话补充道:“关键法子传下来了,弄不干净。”
王修谨听后面色难看的点点头,“一批一批没个完,我爹当年隔三差五的出门儿,行里行外都传我家养了坟,实际上,肯定是哪儿的墓里又出了尸傀,我爹才不得不出手。”
我想着,这也算是家族使命了吧。这茅山的后人比不得共工学堂,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到现在,我知道的,济南城内也就王老道一家。但是我是真没想到他们家居然有这么强的使命感,简直让人敬佩。
王修谨看着我略带三分仰慕的目光有些不自在,叹了口气,坦白道:“这也都是我们该,毕竟这玩意儿是我们自己人弄出来的。”
我一愣,“什么意思?”
王修谨:“那些给秦始皇造粽子的专业人士,就是我们自己人。”
场间静默了半晌,连六大爷都被说住,估计是也不知道这茬儿。
“你们自己人还把尸气当长生气?”
王修谨摇摇头:“这个书上没说。”
我隐约感觉到这事情并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自古以来,这些偏门知识,都是漏斗式传承的,就是越传越少的意思。所以,在最早的时候,理论知识反而是最完善的。那些掌握着完整知识库的茅山先人,是肯定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除非,他们是故意的。
光头听了半天,听得脑袋都大了,嚷道:“管那些干啥?是粽子就行,一个蹄子过去它还能不跑咋的?”
王修谨笑笑,“大爷这话是没错,但是事儿不是那么回事儿。”
光头对我们这些小辈也算是客气,没直接跟王修谨犟上,而是放平了语气道:“那你说。”
王修谨应道:“这尸傀是人造的,不比普通粽子,没那么多苛刻的形成条件。也就是说,只要人家愿意,在里面放个万儿八千的,都不是问题。”
光头一听就明白了,瞪着大眼说:“照恁那意思,这后边儿还蹲了不少?”
王修谨点点头,“不是没可能。”
这下大家伙儿可是犯了愁,这是个皇后的墓,要是真费心造起来,这门后边儿真有个成百上千的尸傀也不稀奇,毕竟人家有的是人,想祸害多少就祸害多少。要是光靠黑驴蹄子,不论年份效果的情况下,那也得把全济南的驴给杀光才能勉强对的上。
东子:“你们家就没个啥法术?一放死一片那种?”
王修谨翻了个白眼,“要不我给你变个核弹?”
我:“就真没啥法子了?”
王修谨:“办法是有,只不过没那么夸张。”
说罢,他反手去包里摸出来一打黄符,捻着手指数了数,“要是不超过二十个,那还有的试,多了,那我就没辙了。”
六大爷明显认识那些到底是什么符,把手中的白毛拍落,撑着膝盖从地上站起来,“成,有总比没有强。”
王修谨把那符一人发了两张,倒是重点照顾了我,给了我四张,我这心里一阵感动,问道:“贴脑门儿是吧?”
王修谨鄙夷的看了看我,那眼神儿仿佛就是在问我是不是智障,“贴蛋上都好使。”
大家这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该掏的家伙事儿也都掏了出来,都是各自站定,眼睛盯着石门戒备着。
光头上前,将石门上的铜链一盘,用力一扯,那链子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然后,握住门上的门环,单手一拉,石门“轰隆”一声,大开。
我就站在东子和王修谨的身后,石门开的时候,我能清晰的看到他俩的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一绷,没等我抬头看门后面有啥,前面的人就是齐齐往后一退,我这反应不及,被东子和王修谨一人踩住一只脚,疼得我好悬没叫出来。
好在他们也意识到了,连忙撤脚,我这疼的脚趾头都不听话了,但也是克制住了蹲下来揉揉的冲动,把目光绕过前方的几个人头,递到石门后面。
门小,我只能看到一小块儿区域,在这一小块儿区域里,站着两排黑毛尸傀,身上都挂着破破烂烂的布料,我仔细的辨识了一下,那些布料应该是纯丝绸制,没有任何花纹,但是从没有腐败干净的领口还有袖口上看,似乎是官服。
宫里穿这类衣服的人只有一种,太监。
这是后墓,用太监造尸傀,也是费心了。
尸傀的队伍往后延伸,我是看不见到底有多少,但是前面的人明显看得要比我真切,就他们刚刚后退的动作来看,应该是超过了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