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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行 第四章

第四章

苏剑猜出他这是在等着抓自己或小风,本想赶快离开,却又为小凤担心起来,同时,心中也转念不停这人到底是淮?小凤被他抓住会怎样……正在嘀咕,又听一阵脚步声响起,艾小凤背着个包揪乐呵呵跑过来。到了草垛跟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对草洞道苏公子,让你久等了,我到集上,正碰见辽东六畜中的两个,绕了半大圈子才甩开他们……说着放下包楸,伸手掏开草洞道苏公子,我拉你出来……

苏剑见她不知情况有变,眼看要被那少年男子抓住,甚为着急,可又不能出声,只见她手伸进洞中就笑起来。你怎么掉过头来了?穴道解开了?你咋不跑哇……哎呀,不对,你是谁,放开我草洞中响起哈哈的大笑声,那少年拉着小凤的手钻出来。艾小凤一见,又急又气。怎么是你?苏公子呢……,

那虎彪彪少年道什么苏公子,我来时这洞里没人哪?你把他藏哪儿去了?快点,咱们马上带他走,刘护教都急坏了,万一被仁义会的人找到就麻烦了……

艾小凤急叫起来云龙哥,你搞什么鬼呀,我明明把他藏到这里了,怎么会没了?一定是你把他藏哪儿,快把他交出来,快点,他是我抓住的,是我的,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说着竟露出了哭腔。苏剑眼观耳闻,见她情真意切,不由心有所动。又见那少年也急了。小凤,你别胡搅,人是你带走的,也是从你手没的,和我有什么关糸?走,咱们快去找刘护教想办法。

我不去,艾小凤使劲一甩头。我要去找苏公子,不找到他我谁也不见!

少年发急道小凤,这里是关外,是辽东,人生地不熟,你一个人乱跑能行吗?出了事咋办?快跟我走!

少年说着,伸手拉艾小凤,却见她一退好远,大声道不用你管,你走你的,我非要自己找到苏公子不可,不找到他我就不走!

你……那少年无奈地看看艾小凤,脸色忽然冷下来,他沉沉道:小凤,听说那个苏公子长得挺英俊,是不是?

你……艾小凤气得一噎,抗声道:对,苏公子长得可漂亮了,比你强多了,怎么了?

少年冷笑一序。刚才,我和刘护教来这里,你们是不是就藏在这草洞里?

艾小凤道是啊,怎么了?

那少年的声音变调了。你……你们二人藏在一起?

艾小凤还是大声道是藏在了起,怎么的……

她后半句的声调忽然低下来,继而又恼羞成怒起来。我和他藏到一起怎么了?你……你……你欺负人……

艾小凤脸色通红,突然抽泣起来,那少年一见慌了,忙改换温和的口气。小凤,你别生气,我……我是惦着你,我只是……只是……走吧,小凤,咱们去见刘护教……

那少年说着慢慢向艾小凤走近,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胳膊。小凤,别着急,咱们慢慢找,一定能找到他。

两人说着话,手拉手向苏剑隐身的方向走来。苏剑见小凤和那少年亲近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不知不觉,喘息的声音粗了起来。这时,他忽见小凤和那少年放慢了脚步,互望一眼,面上现出喜色,接着,一点点向自己逼近。他猛然意识到他们是发现自己,心一慌,跳起来就跑。只听后面二人同声惊呼,追了上来。但,追出不几步,又听那少年哎哟一声,接着又是咕咚一声,好象摔倒了。于是,自己身后就剩下一个人的脚步声。又听那少年在后边喊小风,小凤,你干什么,快给我解开穴道,要不我回去告诉舅舅……可只听他的声音渐渐远去,终于听不见了。

苏剑知道,那个少年已被艾小凤点了穴道,身后只剩艾小凤一个人在追赶。他想起被她施诡计捉住后的遭际,不由心中又涌起一股屈辱怨恨之情,心想,现在自己穴道已解,也不用怕她了,应该和她公平一战了。就猛然停步回身,拉开门户:

艾小姐,你有本事,咱们不施诡计,公平一战,你再把我擒住,我二话不说,就乖乖的跟你走!

艾小凤见状也停住脚步笑道,真的,我再抓住你,你就跟我走?

苏剑冷笑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好,接招儿……

话音未落,艾小凤已风一般扑上来,五指纷纷,怪异致极,向苏剑身上落来,苏剑知她这又是点穴功夫,即以正字掌相迎,一招横空出世拨开将要及身的掌指,随即一柱擎天将其迫退一步。艾小凤毫不示弱,轻叱一声,身形闪动,迂回攻击,苏剑再用横刀立马转中流砥柱抵敌,正好防住。二人转眼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苏剑虽已将正字掌烂熟于心,但终未实战用过,此时发挥出来,才发觉这套掌法果然神妙。这正字五笔,横,皆为守着,竖,皆为攻着,一守一攻,一攻一守,衡接自然,浑如天成,艾小凤连攻二十余招儿不但没有得手,反倒被迫退了三步。苏剑已发觉她内力较自己稍弱,对搏时靠的是身法灵活和点穴手法,遂将掌法一变,楷书变成了狂草。这一来,艾小凤顿时手忙脚乱,露出破绽,苏剑抓住时机踏前一步,一记一柱擎天,手掌击在艾小凤肩头。艾小凤痛叫一声,摔出三尺开外,倒在草地上,随即看了苏剑一眼,呻吟不止。

苏剑为战胜小凤大感自豪,可又见其受伤倒地不起,不由又大为惊慌。他甚为不解,自己出掌时怕伤了她,只用了五分力,不想她仍然受伤,可见她功力尚浅,一时也想不了许多,忙上前去搀扶。里说道:

