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第一缕阳光刚刚溅射出天际,师瑜醒了。
推开虚掩的大门,师瑜在湖畔看到了那袭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烛束发的金钗掉在地上,一头长发倾泻至颈脖,肃静的面色突然凝住。他面前的石头上摆放着以个长条形的包裹。师瑜一惊,那不是前几日在杂物间看到的那件东西?
好大一会儿,烛才又突然转动眸子,来到剑前,深深一躬,然后表情肃然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恭敬地捧起包裹,将外面的布条一层一层地揭开。师瑜顿时瞪大了双眼。小心翼翼地敲了几敲、掂了几掂之后,烛方才将剑从鞘中缓缓拔出。只见一团夺目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芙蓉一般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朗朗星宿闪耀着深邃的光芒。翩然挥舞,剑影、阳光浑然一体,像泠泠的湖水漫溯,从容而舒缓,寒气逼人的剑刃就像壁立千丈的断崖高耸巍峨,气势蔚然。
“师瑜,这柄剑就是‘纯钧’!”手握宝剑的烛,神色清朗,全无数日前的惶然。
师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纯钧是一把剑。“你宁可牺牲我,也保全全这把剑,想必这剑定不寻常咯!”她愤愤地撇嘴,显然是对当日无动于衷的烛耿耿于怀。
“对比起,师瑜。但是,我是有足够的把握他不会杀你,所以才那么做的。”烛拱手一躬,清澈的眸子满溢着关切,“这些天,出现的那些人,所为的都是这柄剑。然而,我决不能让它落入勾践之手!”
“勾践?”师瑜有些听不明白。“可那只是一把剑啊,莫非,你和越王有恩怨?”
“这件事,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讲明。总之,你相信我,我对你毫无恶意,而且……”最后几个字被烛含在了喉咙里,吞吐了半天也没说出来。烛俊逸的眉眼闪闪烁烁,耳根侵染了一圈浅淡的红晕。“我今晚会去打探下山的路,因为要穿越后山的峭壁,所以我得事先布置好结实的藤条。等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我们一起走,越过东面的那条河,就能到达吴国的边界。”烛扬起手臂,指着东方,眼神矍铄。
师瑜还是有诸多疑问,她张嘴想要问得更加清楚明白,可是烛用一根手指封住了她的薄唇。“师瑜,什么都别说,等到明天,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地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烛坚毅的目光让师瑜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她轻轻点头,目送着烛佩戴好宝剑,在灰蒙的尘土中璨然挥手,慢慢消融在葱郁的丛林之中。
这一日的傍晚,坐在门前石阶上的师瑜,见到了美轮美奂的染彻整片天空的血色残阳。
吴国……师瑜躺在床上,思前想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担心的不是烛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而是……会不会一开始,她忽略掉了什么东西?
“啪!”轰隆的撞击声,让师瑜仅存的一点睡意也消失了。她登时怀抱起手边的琴,刚要踏出后门,一群全副武装的越兵就闯了进来。不同的是,这一次,师瑜只看了一眼,就惊惧地后退到了床沿。
“是……你!”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范蠡竟又会出现在她眼前。
“不错,正是在下。”范蠡的语调冰冷彻骨,他一个手势,后面的数名兵士便冲上来,夺下师瑜的琴,粗鲁地掐住她的胳膊,将她捆绑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师瑜不断挣扎着,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
“呵呵,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我的殿下。”范蠡说完这句奇怪的话,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锦帕,捂住了师瑜的鼻口。
烛,不要回来……师瑜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次日,敞开的木屋孑然寂静,连风声都骤然消退了。
轻轻拔出剑柄的烛,隐蔽在一颗杉树的背后,天才微亮就回来的他,却碍于这诡异的气氛迟迟不敢进屋。师瑜,师瑜……他的眉毛担忧地拧成一线,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身子紧贴着矮木丛向木屋走去。
“公主,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在周围设下了埋伏,只要他一回来……”范蠡背对着窗口,双手作揖,面朝着师瑜轻声说着,这时他的嘴角猛一抽动,余光微斜。他知道,他要等的那个人已经来了。
师瑜看不懂,更加看不透,范蠡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但是她感觉到,这一切都和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论是什么,都像极了一个阴谋,一个陷阱。她垂着头,心里依然在奋力地挣扎着,可是她的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无论在脑海里命令多少次,张不开口,也动不了手。她只能沉默着,不得不沉默地容忍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窗外,一双眼眸已渐渐黯淡,堕入了怨念的无尽黑暗。
“公主,有赖您的绝妙计谋,吴国太子友……必定会万劫不复。”范蠡最后的这句话,故意提高了音量,师瑜的嘴唇猛地颤抖起来。
吴国……太子……友?难道说,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