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日,正是燕国一年一度的新年,家家团聚,张灯结彩。天还没亮,鞭炮声便响遍了整个燕都城,小孩子成群结队,出门放鞭炮,打雪仗。作为燕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秦家此时自然也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侍女仆人们,张罗着年饭,整个大宅,早已被他们打扫得干干净净,挂上灯笼,一派喜庆。
而此时,坐在秦家客厅中的,除了秦战一家人,还多了几副新面孔,右侧文绉绉的男子,正是秦战的大哥,秦策,乃当朝礼部尚书,左侧的一位姿态华贵的中年妇人,是秦战的亲妹妹,秦君惜,也是当今燕国二王爷的王妃。因为过年,秦战在征得二王爷的同意之后,便把这妹妹,接回家来过年。一家人聊着家常。
“二弟,听说剑儿去年在军中,表现优异,屡立战功,魏将军多次夸奖他,看来我们老秦家,又要出一位栋梁之才了,哈哈哈。”
闻言,坐在秦战旁边的秦剑仿佛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说道:
“大伯过奖了,我这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哈哈,剑儿不要谦虚,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建功立业,保卫疆土。”
“谨遵大伯教诲。”
这时,秦君惜收起笑容,面露严肃,对秦战问道:
“二哥,最近燕都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迹象,我听世云说,陛下最近好像有意在疏远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听到秦君惜此言,秦家众人面露讶色,纷纷把目光转向秦战,等待他的回答。
“你们不必担心,无大碍,陛下最近龙体欠佳,再加上北部局势动荡,可能心情不大好,其他的,没什么大事。今天过年,咱们就不讨论这些琐碎之事了,剑儿,你去把箫儿喊进来,我们准备去吃团圆饭了。”
听闻秦战此番言语,其他人也没再多问。旁边的苏月如,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片刻后,一家人围在案边,吃着这一年难得的一次团圆饭,毕竟秦战常年征战在外,秦剑也在军中磨炼,秦策政务繁忙,所以一家人也格外珍惜这团聚的机会。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饭罢,秦箫拿着大伯,小姨母亲给的压岁银钱,开心的跑出去玩了,苏月如则同秦君惜一起,去了秦策家。此时,在秦战的书房中,秦战与那李姓老者,前后而立,良久,老者出声道:
“主子,这段时间,我已安排人,将秦家的老小,分别送往各处乡下,改名换姓,托人照顾。至于两位小主子和夫人,一来临近过年,二来如果此时贸然将他们送出,恐怕会引起那位的警惕,所以我准备年后再找机会,把他们安置好。另外,我已将秦家的武力精锐和修真高手,召回府内,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一些老将士们,我也安排他们回家养老,余生无忧。”
秦战点了点头,“此事,就有劳李叔多费心了,如果陛下,只是革除我的职位,收回军权,也就罢了,倘若发生了最坏的状况,我无力保全秦家众人,我希望你无论如何,要保证月如他们的安全。我在道州的王二哥那里,留下了不少金银,到时候你拿一部分,也算是对你跟我秦家一生的一点回报吧,留一部分给他们娘仨过完余生,我这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主子,难道你就为了那一个所谓的忠字,而置自己于不顾吗?你手握十万大军,百姓之中,也有无上威望,若那燕王无道,大不了覆灭他便是。”
“行了,你能想到的,我又何尝没想过呢,但是帝王一怒,伏尸千里,若因为我一人安危,而置百姓于水火,我做不到。此事,不用多言了,李叔,你就按我说的做吧。”
“唉,老仆遵命。”
年已过,年味未散。整个燕都依然沉浸在过年的氛围之中,熟人间相互拜年,官员大臣也是趁此机会互相拉拢贿赂,作为燕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秦战为人忠义,秦家最近来拜年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正月初八,燕都的雪已慢慢融化,气温也逐渐上升,这天,天上下着毛毛细雨,燕都朦朦胧胧,略显阴冷,秦剑也在房中收拾着行李,准备回到军营中去了,苏月如忙来忙去,一会儿整点这个,一会儿又拿点那个,
“剑儿啊,这艾叶枕头,是娘亲手给你缝制的,娘还在里面加了一些草药,你带到军中,不仅凉快,而且提神醒脑。”
“够啦,娘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会照顾自己,你给我弄这么多东西,我路上都要被压死了。”
“呸呸呸,大正月的,什么死啊死的,这些都是娘精心准备的,你都用得上,你跟你爹一样,粗心大意的,不会照顾自己,在军中,要尊上爱下,与人为善,不要饿肚子,按时吃饭…”
听着母亲略显唠叨却又满含关心的话语,秦剑眼眶微红,感动不已。
入夜,燕都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风肆意的咆哮。秦战望着窗外,听着远处传来的异动,自语道:
“来得,真快啊。”
不久,秦家的宁静被大门的嘈杂声打破。
“大胆!什么人,竟敢私自夜闯秦家!”
秦家护卫听到吵闹声,纷纷拿起武器,往门口集合。
“圣上有旨,秦战勾结楚国,意图谋反,命我等前来缉拿,即日起,革除秦战大将军之职,收回兵权,秦家众人,休得妄动,否则,杀无赦!”
说话的,正是当今燕国皇帝身边的红人,东厂吕贤之,吕公公。
“放屁!将军一生忠良,为燕国赴汤蹈火,四处征战,现在仅凭你们一面之词,强行扣一个谋反的罪名,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来人啊,把这乱臣,给我拿下!”