这……在下……不是故意的……

艾小凤闭着眼睛,也不回答,只是呻吟不止。苏剑没了主意,按说,本可把她一扔不管,去找罗叔叔,可一想她一个人,受了伤,没人照顾,怎么能成,就万分小心地将她扶起,还十分歉疚地道艾……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艾小凤靠在他的身上,叫得越发痛苦。哎哟,哎哟,痛死我了,我的手臂……让你给……打断了……

苏剑长这么大,没经过什么事,眼见自己闯出这个大祸来,又是害怕,又是担心,又有点心痛。怛他不善委蛇之言,只是一个劲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可艾小凤得理不让人,边呻吟还边说不是故意的还把人打成这样,要是故意的还不把人打死?哎哟……苏剑一听这话更为着急,发誓道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要是故意的就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艾小凤听着扑哧一声,差点笑出来,更加大声地呻吟起来,边呻吟边说行了,我不用你管,你把我扔到这儿自己走吧,去找仁义会的人吧……说着,还捂着眼睛嚶嚶地哭了起来。

这下,苏剑说啥也不走了,只是一个劲地赔礼:在下实在出于无奈,还望小姐见谅,待在扶你找个庄子,请个郎中,为你看伤!

可艾小凤却不动,抹着眼泪气哼哼道:去哪个庄子?四下全有人在找咱们,不是仁义会的,就是我们苍生教的,碰到他们可咋办?

苏剑一听也是,碰到罗叔叔他们倒不打紧,要碰上苍生教的可就麻烦了。他无计可施,只好请教艾小凤。那,姑娘之见,该如何是好?

艾小凤又抽泣几声道:其实,我已想好了办法,谁知你?

苏剑一喜。有何办法,姑娘快说!

艾小凤道刚才我到集上去干什么了?我买回两套衣服。

苏剑听完艾小凤的话大喜。姑娘真是聪明,竟想出这等妙计,咱们就依计而行!

艾小风也终于露出笑容。那,你不逃了?

这……我……苏剑吱唔了一会儿还是实话实说了。在下还是要去仁义会的,只是姑娘手臂有伤,需人照料,等口后姑娘

伤好,在下自然要离开。

艾小凤一听这话,立刻又抚着手臂呻吟起来。苏剑忙上前搀扶。姑娘,那衣裳……

衣裳都扔在草垛那儿了!

二人又转身往回走。艾小凤边走边说不知云龙哥他穴道解开没有,咱们得加小心,别让他抓住你!

这话勾起苏剑的心事,他问道:他……是谁?

艾小风道他是我表哥,叫杨云龙,这次到关外,也是为你的事而来。

苏剑不知自己为何又问了一句:他对你……挺好吗……说出口才觉失言。可艾小凤却未查觉,回答道是,他比我大两岁,他很小时,姑姑就死了,他就到了我家,是爹爹把他养大的,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玩耍,他对我一向很好,可我却总是气他

艾小凤说着又咯咯笑起来,好象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但,苏剑却不知为何听了这话却觉得心情一下黯下来,浑身似乎也没了不少力气,变得懒洋洋的了。

又回到了那片大草甸子,又远远看见了那个大草垛。艾小凤忽然停下,拉着苏劍蹲在草丛中仔细观察,见那个包袱还静静地放在草垛旁。她扒着苏剑的耳朵道:

苏公子,你去取包袱,我在这放哨。

苏剑不疑有它,答应着站起身向草垛走去,却见艾小凤伏在草丛中向另一个方向爬去。

包袱就放在草垛旁,苏剑一会儿就走到跟前,俯身拾起,转身就走,却差一点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正是刚才那个艾小凤的表哥杨云龙。他显然是藏在附近,见苏剑来到,才突然现身。

只见杨云龙双目炯炯,上下打晕着苏剑一下,抱拳胸前道:在苍生教杨云龙,敢问苏公子要去哪里?

苏剑对艾小凤这表哥没好印象,又见他自称苍生教的,透出一一股自视甚高的傲气,更觉不顺眼,冷哼一卢道天下之人,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小劳别人操心!

苏剑说着转身就走,杨云龙双臂一张。苏公子哪里去,我苍生教正翘首待苏公子归去,快同在下一起走!

苏剑哼了一声,迎着杨云龙迈步前行,意欲夺路而走。杨云龙一见叫了声对不住了苏公子!伸掌向苏剑抓来。苏剑横空出世格开,又一柱擎天反击向前,不想杨云龙手法奇快,左手从意想不到的方位抓来,苏剑猝不及防,身子—闪,左臂外衣还是被嘶地扯掉一块。苏剑大怒,一招狂草沧海横流接中流砥柱,双掌翻飞,带起呼呼风声,将杨云龙迫退一步,而杨云龙冷冷一笑,不退反进,变抓为掌,斜斜向他左肩砍来,两人棋逢对手,打在一处。三十几个回合过去,苏剑终于感到,这杨云龙的功力可比艾小凤高出许多,且掌法怪异,实难应付,不由有些心慌,而心慌则招必乱,眼见右胸露出破绽,杨云龙掌势直抢进来,躲闪已经不及,可恰在此时,只听一声清叱着!杨云龙伸出的手就平空停住了。原来,艾小凤不知何时出现在杨云龙的身后,点中了他的穴道。只听她笑声如铃,拾起地上的包袱,拉着苏剑的手,快走!二人如飞而去。杨云龙气得在后面大叫:

小凤,你干什么,你怎么帮着外人……

跑出很远,二人才停住脚步,艾小风仍是拍着手掌笑个不停。苏剑这才发觉不对头你……你不是伤了手臂,怎么……话未说完,嗯了一声,身又不能动了,穴道又被点中。气得他大叫:

你骗人,你不讲信义……

艾小风咯咯笑得更欢,还伸手刮了一下苏剑的鼻子。我的小哥哥,你真是个实心眼啊!你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我要不管你,让你一个人乱跑,就凭你这实心眼,一点江湖路道也不懂,谁知会闯出什么大祸来?还是乖乖和我一起走吧!

