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到吕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正是晚饭的点儿,我和东子修谨站在吕宅前,望着紧紧闭合的两扇木门久久没有出声。
虽然大和尚还在里面,但是我却没有直接上去敲门,各家有各家的事儿,人家不方便我们再着急也不好打扰。
“先回我家。”
我钻进车里,东子修谨紧随其后。
到家的时候二姐正在忙着准备晚饭,本来这种事儿是不用她动手的,但是因为二大爷受伤的原因,她还是亲自下厨煲了一些滋补的汤品,包括我爹特地从外面收来的血参。
王修谨从车里一钻出来就提着鼻子闻到了味儿,也不害臊,顺着味儿就进了厨房。
“呀,二姐!”
二姐端着一碗刚盛出来的血参汤,望着面前这个没啥印象的男人一阵愣神儿,“长森,这是......”
我低下身子在碗边儿上闻了闻,一股子地根儿气,“王修谨。”
“修谨?你是修谨?”
“是我,二姐!”
二姐连忙把手里的碗递给我,说道:“二姐可有年头没见你啦!都长这么高了,越长越耐看了!”
王修谨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应:“那必须!”
“晚上一定留在家里吃饭.....”
“好嘞.....”
......
我看着这姐俩又亲开了,当下也不打算插进去,端着手里的血参汤,拉起东子就往二大爷房间走。
东子在房门外敲了敲门,房里立马有人回应:“进来。”
我乍一听这声儿好像有点儿不对,熟悉的很,却不是二大爷。
推门进去一看,是大和尚。
二大爷还在床上躺着,大和尚蹲坐在椅子上正在忙着消灭桌子上的糕点。
我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脸上的那些肿块儿都下去不少,想是用了那药膏了。
我把碗往桌子上一搁,“你怎么在这儿?”
我正愁怎么把他从吕宅弄出来呢,现在居然自己到我家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
说罢,他顺手就端起桌子上的汤一口喝尽,完事儿还吧唧吧唧嘴点了点头。
东子当时就急了作势就要抡胳膊上去揍他,我连忙把他拉住,“你来看二大爷?”
“哎,还是四儿聪明。”
“放心,我给老二用药了,出不了两天就能下地。”
我半信不信地点了点头,“对了,我正好有事儿要问你。”
我把怀里的两块青铜片往桌子上一放,“认识不?”
大和尚转头瞟了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猛地一抖,好悬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一看这反应就知道他认出来了,“说说?”
他把两块儿青铜片从桌上扣起来,紧紧握在手里,神色一摆之前的懒散,换成了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哪儿来的?”
我指指他左手握着的那块儿说:“这块儿是修谨的。”
他抬头望着我:“王家那小子?”
我点点头。
大和尚念着:“王老道这一手倒是奸的很。”
我表示赞同,接着指向他的右手,“这块儿是吕家坟里掏出来的。”
他一听这话当时就傻住了,“吕家坟里?!”
我肯定的点点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和尚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子上,脸上泛起追忆的神色,“这东西叫珏。”
珏这东西我知道,一般都是有两块合在一起的玉片组成,在古时候,这种玉器被用作信物,《说文》中有记载,珏,二玉相合为一珏,《太平广记》中说,翁伯以礼玉十珏以授仙童,说的,就是珏。但那些记载里的珏都是玉制的,而眼前的这两块儿却是青铜打造,虽然纳闷儿,但是我也没有去打断他,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这东西,得从十多年前开始说。说起来,也就是这东西,毁了王家。”
“那个时候,王家还没没落,王老道跟我的关系还不赖,他拿着这东西来找我,他以为是梵文,以为我和尚会认识,其实不是,所以我也琢磨不透。再后来我俩就带着这东西去了鬼市,找了王支锅,他告诉我俩他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出个门道儿,不过他可以出钱买下来,让我们开价。”
我跟上一句:“然后你们没卖。”
大和尚点点头:“再后来我和他一起走了趟坑,就是原先出这东西的那坑。”
“二回宫?”
