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驾。”女子鲜衣怒马，奔驰在山间的小道之上，背后是还淡淡黑着的夜，面前迎着的却是朝阳初升，红丹丹的颜色映红了她头顶的发丝。

马不停蹄，在那道并不算宽敞的小道之上扬起一片尘土。

已经两年，没有碰过女装，永远是防备和那个永不改变的黑色斗篷，黑色的衣物。

终于，会有这样的一天，她还可以穿上自己想穿的衣服，去为自由拼搏。

“吁～”马儿停下奔跑，扭转过身来，斜侧着横在路上。

她回头看来时的路，两年来，其实并没有人真正威胁到自己，可是当她看到那个消颓的男人，总觉得不忍心。

那是一种责任，虽然她也不知是为何，可她就是见不得，所以，她帮了他，整整两年。

有了感情，离开便更不容易，她直到现在还是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帮着他，难道就因为在两年前，她迷惘你时候，他的收留。

可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也许是，她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想自己也不是一样，没有归属，漂泊在这天地之间，无所依靠，无所停留，不知自己来自何方，该去向何方。

因为她没有的是过去。

可是生活了两年的土地，就这样离开，心里还是会不忍的吧。

晨光在她身后渐渐浓重，她浸没在夕阳的余晖里，成为一道黑色的影子，似乎就快要被它融化。

赶了一夜的路，也没见南宫卓炎派人来追，看来那个心机深沉的家伙是明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却不加以阻拦。

皇宫里，过往五年半，往惜日日笙歌，美人相伴的帝王此刻却退开了身上粘着的女人，厌恶的神情甚至懒得掩饰。

“皇上。”那个女人妖媚的抱怨一句，识相的没有再次粘上去。

他低头看一眼那人映着自己面孔的眼眸，跟记忆中的那双黑色的眸子重合，甚至连看他的眼神都是那么相似。

他经不住伸出手去。

女人不解，不过还是很开心，她似乎看到那个人眼里的深情，娇羞的递上自己的纤纤细手。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看着她的眉眼，有忽然眸色暗淡。

他怀中的女人还没从喜悦中反应过来，只觉他眼中的厌恶变成阴狠。

“眼睛挺美。”

这句话是赞美不错，可在她听来为何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什么残忍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这样想着，下意识的摇摇头。

“不过长在你的脸上可惜了，哼。”他手下一个用力，将她的脸甩了过去。

女子再次跌倒在地上，全身犯着冷意。

原来这宫里流传的一个消息是真的，听说，这个男人曾经将自己的女人送给了别的男人去保住自己的江山。

却在那之后宠幸过无数女人，但每个女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某个地方像那个女人。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会看中身为丫鬟却被送到这个男人的身边。

被剜去眼睛的那一刻，她并不感觉痛，只是她后悔，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男人。

她不怕下场惨淡，怕的是这样凄凉悲惨的下场却不能让她恨这个害她失去眼睛的男人。

她突然是那样的羡慕，羡慕那个被他舍弃的女人，因为至少她得到了这个男人一个完整的心。

“把她拖下去。”南宫卓炎并不去看那个被剜去双眼的女人，尽管她并不想别的女人那样大哭大闹。

此刻他眼里的绝情渐渐暗淡，暗淡成一种自卑，谁能想到上一刻会那样绝情的剜去别人双眼的帝王，会在一下刻卑微到了尘埃里。

“刘公公。”

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刘公公听到这一身充斥着疲惫不安的呼唤，抬头果然看到他懊悔的眼神。

他在心里叹上一口气，陛下铁定又是想起了那个女人，明明是自己为这个天下送出去的，却突然那样的后悔，甚至，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五年半，每一刻日日夜夜，他不知道她在那个人身边过得如何，甚至不知道她有没有，有没有被那个男人碰过。

所以每一个日日夜夜，他便这样留恋在一个又一个女人身边，他想让她心痛，或是恨他，因为至少这样她不会把自己那么快忘了，至少还能记得自己。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看到了希望，虽然是那么的渺然，但他有种直觉，这个女人，真的能够把她带还来。

因为她是那个能够死而复生的人啊。

“刘公公，你说国师能把她带回来吗，或者会不会让她想起我，哪怕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陛下。”刘公公毕恭毕敬的弯下腰去，满脸的心疼却无话可说，怎样安慰的语言在这样的一刻都是的。