说着,她又往苏剑身上戳了一指,苏剑顿时双腿能动了,但,只能慢走,却跑不快,上身更是使不出力气。原来,她解了他一半穴道。

傍晚,王家集的悦来客栈来了两个少年。只见他们手拉手,肩并肩,一个十四五岁光景,一个好象还要小一点。两人都生得面如傅粉,唇红齿白,俊逸清秀。不同的是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喜笑颜开。

进店后,就听小一点的少年用清脆的嗓音叫了声:

掌柜的,住店!

掌柜的闻声迎出来,见到二人却一愣。二位小哥,是你们要住店?

废话,别人住店我们来干什么!

那……你家大人呢?

啪!那小点的少年猛拍了一下柜台。我们难道不是大人吗?快给我弟兄开个房间,要最好的!见掌柜的还要罗嗦,啪的又一声,一块白亮亮的东西摔在柜台上。看清了吗?快点!我弟兄要最好的房间!

是一大锭银子,足有三两重。掌柜的一见顿时眉开眼笑。呵呵……好,好,二位少爷请!小二,快把东头的客房打开!少年又大声吩咐道要给我们换新行李,别人用过的东西,本公子一概不用!

那当然,那当然……

掌柜的一叠声答应着,点头哈腰地将二人送进客房。等他一出门,那小少年咯咯地乐出声来,笑魇如花地将大一点的少年扶坐在靠背椅上,然后,鞠了一躬道苏兄,小弟这厢有礼了!这二人当然是苏剑和艾小凤。原来,艾小风想出的计策是女扮男装。她那包揪里装的就是从集上买来的衣服,苏剑自然也恢复了男孩儿形象。这样,他们与原来的形貌正相反,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就在进店之前,他们与辽东六畜中的两个走了个对头碰,都没认出来。

这功夫,苏剑心里恨透了艾小凤,要不是她装受伤,自己早走了,可现在却又落到她手里,穴道受制,冴不由己,还不知啥时是个头儿。见艾小凤还跟自己调笑,气得把脖子一扭,不去理她。艾小凤却满不在乎,隔着茶案与苏剑并排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笑模笑样耐心地对他说:

苏兄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你仔细想想,我就是放了你,你能上哪儿去?去仁义会?你知道仁义会的人在哪儿?就是让你去找,你能找到吗?弄不好,还是落到刘护教他们手中,那时,你可就跑不了啦。还不如跟着我,咱们一路进关,若仁义会把你抢去,算他们有本事,算你运气好,要是他们抢不去,那你就是我的了,这功劳也就是我的了。告诉你吧,我这次出来,是瞒着爹爹偷偷跟上刘护教的,我要让爹爹和教内的弟兄都看看我艾小风的本领,到时,让他们一个个都大吃一惊,那有多风光,咯咯咯咯

苏剑这才明白她为何要躲着刘护教等人,只觉荒唐之极。又一想自己成了她要风光一下的工具,不由又大气,恨恨道我宁可自己走,宁可落到辽东六畜手中,也不愿跟你在一起!顿了顿又骂了一句小妖女!

这话可使艾小凤生气了。你……你说我什么?

小妖女!苏剑大声道我一看你就来气,我恨你,恨你,阴险狡诈,小妖女

苏剑话说了半截停住了,因为他看见她眼睛红了,嘴唇也颤抖起来。她尖着嗓子道你为啥恨我?我……我不是为你好吗?见苏剑扭过头,她更生气了,冲他大嚷道:你为啥恨我?你说呀,你转过脸来,为啥不看我……

苏剑硬着心狠狠道我就是恨你,我一看你那丑样子就恶心,真丑死了,我从没见过长得象你这么丑的女子!

真的?艾小凤的声音都变了。你看我真丑?你胡说八道

哼,就是丑么!苏剑故意大声说丑死了,我一看到你就恶心,哼,找婆家都没人要……

你……你欺负人,呜呜……

艾小凤突然趴在床上大哭起来。这下,苏剑懵了,怔一会儿,他慢慢蹭到床边。轻声道你怎么了?哭什么?我怎么你了

呜呜……你欺负人……

我……我咋欺负你了……

呜呜……你还不承认,你就是欺负人吗…

苏剑束手无策了。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被她点了穴道,控制在她手中,怎么反成了自己在欺负她。可看她哭个不停,只好说好了,好了,别哭了,看让别人听见,我再不欺负你了还不行吗?直等他说了三遍再不欺负你了之后,艾小凤才逐渐停止了哭泣,眼睛红红地看了苏剑一眼,泪珠又顺着脸蛋流下来。苏剑更急了。咋又哭了,我不是说不再欺负你了吗?忍不住又加了句哼,不讲理!

艾小凤眼泪流得更多了,边抽泣边大声嚷我怎么不讲理了,你才不讲理呢,欺负人,竟欺负人……说着又呜呜上了。苏剑没办法,只好完全服软。行了行了,别哭了,算我不讲理,算我欺负人行了吧,再哭可真要把自己哭丑了!

听了这话,艾小凤突然停止了哭泣,眼泪都顾不上擦,会、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苏剑大声道我说,你要再哭可真把自己哭丑了!

是吗?艾小凤一拍巴掌突然又乐起来。这么说,我长得不丑,是不是,你说呀!她使劲摇着苏剑的胳膊。苏大哥,你说;你说呀,我是不是不丑!