“吕公公,且慢。”
这时,人群中传来秦战的声音,见到家主前来,秦家守卫纷纷行礼,
“参见将军!”
秦战微微颔首,走到大门前,直视吕公公,不卑不亢道:
“吕公公深夜前来,还这么大阵势,真是看得起我秦某人。”
吕公公阴阳怪气的答道,
“秦将军武力超群,秦家高手众多,不准备周全,我这条老命,一不小心,可就没啰。”
秦战没多言,仔细观察了前往秦家的众人,为首的,一人便是那吕公公,而在他右侧马上的,秦战再熟悉不过,正是当今御林军统领,姚万云,而二人身后,全是身着黑铁重甲的御林军将士,秦战放眼望去,这些御林军身后,还安排了近百名弓箭手和火枪手。
“看来陛下这次,没给我秦家,留丝毫的退路啊。”秦战叹了口气。然后直视吕公公,道:
“吕公公,既然陛下心意已决,我秦战,甘愿受擒,交出兵权,任你们处置,只是秦战有一事相求。”
“何事?”
“此事我一人担着足矣,秦家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我希望陛下能看在我为燕国征战数十载的份上,让他们免受牵连。”
吕公公淡笑道:“那就依秦将军所言,来人啊,把叛臣秦战,给我拿下!”
“是!”
言罢,吕公公身后走出两名悍将,拿出铁拷钢链。将秦战牢牢拷起。
“将军!不可啊!”“将军,您一生忠良,岂能平白承受污名!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大伙儿,跟着你拼了便是!”“是啊,将军,要死,我们也要跟将军死在一起。”
“放肆!”秦战喝道,“你们现在,连我的命令,也不听了吗!所有人听令!给我退下,不得妄动!”
闻言,秦家将士虽有不甘,但都依令齐齐退下,不甘,耻辱,悲愤!望着被押进囚车的秦战,许多曾与他并肩作战的将士,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此时,在秦家的另一处别院中,李伯将苏月如娘三带了过来,躬身道:
“夫人,将军早已料到,会有今日,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所以吩咐老仆,一旦有变,立刻带你们离开,后续事宜,将军已安排好。”
苏月如神情焦急,说道:“李伯,你带剑儿他们先走,战哥有难,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夫人,将军就是怕你冲动,所以千嘱万咐,让我无论如何,让你不要露面,您现在就跟我先行离开吧,其他事,我们以后再商议。”
“不行!你先带剑儿和箫儿离开,这个时候,我必须陪着战哥。”
闻言,李仆也有些无奈,“夫人,对不住了。”
苏月如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背后被人点了一下,就不省人事了。李伯扶住苏月如,转头对秦剑说道:“大公子。二公子年龄尚小,你带着他,跟我来。”
秦剑似有犹豫,朝大门方向望了望,但低头看了一下大气都不敢出的弟弟,终究点了点头,抱起秦箫,跟在李伯身后,快速往后门跑去。
大门口,秦战已被押上囚车,在身后秦家将士不舍的目光中,囚车缓缓启动,往皇宫行去。
站在囚车上,秦战无悲无喜,抬头望着天空,任那雨水,拍打在脸上,
“我秦战,戎马一生,无愧于心,没想到最后,竟是这个下场。只是不知道,月如他们,是否安全。”
而他没有注意的是,吕公公悄悄地对着姚统领,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见罢,姚万云悄悄下令,顿时,秦家一片喊杀声,叫骂声,哀嚎声,火光冲天。
秦战猛然往后望去,瑕疵欲裂,大吼道:
“吕贤之!你这个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哼哼,秦将军,你以为这一切,是我的意思么?”
此时,秦战仿佛暴怒的野兽,运力一震,囚车和身上的镣铐,顿时被震个粉碎,飞身而起,就要往秦家掠去,
“姚统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姚万云点了点头,从马上掠起,拦在秦战身前。
“秦将军,个中细节,姚某再清楚不过,只是圣命难违,今天秦将军,恐怕是回不去了。”
“让开,姚万云,凭你,还拦不住我。”
秦战没有停下,一拳破空而击,姚万云没有硬接,“早闻秦将军已踏入纵横境,凭我姚某一人,当然拦不住。若是再加一人呢?”
闻言,秦战顿感不妙,定眼望去,姚万云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衣人,其气息,赫然是一位纵横境巅峰的高手。
“看来陛下此行,是铁了心要灭我秦家啊!秦家各位,我秦战,对不起你们啊!”
秦战悲痛万分,纵然知道斗不过眼前二人,依然飞身向前,与二者激斗在一块。
翌日,天晴。秦家大宅,也恢复了宁静,但是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血腥味。燕都的大街小巷,无不在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
“唉,你们听说了没,昨晚,秦家因勾结谋反,被灭满门,秦家上上下下500多口人,无一幸存!”
“是啊,听说秦战,在押运回宫的途中,与那姚万云激斗,没想到姚万云带来了一名神秘高手相助,秦战生死不明。那秦家夫人跟二位少爷,也未见踪影,恐怕是凶多吉少啰。”
“什么狗屁谋反,秦将军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我燕国若不是他,哪来现在这太平日子,我看是欲加之罪…”
“兄台,话不可多说,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唉。”众人纷纷摇头叹息。
庆元1649年正月初八夜,秦家因意图谋反的罪名,被灭满门,秦战生死不明,将军府被封,而同样出自秦家的秦策,被革职,发配边疆,唯一幸免于难的秦惜君,听闻消息曾几度昏厥,最后悲痛欲绝,上吊自杀。浩大秦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徒留断壁残垣,声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