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倒闭小企的员工中,因为加入时怡物流而逃过了一劫的一共六人,为了减低行动被察觉的可能性,纪安特意避开了其中的两个高等职员,而从剩下的四人中随意挑选了一个原销售部职员。
反正,依照已经知道的讯息,纪安也不觉得这六人里还会有什么不知情的无辜受害者。
那位职员姓金,如今已经是时怡物流安检部的金部长了,所居住的旭日小区高层洋楼林立的高等住宅区,业主及其车辆都要凭住户卡进入,而外来访客在进入前必须登记个人信息,这就显然加大了行动泄露的可能性。
不过有狐狸师父在,这种问题根本就不能算是问题。
他只不过是隔着铁门跟看门保安对视了一眼,后者就乖乖地拿出门卡为他们打开了门,而且事后他对这件事不会留下任何记忆,无毒无痛无残留!
两人轻驾就熟地避过了那些藏在墙角边、树丛中、亭子里的摄像头,找到了金部长居住的那栋楼,而作为纪安目标的十二楼的确亮着灯。
如果金部长的确在家那就肯定好办了,如果不在的话她还得潜伏在那间屋子里等他回来,虽然这房子很新灵识有限,但对于一个有灵力的不请自入者来说还是一件不太好的事。
而这时的胡陵就一如往常地找了个地方坐下——今天他找到的是小区楼下那些供老人下棋的圆石桌,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大袋海豚形状的橡皮糖,好整以暇地边咀嚼边眺望夜空。
这别人做起来怎么看怎么装逼的动作,用在师父身上怎么就这么帅呢!纪安花痴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准备潜入。
电梯和楼梯这种光明正大的途径她是不敢走的,说实话在狐狸师父所有的技能中,她学得最烂的就是作为狐族招牌之一的幻术。以她的水平顶多能在人眼面前掩盖一下自己的身形,要骗过摄像头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还好现在已经入夜,物业公司也没有设置喷泉高射灯之类浪费资源污染环境损人不利己的东西,在这种环境下即使她的三脚猫幻术露出点破绽也不容易被发现。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并起双指往自己的眉心一点,隐去了身形,便一跃攀上了一层楼的窗台。
她身形修长而结实,动作灵敏而有力,她迅捷地一层一层往上爬去,就像一只穿梭在林间的长尾猴……这个比喻最早来源于胡睐的口中,结果纪安很生气,毕竟对于一个女孩子来做这并不是什么好比喻。
为了报复,小纪安往胡陵家的糖罐子里混了一大把盐……结果,在狐狸师父的勒令下,小纪安眼泪汪汪地解决掉了那一整盘又甜又咸的藕粉糊。
金部长的家果然有够厉害,从吊灯天花到地砖沙发都散发着“壕”的气息,那正在工作的客厅环绕音响更是一听就知道绝对是上万的货。
不过时值夏日如此壕的人家当然是要开空调的,多亏了那套音响,纪安才能打开窗户爬进屋而没有惊动到那个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女人。
那女人穿着粉红色的真丝睡袍,小腹隆起,看样子是一个已经有了至少六个月身孕的准妈妈,这是金太太?但胡睐给出的资料中却没有提到她的存在,是疏忽了吗?
确认了金部长的确不在家中,纪安轻手轻脚地爬到了女人所坐沙发的后面,这张沙发正对着屋子的大门,在沙发背后纪安可以撤去她并不擅长的幻术,而避免在金部长回来之时暴露在他的视线内,在必要之时还可以用沙发上的女人当做人质,的确是个藏匿的好地方呢!
电视里的声响依旧充斥着整个客厅,剧中的女人正哭哭啼啼地恳求男人将儿子还给自己。
而沙发上的女人刷地从身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了一张面巾纸,凑到脸上摩挲了几下自己的鼻梁,而后又缓缓地移开。
水晶吊灯金黄色的灯光下,沙发上女人眼角没有一滴眼泪,她在一片响亮的哭诉声中微笑着,灯光映亮了她的脸,却照不进那双阴冷的眼。
一支黑色的迷你掌心雷从真丝睡袍底下悄然抬起,对准了沙发后面的纪安。
然而她正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却在最后关头僵住了,她一愣,发现自己竟浑身都不能动了。
纪安从沙发背后探出身来,微笑着从女人手中轻轻地抽走了那支小手枪,往身后一抛,手枪便像变戏法一般不见了影子。两秒钟后,那手枪啪地一声落在了楼下胡陵面前的石桌上,那是西方驱魔术系统中的某种用于短距离转移的术式,至于叫做什么纪安也忘了,反正好用就行。
楼下的胡陵咀嚼着口中的橡皮糖,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收起。
而后他轻叹了一口气,在暗夜中站起,那双眼瞳映着月色,锐利如刀锋出鞘。
与此同时,沙发上的女人也摆脱了术法的束缚,敏捷地一跃退到了距离纪安有六七米远的地方,一个抱枕从她的睡裙底下掉了出来。
纪安暗暗惊奇,方才她并没有从女人身上感觉到异于人类之处,所以她才没有在进屋的同时动手。但单凭人类的力量绝不可能挣脱她的术法,她细心地感应着对方身上的气息,终于发现了一点端倪。
女人的身上的确是存在着及其微弱而内敛的妖气,但那妖气并没有和女人自身融为一体,而只是聚集覆盖在四个地方——她的双肩以及两个膝盖。
看样子是某种来自于“黑夜”的力量增幅装置,怪不得在挣脱束缚的同时女人没有趁机偷袭,想来是为了积蓄力量吧?
“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女人似乎有些气急败坏地问道。
纪安耸耸肩,即使明知道对方是想要拖延时间,她还是一点也不心急。
“因为这个屋子里就只有一个心跳声啊,”她回答:“没事装孕妇,不是扮猪吃老虎就是神经病,所以我就留了个心眼咯。”
也许是恼羞于自己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女人狠狠地瞪着纪安,而纪安也毫不在意地回望着。
但很快,纪安就发现了不对,女人的眼中除了愤怒,还有一种恶毒的兴奋;而且女人的视线似乎也并不只是落在她的身上,而是一直延伸到了纪安背后一个更远的地方。
纪安的身后有什么呢?有她爬进屋子时经由的那一扇窗;那么窗子的后面又有什么呢?有相隔不过百来米的另一座住宅楼。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纪安脚下一动,下一瞬间窗玻璃骤然龟裂,电光火石之间,一枚子弹堪堪擦过纪安的肩膀,在女人身旁的墙壁上打出了一个冒烟的孔洞。
是狙击手!
纪安还没从急迫的闪避中缓过劲来,女人便伺机从胸口处的睡袍里闪电般拔出了一把匕首,低吼着冲向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