苏剑让她逗得忍不住扑哧乐了,又听她称自己哥哥心中不由一甜,情感一下就缓和下来,但仍故作生气道不丑,不丑,一点也不丑,你长得最好看最好看还不行吗?

真的?艾小凤一下从床上蹦到地下,双手扶正他的脖颈,眼睛盯着他的眼睛问剑哥,你说心里话,我长得真美吗?

苏剑对着她明亮而清澈的眼睛,心不由一颤,垂下眼皮,低声、但由衷地说道真的,小凤,你真的很好看……说完,脸一下红到了耳根。

他的口气十分真诚,而且,还饱含着感情,艾小凤一下被打动了。她睁着大眼睛再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苏剑,看着看着,眼泪又一串串落下来。苏剑不知是咋回事,又现出惊慌之色,艾小凤一见又赶忙笑了,擦干眼泪,背过脸去道剑哥,你不骗人?你说的是心里话?你真的觉得我很美?

不知怎么回事,这会儿,苏剑对这个娇憨、任性又有点古怪的女孩儿恨意好象消失了不少。他再次发自内心地说真的,我说的是心里话,你长得真好看……说到这儿,他眼前忽然闪过五丫的模样,不由随口溜出一句。不过……他话虽停住,可艾小凤却听出他话中有话,急忙追问:不过什么?你说,不过什么?剑哥,你说吗……

苏剑不会撒谎,只好实话实说我说,俺那靠山屯儿的五丫长得挺好看。

艾小凤一听这话,俏脸一下阴了下来。她比我长得好看吗?停停又逼问,你喜欢她吗?

苏剑不知咋回答才好,他觉得眼前的艾小凤还是比五丫要好看一些,了觉得这么说对不起死去的五丫,而对喜欢一事,他更不好回答,只好含糊其词道: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艾小凤听他这番话,不由又咯咯笑了起来啥鱼呀熊掌的?谁是鱼谁是熊掌?剑哥,你说我是啥?

苏剑这才发现自己失言,脸上热辣辣的,赶忙转开话题。这……我是……打个比方,天不早了,该歇息了……

天是已黑下来,二人要了饭食,吃过后,外面就渐渐静下来,蜡烛也烧下去大半截,是该睡觉了。

可这觉可怎么睡呢?客房有一铺小炕,但,太小一点,刚好挤下两个人,炕上有两套被褥,倒是挺新的,再看看屋子,干干净净新裱的墙,活象个新房。可他们是一男一女,这觉可该咋睡呢?苏剑犯了愁。却见小凤把被褥已铺好,走上前来,解开他下肢的穴道,说剑哥,你上炕睡吧!

苏剑慌了。这……万万不可,子曰:男女授受不亲、何能同寝一室?

艾小凤乐了。你呀,别酸了,快睡吧,明天咱还得赶路呢,怕什么,别人还以为咱是兄弟呢,再说,咱光明正大,身正不怕影子歪。快点嘛,你上炕睡,我睡藤椅。

苏剑一听,更是不干,结结巴巴道不行不行,你睡炕上,我……睡藤椅!

艾小凤不听他的,反正他不能动,就伸手把他往床上拖,还笑道你是我的俘虏,就得听我的……

苏剑拼命挣扎,可力气使不出来,无济于事,只好嘴里乱嚷:小凤姑娘,这万万不可,我乃五尺男儿,岂能安卧床榻,让你一个女子睡于地下,这万万不可……

小凤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动了气,大声道好,你不睡拉倒,我也睡,咱俩就这样坐着熬下去,看明天怎么上路!

苏剑没办法了,可一想这样熬下去也不是法子,忽然灵机一动。我睡觉也行,不过你要依我一件事。你答应,我就睡觉,不答应,我说啥也不睡觉,行吗?

行!艾小风乐了。你说吧,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定答应。

那好,苏剑说你解开我的穴道。

这……艾小风难住了,眼珠转了转,也想出个主意。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我给你解穴,你不能偷偷逃跑。

这……苏剑的心事一下子被说中,他真是想解开穴道后趁机溜走,可她却好象看透了他的心,竟然提出这个条件。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作茧自缚,嗫嚅着道:行,俺……答应,不偷偷……逃跑!艾小风抿嘴笑了,手向他身上拍了两下,他只觉身子一热,全身立刻活动自如了。

于是,他睡到了炕上,艾小凤倦在了藤椅上。但,苏剑说啥也未脱衣服。

艾小风吹灭蜡烛,说声,快睡吧。自己合上了眼睛,—会儿,室内就呼起了微弱的鼾声。

苏剑虽然累,可想着连日来的变故,面临的困境,却迟迟不能入睡。他身子自由了,真想悄悄溜走,可又不忍离去。这倒不完全是因为发了誓,更主要的是,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不辞而别,和她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就觉得难以割舍。想了很久,他才在心中对自己说:

不能走,你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乱走,遇到苍生教的人怎么办?还是让她领着进关,到那时,再……这么一想,心安了不少。

夜渐深,也渐凉了。苏剑看到倦缩在藤椅中艾小凤小小的身影,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怜惜之情。他小心地下了地,趿着鞋子走到藤椅旁,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她很冷,就返回炕边,想抱床被子给她盖上,一转念,又将被子放下,小心地将艾小凤揽在怀中,抱起,他想将她安置到床上,自己睡藤椅,不想,当把她往床上一放时,她却顺手搂住了他的脖颈,还咕哝着苏……别……离开我……他心里一热,不敢用力挣扎,只好随她一起倒在炕上,头枕在她臂弯里,身子却尽力离开一些,不碰到她的身体。