“李副将已经按国师的吩咐抓起来了，陛下。”刘公公故意避开那个话题，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脆弱的帝王振作一些。

“朕，今日很累了，这事改日再审。”南宫卓炎已经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像失了魂魄那般，毫无生气。

“娘娘。”奴婢替女人插上最后一支钗，退后一步，低首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这才抬眼看了看，镜中那人神色犹豫，虽是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蛋，抹了粉底，却遮不住满心满眼的疲惫无力。

只是淡淡一眼瞥过，然后便是转身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娘娘，晚膳都已经备好了。”有丫鬟迎面而上，低头矮下身禀报着。

她并不言语，只是视线跑来那个丫鬟，看看她身后满桌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却一下子没了胃口。

“皇上驾到。”就在这时屋外传来的通报声让她整个人都崩了起来。

“参见皇上。”她低下头，并没有看见那人怀里一个小小的身影。

“母后。”小念苏嘟嘟道，有点小委屈，这个亲娘真是的。

小手抓着他的衣服抓得紧紧的。

原本有些委屈的脸色在他平静的脸色之后，很快淡然下来。

还有父皇呢，不怕不怕，小念苏这样安慰自己。

那人并不说话，只是愣了愣，心口划过一阵暖意，其实她并不是不爱这个孩子，只是不想看到她就想到他的父亲。

提起那个人，她的眼眸暗了暗，终于狠下心没去接过窝在那人怀里的小念苏。

她正了正脸色，却突然看见帝辰身后跟着的那宫女身影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阿絮好似察觉有人看自己，抬头看了看，迎上她的目光，她不急不慢曲膝行礼。

她原本就不好的脸色白了白，没说什么，扭头往餐桌的方向走了两步，却突然回过头来。

差点把帝辰给忘了。

“皇上臣妾已经备好了皇上平日里爱吃的，请皇上就餐。”

她故意避开那孩子的视线，这让那个清冷的男人眼里有了淡淡的怒意。

幸而小孩子心性单纯，只顾着看有些什么好吃的，并没有看见她的脸色。

帝辰这才抬头望桌边走，若妃就这样坐在了那个男人身旁。

帝辰脸上的怒意更甚了些，不过怕那小念苏看见，又生生压了下去。

阿絮在旁边看到这样一幕，不知心里什么感觉，突然想起她家小姐，自嫁给这个男人，连好好在一起吃个饭也从未有过。

不知道小姐在地下过得好不好。

扯会思绪，看着眼前的小念苏，现在她过得挺好，照顾小念苏挺开心的，这样，她家小姐在地下是不是可以安心些了。

帝辰掩了怒意，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吃的很是开心，自己却并没有动口吃多少。

小丫头用肉嘟嘟的小手抓起一个大大的有鸡腿，红红的汁液顺着小手留了下来，她不嫌赃他也不阻止，反而看着那人的吃相暖暖的一笑。

若妃看见这样的一幕微微一顿，终于该是还是停下来去看那个小人儿。

终于那小丫头吃力的啃完了一个大鸡腿，看着满手的油渍皱了皱小眉头。

突然，瞧见桌上有块手帕，只是那手帕的颜色有些奇怪。

若妃看清那小手伸过去要抓的，想出声阻止，却被帝辰一眼给堵了回去。

小念苏抓起那块抹布仔仔细细将手上擦了个干净，擦完还张开小手掌拿起来自言自语一通:“这个抹布怎么那么像爹爹今天穿的衣服，还是扔了吧，免得爹爹看见。”

阿絮在那小丫头身后也是张大了嘴听了这样一通自言自语，不禁馒头黑线。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这个小丫头泛起糊涂来真的能气死人，明明平日里聪明的要死人。

可转眼就能把你笨到气死。

阿絮下意识看看那个背对着她的帝王，总觉得这个人，六年来似乎真的变了。

小丫头说扔就扔，手上刚送来那块布，帝辰就陪和的将衣袖抽了回来。

眼角带笑，微微的宠溺，一点也不介意怀里的小丫头犯糊涂的把自己的袖子当成了抹布。

若妃手中的筷子脱落，一个掉在了地上。

帝辰拧着眉头，回身去看，却见那个女人死死的盯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阿絮注意到这一点也转过头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