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间自然也包含了杜仲这样名贵的中草药，看她的意思，定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了。

有淡淡的烦闷慢慢地涌上了牧褚的心头，今天原本真的是个高兴的日子的，想不到事情还是接二连三地来了。

“华太医，你来与我解释一下原因吧。”

华太医稍微镇定了自己的心神，说道：“启禀五皇子，启禀王妃，杜仲的含量确实是有严格的控制的，但是它缩水前与缩水后看起来的样子是完全不一样的，且王妃您并非是专业学医出身的人，在看到杜仲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实则药物的剂量并没有这么多的。”

牧褚似乎不是很相信，他稍微地思索了一下，说道：“你们都是口说无凭的，不如这样，去将登记在册的的各色药剂都给我拿来，我要细细地看了。”

苏明轩连忙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小册子就已经被呈上来。

牧褚翻开了记载了杜仲含量的那一页，果然是看到了里头的含量是与华太医所说的一模一样的。

蒋语瑶的心理慢慢地现出了沉沉的微笑来，就凭沈佳音这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着怎么抓住自己的把柄吗？这些年来，她的伪装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若是连这一点小事情都办不好的话，岂不是很难在太后与牧褚之间周旋了？

“我看了这册子，果然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佳音，你也拿去看一看吧。”

沈佳音自然是不信这些所谓的证据的，要知道，从前，整个王府中的情报系统都是在蒋语瑶的掌握中的，对于她来说，要改正其中的一个数字简直是易如反掌，看这些，反而是更加没用了。

这么想着，就装模作样地将小册子拿在手上，细细地看去了。

“妹妹，这册子上记录所用的笔似乎不是湖笔。可是我知道的是，凡是王府中要记载在册的数据，必须要用湖笔才好，你可不是要在府里头造了两本的册子，一本给我们看，一本给别人看。”

沈佳音的这话明摆着是指向了宫里头的那一位，自从上一次，牧褚与自己表明了心迹之后，沈佳音已然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羽翼太过于丰厚的人会成为他们人生道路中的负担，而蒋语瑶就因为与太后之间的关系过于密切，让牧褚觉得浑身不自在，沈佳音现在提起这样的事情来，看起来是大不敬，实际上是在迎合牧褚的心思，她就要赌牧褚的自尊心终于要胜过对事实的判断。

蒋语瑶听了这话，脸色突然之间就变了，因为她并不知道牧褚的心理变化，还以为牧褚仍是从前那个对太后唯唯诺诺的男子，她的心里头惦念的是，沈佳音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将王府里头潜藏了许久的秘密给说出来了，蒋语瑶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到了牧褚的身上，只见他微微地闭着眼睛，眼神中的凌厉倒真是让人难以捉摸了。

“姐姐，你这话可是要折煞我了，谁不知道，这王府中，是五皇子说了算的，从前我承蒙五皇子的信任，诚惶诚恐地接了王府掌事的职责，这本册子若不是给五皇子看的，还能给谁看呢？”

蒋语瑶的唇齿之间已经慢慢地覆盖上了冰凉了，她的眉头蹙紧了，沈佳音这样飞扬跋扈的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尽头？这步步紧逼的样子，可不是自己找死么？

沈佳音自然是志得意满了，她稍微地收敛了笑容，说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忠诚，只是心里头也担心你为了博取皇子的喜欢，难免要做出什么傻事来，那你能不能与我们说一说，为什么这本账册上所用的笔墨与正规的不同呢？”

这件事情原是蒋语瑶故意我们为之的，微的就是能够成功地藏匿这本账册，但是又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快速地将这本账本给抽取出来，如此看来，沈佳音但真是心细如毫发。

“这么久的事情，我也记不住了，更何况，当时我未必事事躬亲的，更管不到这账本上的事情，姐姐何必要抓住这件事咄咄逼人呢？”

蒋语瑶的言语中带着当仁不让的意思，沈佳音倒是无所谓，压根就不愿意去搭理她，不过是缓缓地转换了自己手指头上的扳指，神色清冷。

“妹妹是个凡事都很谨慎的人，怎么会单单在这件事情上有了纰漏，这话说的可是难以服众啊。”

沈佳音满不在意地说道，她今天可以赌气走这一步棋，实则是因为赌牧褚的心里头是憎恨太后的管制的，到现在为止，沈佳音还无法判断蒋语瑶是不是太后派来放在牧褚身边的眼线，但是只要知道牧褚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管制，就已经很足够了。

“我还以为姐姐你今天这么急赤白脸地来，真的是我为了关心云姬妹妹的身体呢，原来最后还是想要在我的身上下功夫，只是，这样明显的举动真的有必要在五皇子的面前展示出来么？”

