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司徒君的重要来电

既然广州刘西羽已经向董事会主席司徒君发出告密信，在云财富这种官本位意识非常严重的基金公司总部，会安排谁出面对接广东这帮革命中的机构总呢？最擅长与告密者斡旋的董事会主席秘书即将闪亮登场，未来，他将跟刘西羽有很多的交集，并成为反周计划落成里穿针引线里的那根“针”。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徐州瑟瑟的秋风开始透出一丝寒意，广州还在穿短袖的时候，这里已经要穿长衬衫和棉外套了。凌语雪把自己包成粽子，脖子上围了一圈围巾，感觉已经被安全感全面包围。

2016年11月2日星期三上午，第一堂课是上官复云的督导管理，章飞扬和沈然都曾经爆料，总公司有一个奇特的现象，上官复云是方格子职场里一个普通的内勤，但是所有的处长、部门经理、总监、甚至林橙玲和宁致远，见到他都要主动让道，而且都是这些高管们主动向他问好。

更奇特的现象是，部门老总遇见上官复云，都是先让道，上电梯时，还主动帮他按电梯门，章飞扬亲眼撞见好几次。

难道上官复云是官二代？富二代？红二代？

凌语雪跟他的交集不都，电话沟通过工作事务，微信请教过一些表格填写事宜，没有见过面。既然上午是他的课程，我倒是很想一睹庐山真面目，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李若兮回河南郑州了，早上6点多，太阳初升凌语雪便起床了，她悬着一颗心，就怕迟到出洋相。第一堂课绝对不能迟到，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找章飞扬再打听这位大牌讲师的背景。

8点半开讲，宁致远和林橙玲出人意料正襟危坐在领导席，这么同步这么准时，难道是专程来捧场的？看样子有八成以上概率。

凌语雪冲咖啡的间隙，碰巧章飞扬也过来，她凑过去寒暄几句，然后试探道，“今天是大咖来授课吗，怎么老总们都准点大驾光临？”

“第一堂课是上官复云，虽然他是普通员工，但他还有一个神秘身份”，心直口快的她说了一句，忽然发现有点说多了，这一个瞬间，凌语雪坚信总公司管理层是专程来捧场，十成十的概率。

“放心吧，我会保密的，偷偷告诉我，他什么来头。”

“说起来，这也是公开的秘密，他是董事会主席秘书。”

凌语雪惊呆了，原来是董事会主席秘书，难怪大家都对着他点头哈腰。

“董事会主席秘书长这样啊？” 凌语雪假装不小心又瞅了几眼，这大概是一位知识分子吧，没有颜值却能够混得开的，若非有实力强劲的社会关系，多是走学术路线。

从茶水席放眼望去，上官复云个子不高，胡子有点长，而且没有修好形状，整个人干瘦干瘦的，有点像来自乌干达的样子，因为肩膀不够宽，穿起西服显得肩膀特别窄，无法像晾衣架版把这质感顶好的服装撑起来。他非常低调不爱说话，很多政府高官的秘书也有这个特质。

“语雪，千万不要传播出去啊，至少不能透露我是传播源。”章飞扬再三嘱咐。

“你就甭操这个心了，你不怕被他盯上，我还怕呢！” 凌语雪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别看大家遇见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其实他在公司没什么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必然的，若关系好，告诉他的秘密是不是要担心传到最高领袖那里去。万一哪天闹矛盾，不就很容易下十八层地狱。”

章飞扬听完凌语雪的点评，赞同地回应道，“人都是利己的动物，谁愿意做敢死队的先锋。”

“你们在讨论上官老师啊？”陈子静本来准备出去会议室外散步，看见大伙儿在聊天，便带着牛远航一起加入了我们的对话。

“是啊，这是司徒总安排来做培训调研的，一会上课要打起十万分精神。”章飞扬提醒道。

“上官老师的身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大老板的秘书，我们知道的。”陈子静小声说道，望着徐徐走来的牛远航。

“你们都知道了啊？”章飞扬表现出一副吃惊的申请，“我还以为这是秘密呢！”

“这世界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我们仨都是老员工了，系统内交流的人比较多，多少也能收到一些风哒”陈子静俏皮地回应道。

