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的小祖宗,你跑慢点,我这把老骨头,跟不上咯。”
燕都,秦家的一处后院中。一位头发花白,年近古稀的老者跟在一位六七岁的小孩后面,仿佛爷孙一般的追逐打闹,小孩天真淘气,一边跑一边喊道:
“李爷爷,来追我呀!”
尽管如此,老者依然任他调皮,眼中露出慈爱的目光,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大概是小孩跑累了,便停了下来,伸出肉肉的小手,对着老者奶声奶气地道:
“爷爷,我要骑小马。”
老者露出开心的笑容,抱起小孩,架在脖子上,在院中轻轻地跑动,抬头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小主子啊,希望你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的,长大成人啊。”
过了不久,五名身着盔甲,侍卫装扮的人走进院中,见到老者,五人纷纷行礼,为首的一人说道:
“李伯,将军有请,在书房等您,说有要事商议。”
被称为李伯的老者轻轻颌首,
“你们把箫儿交给奶妈,我现在就过去。”
“是!”
秦家的一处书房中,一名中年男子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仿佛在想着什么,书房装饰简单却不失大气,古色古香的书桌,全是上等檀木所制,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颇有韵味。中年男子剑眉星目,方正的脸庞虽然留有胡须,但丝毫掩盖不了从内透出的威严气息,他一人站在那,仿佛千军万马,也丝毫不惧。这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燕国的护国大将军,堂堂秦家家主,秦战。此时,门外传来一名老者的声音,
“主子,老仆李尘心求见。”
闻言中年男子转过身,应道,
“李叔,请进。”
门缓缓推开,进门的,正是刚刚在后院陪那小孩玩闹的老者,此时老者脸上再无刚刚那副悠然闲适,神情异常严肃。
“李叔,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主子,叫我小战就行,”
“万万不可,我虽与老主子相交甚好,但这主仆之位,万不可逾越。”
闻言,秦战无奈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李叔,此次请你前来,是想跟你说,有些事,恐怕现在,已经不是我所能掌控得了。”
老者神情凝重了几分,
“你是说,圣上,还是会那样做么。”
秦战点了点头,
“今日我入朝,觐见陛下,想与其商议北部边境战役之事,陛下一向视我为己出,此次却称身体有恙,避而不见,更是让那吕公公传言,说北部之事,他自有安排,让我无需过问,联想到近几年,我秦家在朝中任要职者,除大哥以外,皆被慢慢架空,我想陛下现在,恐怕已对我,有异心了。”
“哼,简直是糊涂,秦家三代忠良,秦轲老将军,乃开国元帅,上一代老家主,同样陪先皇征战四方,保燕国太平,怎么到您这代,陛下就产生异心了。”
“陛下生性多疑,近几年,我常年征战在外,百战不败,老百姓称我为"秦无敌",对我拥护有加,再加上我手握十万兵权,想必是这些,让陛下产生了不安吧。可他又何曾知道,我秦战,视权势如粪土,若不是秦家世代,以保卫国疆为己任,我早带着月如他们,隐居山林了。”
“那么主子,此事,你有何打算?”
秦战望了望窗外,良久才说道:
“以下犯上,有辱忠名的事,我秦家绝不会做,此事若是陛下,明目慧珠,不受奸人蛊惑,也就罢了,若是陛下听信馋言,执意除我秦家,到时候我自有安排,但是,百密唯怕一疏,一旦情况不妙,我希望李叔你,到时候替我保全剑儿、箫儿和月如他们的安全,带着他们,远离燕都,越远越好。”
闻言,老者大惊,
“主子,万万不可啊!您一世忠良,李仆心里再清楚不过,如若那燕王昏庸糊涂,大不了…”
“住口!此事,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老者苍老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涩与无奈,仿佛又老了几分,旋即躬身道:
“是,老仆遵命。”
“李叔,此事先到这,切莫与外人提起,你先下去吧。”
“是。”
庆元1648腊月,此时已是深冬,数九寒天,整个燕都下着鹅毛大雪,放眼望去,都城银装素裹,美不胜收。各家各户,也都在筹备着过新年,张灯,挂桃符。此时,秦家的一处大厅中,一群身着绸缎棉袄的人正围坐在火盆边聊着家常,这炭火应该是上等的红木炭,虽然在大厅中间燃烧,却无丝毫的烟尘,反而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整个大厅,宛如春天。
坐在火盆边的,正是秦战一家人,正中的,正是秦战,秦战十五岁参军,十六岁升为百夫长,二十岁升为提督,二十五岁晋升右将军,三十一岁便荣升将军,也是燕国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保卫燕国,战功硕硕,在百姓中的威望,恐怕当今燕王,都难以企及。而坐在秦战右侧的中年美妇,正是秦战唯一的一位夫人,苏月如,二者的相识也颇有意思,一次秦战因战负伤,脱离了军队,恰被苏月如所救,二者相遇,相识,相恋,苏月如虽出生普通平民家,但秦战不顾反对,毅然娶进家门,也算是一段佳话。苏月如怀中抱着的,正是那天在后院与那老者嘻戏的小孩,秦家的二公子,秦箫。
“母亲母亲,我要出去玩,要放鞭炮,你就让哥哥带我出去玩嘛。”小孩子玩心大,仿佛在这室内坐着有些无聊,便对母亲说道,
“箫儿听话,你大哥在军中辛苦了一年,好不容易有空回家歇歇,你就别缠着他了。”
闻言,秦箫也没多闹,乖乖的没再作声。
“母亲,我与小弟,也快一年没见了,就让我带他出去玩玩吧,不然咱兄弟俩的感情,可就生疏了。”
坐在秦战对面的一位英姿飒爽的少年说道,此子正是秦家的长子,也是秦战颇为器重的儿子,秦剑。
“剑儿,小心你啊把你弟弟给宠坏了,那行吧,你带他出去玩玩,可别玩太野,等下记得回来吃饭。”
“遵命,母上。”
“耶耶耶,哥哥最好啦!”
在秦箫的欢呼声中,两位少年,一大一小,朝屋外走去,看着兄弟俩亲近的背影,苏月如面含微笑,却又难掩一丝黯淡,握住旁边秦战的手,轻轻说道:
“战哥,咱们这一家,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该有多好。”
北风猎猎,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此时,在燕都中心的某处宫殿中,一位身着金色绸缎的男子负手而立,仿佛在等待着谁一般。男子体型微胖,圆脸垂耳,纵然如此,那从内而外的上位者气息,却是无法掩盖。良久,一名黑影飞掠而入,并列站于这名男子身旁,微胖男子不以为意,仿佛一切都很自然。黑子男子率先开口,
“此事,你已决定了么。”
闻言,微胖男子神情微微一凛,似有犹豫,又似有痛苦。最终目光坚决,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点头道:
“我意已决,剩下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子男子古井无波,声音无悲无喜,答道,
“好。”
说完,身影一晃,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