他就这么个姿势闭上了眼睛。他又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感到了她的吹气如兰,闻到了她身上那好闻的气味。这时,他忽然发觉自己对她的恨意好象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也说不清的依恋之情。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对自己说她是苍生教的人,你要恨她!可是,无论如何却也恨不起来。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他觉得眼皮渐渐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异样的声音隐隐传入他的耳中,他顿时睡意全无了。

四千山奇遇

声音好象来自很远的地方,似蚕鸣,又似鸟啸,声虽不大可又非常清晰,时断时续,如果不注意或睡着了,绝难听见。苏剑与罗叔叔从长白山来此,一路遭际诸多风浪,又没少听罗叔叔他们讲江湖掌故,便猜到这声音蹊跷,可能又是江湖人的勾当,而且,十有八九与自己有关。他心中有惊有喜。惊的是恐怕是那刘护教和辽东六畜他们来抓自己,喜的是希望罗叔叔他们来寻找自己。他想出去看看,又不敢贸然行动。这时,声音渐近,似乎进了镇,有几只狗叫了起来,但,也许它们亦弄不清咋回事,叫了几声就停住了。可苏剑却听到声音已到附近。他想唤醒小凤,可见她睡得正香,有所不忍,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先到窗前查看一下,于是,就试探着从艾小凤的臂弯中挣脱出来,不想刚一动,只觉小凤的手指往身上一戳,又动不了啦。他刚要出声。小凤一把堵住他的嘴,悄声说是刘护教来了!

苏剑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出声了。他已听罗叔叔和艾小凤说过,苍生教有二护法,五护教,皆当世高手。那刘护教名叫刘金龙,人称铁掌银钩甚是厉害,他的身手自己虽没看清,但他与罗叔叔交手的头几招儿,眼见不落下风,后又安然脱身,想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真要是被他发现,恐怕插翅难逃。好在艾小凤性情痴顽,非要一个人带自己回苍生教不可,这总比落到刘金龙手中好逃一些,只是不知他与罗叔叔斗得如何。他现在平安无事,莫非罗叔叔有了闪失?

这时,艾小凤已悄悄下床,穿好鞋,到窗前听了听,又回到苏剑跟前,对他耳朵小声道他已经到了客栈外面,正在用传音入秘的功夫和我说话,你听……她一只手抚在自己耳后,另一只手掌心贴到苏剑耳骨后面,于是,苏剑就听到刘金龙的声音从她的掌心传人自己耳中:

……小姐,你听见没有,快带苏公子出来,我不怪你,回去也不告诉教主……你听见了吗?我知道你就在这客栈里,你再不出来我就搜了……

艾小凤的手掌离开了,苏剑也就什么也听不见了。他对这种功夫非常惊异。艾小凤得意地道这叫传音入秘,是我爹爹教给我的又小声说我给你解开穴道,你别跑,跟住我,行吗?要不,我就不管你了,把你扔给他们……说着也没等苏剑回答,解开穴道,牵着他走到后窗下,无声地将窗子打开,苏剑一见,就要越窗而出,却又被小凤拉住。她手向怀中掏了一下,突然向窗外一甩,只听外面哎哟一声大叫,有人骂起来。他奶奶的,针!昨不认好赖人就乱扎呀……正是辽东六畜中的声音。小凤轻笑一声,猫儿一般飞出窗外,苏剑随后飞出,外面有两个畜生,都在忙乎手臂上的针,顾不上他们了。二人又飞出院墙,直奔镇外。可那刘金龙已然发觉,大叫小凤,你哪儿去,站住——随后追来。苏剑和艾小凤哪听他的,飞一般向前掠去。苏剑轻功已入高手之列,没想艾小凤也非弱手,不落一步。可身后的刘金龙更非常人可比,紧追不舍,边追边声声呼唤不已,实在叫人心慌。

两人正在飞奔,前面的树影中突然闪出一人,迎在当路,昂声喝问:什么人?苏剑心一慌,以为又是苍生教人,可定睛一看,月色溶溶之下,却是罗子瑞。心中大喜,脱口而出罗叔叔,是我……可艾小凤不容他多说,猛力一扯他手臂,向荒草中败下路去,还随手甩出几支闪着寒光的银针。苏剑收不住脚,边跑边回头看,只见罗叔叔双掌一分,飞去的银针无影无踪,又见他衣袖一甩,一蓬银针在月光下闪着寒芒向追来的刘金龙扑去,随即又听二人大战在一起。苏剑想驻足回身,却听罗叔叔喊声传来剑儿,快跑,远远跑……他只好被小凤牵着跑去,只听后面的打斗声更为激烈,又听一些脚步声乱纷纷奔来,李刚、赵义、蒋豪、尤勇及辽东六畜的吆喝声相继加入进来,一时之间,金铁交鸣之声,在夜幕中旷野上响起。

苏剑被小凤牵着手,风一般狂奔。慌不择路,只顾往前猛跑,一个时辰后,才大汗淋漓地停下脚步,定下神来,四下一看,顿觉浑身一栗,头发根发乍。淡淡的月光下,只见眼前一团团隆起的土丘,大大小小,无边无际,其间枯草虬枝,怪石嶙嶙,还有一团团一点点荧光摇曳漂游,小凤下意识地叫出一声鬼火,再仔细观之,这里原来是一片大坟场,是烂尸岗子。身边全是大大小小的荒坟,此情此景,使二人毛骨悚然,不知不觉紧紧挨在了一起。这时,月亮又钻进浮云之中,地下一片暗淡,夜风吹来,荒草枯枝哗哗作响,就好象什么鬼怪在作祟。这回,小凤可真害了怕,使劲拉着苏剑的胳膊,往他身上靠。苏剑也很不安,但,终能沉得住气。他故意粗着嗓子道小凤,别怕,咱们马上离开这儿!