大和尚的目光盯在那青铜珏上紧紧不放:“我知道二回宫在这行是忌讳,但是毕竟年轻气盛,也就下了,不知道是原先就有头一回没发现,还是墓口开了进了生气,反正里面多出来个粽子。一只弹琴的粽子。”
东子插话,“你就唬吧,那粽子还能弹琴?对着你弹?”
大和尚还沉静在回忆里,神色凝重的很,却被东子这话一下子破了功,操起脚上的破鞋就要煽东子,我赶忙拦下,“我信,因为我们还遇到一只会唱歌儿 的。”
说罢,我还望了望东子,他猛地一拍脑门儿,“是!”
大和尚举着破鞋的手僵在空中,“真的?”
我认真的回他:“真的。”
“唱的什么曲儿?”
“广陵散。”
大和尚大眼一瞪,把那破鞋往大腿上一摔,“对了!”
东子问:“什么对了?”
大和尚左手伸出食指在空中不住划拉着,着急咽了口唾沫道:“我们那会儿遇到的那粽子,弹的就是广陵散!”
我脑海里“轰”的一下炸响,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是不是男的?有没有穿喜服?”
大和尚愣了愣神儿,“公的!穿了!”
那就对了,我之前还纳闷儿,班超死的时候已经是个老头儿了,妻妾子嗣都有,他哪还需要什么阴婚?
敢情这新娘是别人的!
我把我们遇到的那女粽子的事儿一说,大和尚连乎是了是了。
这两个墓,果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接着说。”
“后来,我和老王在金井的位置发现了隐秘的石刻,上面就写的,就是这珏的事儿!”
东子着急了:“别大喘气儿行不行!一口气说完行不行?”
大和尚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心思多计较,接着道:“上面就一句话,铜珏合,后墓开。”
我一愣,“完了?”
大和尚:“完了。”
我长出一口气,在脑海里理了理,要真是这么说的话,面前这两块儿铜珏,可能是某座巨墓的钥匙!
妈的,怪不得王修谨他爹不论王支锅出多少钱都不肯卖,敢情是手里这玩意儿就代表了一个无法估价的宝藏!
这时,大和尚像是想起了什么,赶忙补充道:“对了,王老道后来好像跟我提了提,说这铜珏可能就是为什么那粽子能弹琴的关键,上面的小字儿估计是某种秘法,不过不是他道家的,也不是佛家的,后来又研究了一段时间,直到他失踪,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一想,还真是!
打这东西被我得到带出了溶洞,那歌声还真没再响过!难不成真是像王老道说的那样?真有那么邪门儿的秘术,能控制粽子弹琴唱歌?
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信。
这么说来,王老道不肯卖这东西的理由又多了一条,这上面有能让他一步登天的秘术!
要是他学会了控制粽子,那在行内,别说在省内,就是全国,都是独一家!
我仔细整理了一下整个对话的信息,两座古墓,两块儿铜珏,两个粽子,阴婚尸嫁,一个弹琴,一个作唱,同一首曲子,都是广陵散,我总感觉少了什么,就像一条线断了一截,至关重要的一截,是哪呢?
我一拍脑门儿,对了!
“你们当初走的那坑是谁的?”
大和尚自己倒了杯茶,那是上好的普洱,被他当成白水一口灌到喉咙里,“是谁的不知道,不过,是王老道他自家人。”
我一拍手,“搬山的先人?”
大和尚有些意外的点点头,似乎没想到我一下子就猜中他的意思。
那就对了!
我们走的坑是发丘前人的,他们走的是搬山先人的,两个墓主人做的都是和我们同样的伙计,盗墓。
这两块儿东西,保不齐就是他俩从墓里掏出来的!连那两个粽子,估计也是一起配对儿挖出来的!
这是一套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没有支锅下墓,而是选择了各自保管,直至走进棺材,也没有选择合作,而是分别带进了自己的墓里。
正在我苦苦思索之际,大和尚一拍脑门儿反应过来,“吕家那坟里该不会是......”
我点点头。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东子在旁边儿听得云里雾里,用胳膊推了推我,“四哥,咋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