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虚弱憔悴的顾婵子就被兵士从营帐中揪出来,卿尤盛将她提上马挡在自己身前,利刃就刺在她脖颈间,张狂的大喊:“宫东隅,你若不想她死,就自断其臂,刺瞎双目!”
四周顿时陷入沉寂,就连北疆首领阿童木也紧张的望着宫东隅。过了良久,他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怎么知道,她在我心中就比得上万古江山呢?”
卿尤盛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与此同时,宫东隅已经拉满弓,顷刻间,一支羽箭划破空气,发出冷冽的声响,簌的一声,狠狠地刺进顾婵子的肩膀。
“婵子!”阿童木惊呼一声,扭头望着宫东隅大喊,“你这是做什么!”
阿童木的惊呼刚刚落下,就传来卿北棠撕心裂肺的大喊:“父亲!”
坐在顾婵子身后的卿尤盛好似轰然坍塌的老楼,嘭的一声从马背上坠下来。顾婵子身形娇小,卿尤盛高大魁梧,宫东隅拉满弓狠狠地将箭射穿顾婵子的肩膀,箭头正好刺进卿尤盛心脏。他本就年老体衰,这一箭如何不会要了他的性命。
顾婵子辗转被带到边关,一路上是囚徒的待遇,她早已伤痕累累,此时被下坠的卿尤盛往一带,自己也歪着身子倒下去。
宫东隅一夹马腹,策马冲上前去,大呼:“婵子!”他张开手臂将顾婵子接住。
“父亲!”卿北棠大喊一声,抱着卿尤盛啜泣不止,“父亲!你不能有事!大宣江山不能没有你啊父亲!”卿尤盛耷拉着眼皮,汩汩鲜血从他口唇间涌出来。
一旁,顾婵子从发髻上拔出木簪,毫不犹豫地刺向宫东隅的心脏,她面目狰狞,恶狠狠的道:“你只是救了我一人性命,如何比得上我大梁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她想,她可以陪他一起死,没关系,陪他死的是顾婵子。但是作为前朝大梁的公主,她必须要杀了他,这是她的国仇。
“唔。”宫东隅闷哼一声,满目都是疮痍的苦笑,他翻过身垫在顾婵子身下,轻轻将她拥在怀中。
最终,卿尤盛永远的闭上眼睛。仇恨将卿北棠的双目烧得赤红,那是顾婵子第一次瞧见向来清冷的卿姑娘,竟然有这么癫狂的时候,她以为她开口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报父仇,谁知她却恶狠狠的质问:“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我哪里比不上?”那悲怆的语调,就像落了单的鸿雁在躲避猎人举起的羽箭。
话音落下后,她抽出腰间的佩剑,直直地朝着顾婵子刺去。宫东隅立马将她从怀中推起来,丢给不远处的阿童木:“照顾好她!”
“我难道不好吗?我不够爱你吗?为什么你就一点点都不爱我呢!”卿北棠手中的剑舞得飞快,皆是只攻不守的狠烈打法,就算身上挂了彩也丝毫不在意。
“毁我国家,杀我亲友,我对你实在是爱不起来!”宫东隅的功夫出自卿家,又花心思去破解,卿北棠本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双目昏花,浑身无力。
一旁的阿童木看出端倪,焦急的询问:“东隅兄长,你怎么了?”
宫东隅无暇顾及。
谁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顾婵子已经哭出声来。事已至此,她也看出不是她最初想象的模样,尽管她不知道事情缘由。她只是声嘶力竭的哭喊:“簪子上有毒,有毒!”
卿北棠一听,瞄向同自己交战的宫东隅,剧烈舞剑加快血液流转,他已经剧毒攻心,面色青紫。卿北棠手中的长剑刺向他胸口,可他避之不及,她手中的招式不由自主的一顿。
高手过招,胜败只在刹那之间,就那一顿的功夫,宫东隅的剑已经刺进她的胸口,她似乎并没有意外,只是望着他笑,一字一顿的道:“其实,你利用我,算计我时,我并非不可察觉……可是我喜欢你啊,所以我宁愿被你骗……是我引狼入室了……”
卿北棠倒在地上,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
边塞狂风大作,卷的枯草翻飞。
天边涌上一抹残红,带着微醺的霞光。
宫东隅在这样绝美的景色中,扭身回望自己心爱的女子,然后,轰然倒地。
“东隅!东隅!”顾婵子扑过去将宫东隅抱在怀中,她早已泣不成声。
阿童木问她:“簪子上是什么毒,你可有解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顾婵子哭得涕泗横流,她不住地摇头。她向别人讨要毒药时自己也抱着必死的决心,要么在遭受凌辱时自尽,要么在杀了宫东隅后自尽,她没有问药名,只是说世上最最狠毒的毒药就好。
可是世间毒药万般种,边塞的医官只能治治皮外伤,哪里能解得了毒。
北宣的军队见两位主帅皆丧命,顿时就乱了阵脚,宫东隅虚弱无力的道:“告诉他们,降服不杀。”
就这样,大部分大宣士兵都放下兵器,一场战争暂时画上句点。
他们找来软轿,带着宫东隅连夜赶往京城,寻找解毒的一线生机,只要找到给她药的人,就能找到解药。
顾婵子抱着宫东隅,他的头枕在她怀中,她一句也没有询问,在生死攸关之时,她只想他活下去。
其实,宫东隅才是皇妃生的孩子。那时,皇妃在宫中地位低下,担心生出男婴反倒遭人觊觎,偷偷将孩子掉了包。
宫中之事,无论如何隐瞒,终究是逃不过皇帝的眼睛。恰好那时梁帝转了性子,就算知道也没有治皇妃欺君之罪,反倒是暗中提携宫东隅,让他成为宫中最受赏识的乐师,长伴君侧。
梁帝告诉宫东隅,卿家权势滔天,可边关有北疆虎视眈眈,他一时无法收回兵权,也寻不到更好的人担任护国大将,不然内忧外患,国有动荡。
所以宫东隅就假意恋慕卿北棠,潜伏在卿家多年,与此同时用北疆人的身份和阿童木联络,在阿尔曼大王卧病后,辅佐阿童木掌权。
然后,再借北疆的军事力量反攻卿家,夺回顾家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