说着,拉起小凤想顺着来路退出坟场,可恰在这时,月亮又被乌云遮住,眼前顿时什么也看不清。二人互相搀依,摸着黑,磕磕绊绊地向前奔,却只觉这烂尸岗无边无际,怎么也走不到头。好半天过去,二人累得呼呼大喘,可月亮出来一看,竟然还在刚才的地方。艾小凤一见这情景,呻一声哭出来。剑哥,不好了,咱们碰上鬼打墙了!

苏剑一听这话,也吓了一跳。他听锁柱讲过鬼打墙是怎么回事,就象今天似的,人走夜路,明明是往前走,可走来走去又回到了原地,都说这是鬼,是冤魂把人迷住了,想破,得用鸡血喷,可这里上哪儿找鸡血去?正在着慌,又听小凤惊呼:剑哥,你看苏剑向前看去,不由也汗毛立起,在他们的左侧,一个大头、细身子的黑影,正摇摇晃晃走来,看上去甚是恐怖。小凤双手冰凉抓住苏剑的胳膊,身子颤抖个不停,苏剑壮着胆子吼了一声:谁一那黑影理也不理,照旧摇摇晃晃一点点向前挪来。苏剑急了,一手搂住小凤,一手在地下摸起一个石块,嗖地抛过去,只听哗啦一声,却是一桩矮树在随风摇曳,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小凤马上又惊呼起来:

剑哥,你看……

苏剑又顺着小凤的指点看去,只见前面两点荧光向这边照来,冷丁看去,好似鬼火,可细辨又不象,因,鬼火随风游动,且时聚时散,而这两点亮光却一直不变,并顶着风向二人而来,确是蹊跷。小凤不知好歹,还以为是人,竟喊起来哎,你是谁,到这边来一一那亮光停了一下,真的向这边而来,越来越近。苏剑不由身子打个寒噤,脱口叫出一声不好……这时,两点亮光已来到前面不远处,分明是两只动物的眼睛。苏剑想起靠山屯打猎人讲的故事,失声叫起来:

狼——

小凤又尖叫一声。扑到他的身后。

月亮又隐隐从云中透出,二人看清,前面来的果然是一只苍灰色的大恶狼。

若论二人的武功,要是沉住气,一条恶狼是伤不了他们的,但,要命的是二人都慌了。小凤从小就听过狼外婆的故事,从骨子里就觉得天下最可怕的就是狼,此时已吓得魂不附体。苏剑也甚是惊慌,他在靠山屯时,常听猎户们讲打狼的故事,知道这是个!残狡猾的东西,也在心中毘惧三分。今日在这深更半夜时分,在这阴森森的乱尸岗子,真的见到一条大苍狼来到面前,如何慌?口见小凤吓成这个样子,他害怕也不能表现出来呀,就反故作豪气道,别怕,就一只狼,咱俩能打过它!小凤颤声道:可……咱们没兵刃……那也不用怕,就一只狼,咱们不能让它叫,它一叫,别的狼再来,就不好办了……你不能怕它,狼欺软怕硬,你越害怕,它越凶,你不怕它,它反而不敢惹你,狼是铁脑袋腐腰麻杆腿,麻杆打狼,两头害怕……一时间,他把肚里听来那点狼的学问都倒了出来。

说话间,一只大苍狼已踱到二人身前五步外停住。这时,月亮又从云里露出来,只见它足有四尺多长,三尺来高,象个牛犊子般,一张大嘴直长到耳腮,一双闪着荧光的眼睛透出残忍和冷酷,望之让人心悸。这时,小风吓得一点也不敢动了,无论如何她终是个女孩,没经过风浪,早忘了自己是夺命银针,忘了自己是苍生教的女儿,忘了自己还有一身武功。

相反,苏剑这时反倒一点也不害怕了,他把身子横在小凤身前,两脚站稳,拉开正字掌的起手式,双目炯炯,盯着苍狼的眼睛,毫不示弱,一则注视它的行动,二则想趁隙进击。果然象人们说的那样,苍狼一见他如此镇定,真的不敢轻易上前,只是象狗一样坐在地上盯着他,好象要比一比谁的眼睛亮一样。半袋烟功夫,狼的眼睛渐渐闭上了,衍,仍不离去,好象睡着一般。小凤看见这情景,感到有机可乘,在后边猛地一拉苏剑,意思是让他快点悄悄溜走。可苏剑猝不及防,她用的力气又挺大,身不由己后退了几步。这下可坏了就在他立足未稳之际,恶狼突然箭一般跃起,凌空扑来。

情况危急,苏剑本可闪开,可他身后是小凤,若是闪开,她必有凶险,退也退不了,小凤在身后挡着。危急间,他心一横,不闪不退,反迎狼口扑上,就在恶狼临头之际,他双手闪电般抓住狼的两只前爪,头颈一缩,正顶在狼的脖子上,这一来,恶狼干张嘴也咬不着他了,而且,脖子被死死顶住,叫也叫不出来。这也是苏剑急中生智想出的招式。恶狼只能用两只后腿在下边又蹬又刨,几下子就把苏剑的衣裤挠得稀烂。苏剑一边与狼搏斗,一边大叫:小风,快打它,打它……