蒋语瑶知道自己终究是说不过伶牙俐齿的沈佳音，干脆就转移了话题，牧褚的眉头微微地蹙紧，毕竟这件事情闹开了对谁都是没有好处的，只是如今能够借着沈佳音的手好好地闹一闹，未必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语瑶，我与佳音相处了这么久，知道她怎么做都是从大局出发的，你就算是回答了她又能怎么样，没有关系。”

蒋语瑶的心里头慢慢地蒸腾起了不爽快的意识来了，她看了一眼在一旁正襟危坐的牧褚，心里头慢慢地蔓延起了无尽的绝望来，从什么时候开始，牧褚已经完全让她难以捉摸了呢？从前那个什么事情都周全自己的人，如今好像是突然之间就好像是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一般，她微微地颔首，说道：“是。”

华太医自知这件事情若是真的落在了蒋语瑶的身上，而自己又没有想办法帮蒋语瑶解围的话，最终的结果恐怕是不堪设想的，他就沉沉地叩首，说道：“启禀五皇子，启禀王妃，这件事是微臣的错，是魏晨不知好歹，将太医办的湖笔给弄没的，这一支湖笔原是皇上亲赐的，可是因为魏晨的一个不小心就地跌坏了，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误会，凡事还请主子们明察秋毫。”

蒋语瑶且看着太医在这里自说自话，心里头自然是冷冷的了，其实谁不知道啊，事情到了这地步，必定是要有一个替死鬼站出来了，这样的把戏从来就不可能瞒得过牧褚和沈佳音的，为什么刚才说不出这辩解来，现在却可以了呢？

蒋语瑶的心里头自己都是不信的，更何况是从一开始就想要挑自己的刺的沈佳音。

蒋语瑶现在就想着要怎么快速地放弃了这个堪称猪队友的太医，毕竟如果不是他，自己也用不着这么狼狈不堪。

“哦？华太医，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你在这里担了罪责，那么这件事情就是欺君之罪，你是个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吧。”

沈佳音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华太医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笃定，他思索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说道：“事关皇上的御赐的东西，魏晨怎么敢说谎，只不过刚才魏晨一时之间想不开，才让侧王妃担了这无妄之灾，现在说出来，也算是了却了自己心里头的一桩心事了。”

沈佳音的眼神最终是落在了牧褚的身上，牧褚的眼神在暮色四合的沉寂中显得更加深沉了，他缓缓地站起来，终于还是来到了华太医的身边，不急不慢地问道：“那我问你，杜仲都是给夫人吃的吗？”

华太医大概是想不到会被冷不丁地问道这个问题，刚开始还有些疑问，反应过来了之后连忙颔首，说道：“正是了，这杜仲从来都是只有王妃才可以服用的，原本沈太妃感念侧王妃的忠诚，要让侧王妃也用一些，但是侧王妃终究是不愿意的。”

华太医说着，眼神已经慢慢地落到了蒋语瑶的身上了，沈佳音的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心里头突然就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了。

“那我看这本册子上，基本上所有的杜仲都入了王妃的府上，王妃是不是没有好好地利用起来？”

牧褚的话锋一转，已经将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沈佳音，沈佳音必定是想不到突然之间自己就成了靶子一般的存在，她稍稍地低头片刻，然后说道：“我自然是有好好利用了。”

牧褚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滑到了沈佳音的肩膀上，他的语气中似乎是带着淡淡的的无奈的：“那既然这些温经补血的杜仲已经完全调养在你的身上了，为什么你入王府这么久了，仍然没有好消息呢？”

这句话就好像是一记重雷一般，沈佳音的心口慢慢地疼痛了起来，她稍微地镇定了自己的心神，然后说道：“看来皇子现在是在拐着弯地骂我了，想必你是在抱怨我不能为你生孩子了？”

要说华太医这个时候没有松一口气，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不管怎么说，牧褚在这个时候愿意转移话题，已经说明了他心里头的偏袒，这个时候若是不能趁热打铁，肯定是要被沈佳音反咬一口的，这么想着，他就小心翼翼地说道：“五皇子当真是直中要害，我对王妃的照料终归是要比别人多一些的，可是王妃的体质也很是温厚，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难成孕。”

华太医的声音十分地沉稳，看起来和刚才那惊慌失措的，有如丧家之犬般的人很不一样。

沈佳音的眼神中慢慢地存了冷冰冰的光，她的手掌攥紧了，从里头慢慢地生发出了细碎的汗珠来，停顿了片刻，她才单着哀怨地说道：“如此看来，竟是我多管闲事了，原本还以为可以帮五皇子了却一桩公案的，可是想不到，五皇子反而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转移到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