听到呼唤,小风才醒过神来,可她乍撒着两手不知咋办才好,苏剑又叫了两声,她才弯腰在地上捡起块石头,就往狼头上砸,只听咚咚好几下,啥事没当。苏剑急叫打它腿,它是麻杆腿!小风一听嘎吧一声折了根树棍,跳到前面,咔昨两下,砸在狼的两条后腿上,狼的后腿立时不能动了。小凤胆大起来,又问,还打它哪儿?苏剑道打它腰,它是豆腐腰!又是几棍,狼的身子顿时瘫了,嗓子里发出痛楚的呻吟。艾小凤这回不问了,见狼还张着大嘴,手中树棍一顺,猛地向恶狼口中刺去,狼的喉咙里顿时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可很快就吭吃吭吃再也出不来声了。小凤仍拼命地把树棍往里插,苏@渐渐觉得头上的恶狼完全瘫软下来,不动了,就两臂一抖,一缩,把狼身子往旁边一摔,自己向旁一跳,注目望去,这头恶狼大睁着双眼,已经死去。可艾小凤兀自不知,仍在拼命向狼腹中插树棍,嘴里还呻吟般叫道:

狼……狼……

直到苏剑上前拦住她,她才停下手,慢慢回过神来,又猛地扎进他的怀里,哇地哭起来。苏剑这才发觉,她浑身仍在抖个不停。

此时,苏剑的身于已被汗水湿透,前胸的衣衫被狼爪挠得稀烂,几处肌肤也被挠伤,可他一点也不觉痛,一种大难逃生的感觉充溢了他的身心,他忘情地搂着艾小凤道别怕,狼死了,狼死了……

好半大,二人才惊魂稍定,苏剑这才发觉在搂着小风,轻轻推开她。二人互相望望,嫣然一笑,都觉身子发软,但心情又格外的舒畅,都觉得不知为什么,双方的心似乎一下贴近了许多。这时,东方渐晓,四周景物已能看清,二人互相搀扶着向外走去,待东方发红时,已经离开了这片可怕的坟场。

天亮了,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衣衫破烂,狼狈不堪,不由笑起来。怎么办?上哪儿去?此时,艾小凤又恢复了往的神采,一一拍脑瓜门道:

现在,刘护教他们一定正在附近找咱们。咱们要进关,只有一条路,就是辽西走廊,可他们一定会在那条道上设卡,咱们偏偏不往那边去,偏往辽东去,让他们傻等着去吧!她一拉苏剑的手就要走。苏剑一拍衣衫道咱们这样怎么走路,都成要饭花子了!一句话触动了小凤灵感。要饭花子?对,咱俩就扮成要饭花子,保证谁也想不到,太好玩了……

她说着动起手来,把自己的衣服又扯烂些,看上去,和小要饭花子差不多。她又把苏剑也打扮了一下,丁是,天亮后,两个小要饭花子就出现在奔往辽东的道路上。

苏剑无路可去,只好随着小凤走个不停,可走着走着,愁绪又渐渐涌上心房,这可啥时是个头啊?啥时能去仁义会呀?啥时能给爹爹报仇啊?

艾小凤却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边走边道剑哥,我听说,关外最好的景致是千山,千山就在辽东,这回,咱们正好去逛一逛,逛够了,再进关不迟!

苏剑…听她还要逛够了才进关,心中叫苦不迭,但,他也清楚的感到,在自己的心底,似乎为此有点欣慰,因为,这就不必马上离开她了。他知道这种感觉不应该,可又无法抑制。

追本溯源,辽东山脉全糸长白山的余脉,而千山恰是长白山的主要支脉之一。关外塞北本是苦寒之地,不似南国山峰秀起,婀娜多姿。大小兴安和长白山终年积雪,虽有名湖天池及镜泊瀑布,可皆苍凉有余,险美不足。因此,千山可说是关外第一山景,兼有北地与南国山岭综合之美。千山以峰多出名,据说有一千个,其主峰又称千朵莲花山,奇峰空起,重峦绝壁,风景秀丽,文人骚客,时有光顾者,但因其山势陡峭险峻,常人难以攀登,体健足捷者,也难登其顶,绝大部游客都半山返回,真能登上峰顶者鲜见。而此时已是冬季,不是游山季节,因此山上山下,鲜有人迹。

而就在这时,扮成要饭花子的苏剑和艾小凤来到千山脚下。尽管此时树枯草萎,山体裸露,可仰面望去,千山之峻丽仍妙不可言,诱人登攀。艾小凤欢呼雀跃不已,苏剑也被激起兴致,于是,二人携手登山。

尽管二人一身轻功,但,千山之路太过险峻,他们仍不得不倍加小心。刚登山一段路尚可,但,越往上行越是陡峭,有的地方,路狭得只容放下一只脚,又一面是绝壁,一面是深嶂,望下去头晕目眩,有的地方,路途忽然断绝,一块光溜溜的巨石迎面而立,这时,要足蹬石上几个浅浅的小窝,手攀树枝,才能翻上。因此,二人行了两个时辰,才攀到半山以上。他们感到有些累了,身上也出了不少汗,便在一块大石旁的阴凉处坐下来歇息。此时身居高处,俯仰四顾,只觉天高地阔,心境怡然。此时,苏剑忽觉这次千山之行不枉,一时之间,焦虑之情结都置之度外。

空山寂寂,两个相挨而坐,手臂碰着手臂,一种异样的感觉渐渐弥漫在心头。这些日子,与艾小凤在起,苏剑的心头对时升出这种感觉,使他欣喜,也使他恐慌,他愿意这种感觉伴肴自己,也言怕这种感觉,因为他感到,随着这种感觉的增强他会越来越难以离开她。原来,他们二人正值豆蔻之年,内心深处不知不觉产生出朦朦胧胧的倾慕之情,只是二人年纪尚小,还不明所以罢了。

两人默坐了一会儿,小风掏出手帕,拧着脸递给苏剑,轻声道:给,擦擦汗。

苏剑接过手帕,刚要往脸上擦,忽闻手绢一股好闻的香气扑鼻,他打开看了看,见上面绣着一一只彩色的凤凰,非常美丽。他不忍弄脏手帕,只沾沾面颊,就还给她。

小凤没有接,低头轻声道你留着用吧!

苏剑心里忽的一热,想了想,终于非常小心地叠好,放人怀中。艾小凤看得淸清楚楚,不由脸红如玫瑰,苏剑偷眼望去,见她虽乞丐打扮,可仍显美丽动人。不知不觉,二人身子又贴近了一些,都陷人到一种奇妙、温馨的感觉之中。

良久,艾小凤好象恢复了一点理智,她喃喃道剑哥,你非要去仁义会吗?不能不去吗?

一句话猛地惊醒了苏剑,他觉得心好象被什么扎了一下,痛苦的记忆一下又复苏了,他又想起死去的父母,想起离开靠山屯后的一路坎坷,想起了罗叔叔,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愧疚之情。他努力振作了一下,大声道当然,我一定要去仁义会,要学成绝世武功,报血海深仇!

艾小凤脸上红晕逝去,她哀怨地抬起眼睛。向我们苍生教报仇吗?

当然,是你们苍生教害的我爹娘!

听了苏剑的回答,艾小凤的脸白了,她的眼睛也变得晶莹起来。那,我就是苍生教的人,你也向我报仇吗?

这……你……我……苏剑不知如何回答好了。他吱唔了一下终于说:反正,苍生教是我的仇人,我要和仁义会一起,打败苍生教,为父母报仇,也为武林讨个公道,你们苍生教仗势欺人,想独霸武林,欺凌弱小,罪恶滔天,就是要推翻!

两滴清泪落到石头上,艾小凤哽咽着道:那是爹爹他们……大人的事,咱们何必……

她的话没说完,可苏剑已听懂了,他的心一时又软了下来,改换了一种气道:

你……别难过,我不恨你,我……不会向你报仇的……艾小凤听此言,一把握紧了苏剑的手。那我爹爹呢?你要真学成绝顶武功,会杀我爹爹吗?

苏剑不说话了。自爹爹被害,弄清真相后,他的心中,推倒苍生教,为爹娘报仇的念头已牢牢楔入心中,不可动摇。如果没有和艾小凤这段际遇,如果没有心中那说不清的朦胧感情,他会毫不犹豫地声明,要尽一切努力杀死苍生教主艾天明。可此刻对着艾小凤,他实在无法说出这话,他不愿伤害她。

艾小凤低低地、自语地说我很小的时候,娘就死了,是爹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他疼我,宠我,我也离开他,如果他有一天被人杀死,我可怎么活呀……

话,说得非常动情,苏剑的心不由为之一颤,一瞬间,他想起爹爹被害时自己的心情,可她呢,有一天,她爹爹真被自己杀死,她会多么悲痛啊!那时,她和自己不又成仇人了吗?怎么办……他没有一点办法,为了劝慰她,只得言不由衷地说你不用难过,你爹爹是一教之主,武功又那么高,最后,还不知谁杀了谁呢。也许,是我死在他手下……

不!小凤突然用小手来堵他的嘴,你要说这话,你不能死,你们……谁也不要死,谁也不要杀谁,行吗?你别杀我爹爹,我也不让爹爹杀你,行吗……

苏剑没有回答。艾小凤定定地瞅着他的脸一会儿,终于失望地低下头,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定要杀了我爹爹,我爹爹……一定死在你手里……我……

两人的手渐渐松开了。两颗心又渐渐漫上一重重复杂的情雾,有幸福,有酸楚,有……说不清,扯不断,理还乱。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一只苍鹰从眼前飞过,苏剑才首先清醒过来。他抬目一看,太阳已栽西,离远处的山尖只有两丈多高了,忙跳起来。小风,天不早了,咱们快上山吧!

小凤垂着头站起来,一不发,跟着苏剑往峰顶攀登,苏剑偷偷打量她,觉得她此时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显得又柔弱,又孤苦。他心中涌起一股内疚,好象自己现在已杀了她爹爹一样。

山越往高越陡峭,越难攀登。起初,还隐隐能看出人行的痕迹,到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二人也不费心寻找,只是奋力往上攀登,渐渐转入一处狭壁之中,两边是绝壁对峙,紧紧相贴,好象两个巨人在互相示威,抬头望去,见身后身前绝壁都气势汹汹地向自己压来,而身前的山路则扶摇直上,陡峭致极。越往上,两壁距离越窄,好似要将人挤扁一般,四周也变成一片黑暗。两人不由都紧张起来,精力高度集中,仗着轻功,手足并用,奋力上攀。此时,两壁间已仅剩一躯宽窄,仰目上望,只见窄窄一线天空,仅有寸许_真是惊险万分。

他俩不知,自己此时所置身之处,正是千山著名险要去处,也是著名景观一一线天。如今,经多年修建,游人已可攀上,但当年之险,岂是今可比?

此时,二人都不再说话,全神贯注,手足并用,壁虎般贴在石壁上攀缘,谁也不敢低头下望,因为下面是百丈深渊,望之叫人头晕目眩。当离峰顶还有一丈余高时,上面的石崖竟往前探出一截,挡住去路。怎么办?苏剑猛然怒吼了一声,身子骤然向上飞起,双手搭住崖顶身子倒翻而上。艾小凤一见,清叱一声,如法炮制,燕子般掠起,用同样的身法翻上崖顶。站稳脚跟后,二人再扒到崖边下望,只见石隙黑沉沉一片,深不可测,望之不由毛骨悚然,后怕不止,不知不觉,两人又忘情的手与手紧紧握在一起。

回过头来,只见夕阳如火,千山众峰高低错落,一片辉煌,数不胜数,各呈雄姿,真似千朵莲花在怒放,果然雄峻不凡。脚下正是千山主峰之巅,眼前但见石木稀疏,山势平缓,自有一番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