“广东、河北和北京是一家亲啊，看到你们三人经常聚在一起。”章飞扬喝了口水，一边看着手表，大约是在计算距离上课的时间。

“我们是三个火枪手，one for all ,all for one。”牛远航开玩笑地回应道。

8点30分准时开讲了，上官复云谢过主持人，便开始讲授他的课程，看上去他有一点龅牙，因为牙齿的原因，轻轻说几句话就会留下一些口水，他习惯性的要用双手去捋一捋嘴角的唾沫。

课程内容比较基础，讲到政策部分，我也果断加入拍照大军，虽然每次拍完ppt回家都不看，但不做这个动作，看到别人都拍照了，就觉得自己很亏。林睿曾经给我分析过人的心理，“怕失去”和“希望得到”之间，人们总是更加怕失去。

他的课程跟他的身材一样，短小精悍。课程内容倒没让人记住多少，倒是他的招牌捋口水动作，让参训学员印象深刻。

大约9时许，就是林橙玲讲授《如何做好时间管理》的课程。主持人根据要求，隆重地把讲师包装一轮后，在响彻云霄的掌声和殷切崇拜的眼神中，林橙玲拿出遥控笔，很有气势的样子。

其实不是什么特别有趣的课程，大体内容就是告诉听众，事情要根据四象限原理分轻重缓解，剖析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另外，现场摸底参训人员的岗位类型，然后以日、周、月、季度、半年和全年为时间节点，拟定工作规划，并进行高频追踪。

旧瓶装新酒，只有演绎过程中个别互动还能引发阵阵笑声，其它内容没有新意，导入部分也过于冗长。

在林橙玲讲时间管理的过程中，上官复云手机接到一通重要来电，他走出培训教室接听了15分钟。司徒君告诉他广东机构总联名举报周厚沛贪污腐败一事，让他尽快回环球金融大厦向他汇报关于此事的处理方案。接完电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的起伏，这是一位非常理性的员工。

站在培训室外接听电话期间，他瞅到宁致远一直在玩手机，估计是闷得慌，喝完一杯绿茶，班务组再给他递送一杯热的，林橙玲讲完课时，第二杯茶仅喝剩下杯底了。

主持人再次热情致谢，这个拍马屁的机会千载难逢，绝对不容错过。再次掌声雷动感谢林橙玲后，宁致远突然举手示意主持人，他要讲几句。

上官复云这时已经从外面进来，端坐在领导席，为期一周的培训，他只在这个上午出席。“有心人”一定都觉得，这个精瘦的身板和这个特殊的身份里，装着很多故事。

这时，宁致远上台把第一天开训时讲过的开篇以不同措辞表述了一遍。如果要说特长，他的确有一个，那就是：同一个主题，他可以组织10种以上的言辞变换着表达，而且从不重复，这绝对是云财富屈指一数的金牌讲师。

“首先，我们这次培训班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提升全国骨干的技能！饕餮盛宴般的课程涵盖了产品开发、职业生涯规划、精算政策宣导等模块，还有2天就拉下帷幕，请大家检视已经学到了什么……”后面的就是思维散乱的即兴发挥了。

不知道为什么，讲着讲着，就讲到团队招募，宁致远找我互动，“广东的凌语雪老师气质就不错，他们的周总，马拉松可以跑42公里，还有人鱼线附体，一去到渠道，人家就特别喜欢，所以，招聘外勤团队，一定要招募年龄30-35岁的，因为这个年龄段已经成家立业有责任感，不会轻易跳槽。另一个准则就是，必须颜值高……”

“你们看，广东的周厚沛总对东方红3号、壹基金项目都提出了独到见解，新时代的老总，也在求新求变革，作为产品研发岗的员工，更应当引领潮流……凌语雪，你说是吧？”

凌语雪笑了笑，很配合地点点头。这么突然的互动，她受宠若惊，大概是看到了广东人民的努力和成绩。凌语雪发微信转告林睿。

“林总，今天宁致远总拼命称赞我们广东做得好，赞赏周总有魄力。”

“嗯，广东现在已经做到全国第二名了，是开业以来的历史之最。”林睿回忆广东开业以来的业务数据，实现价值大腾飞的正是2016年。

“是啊，现在到总公司开会，广东很受关注，我们都觉得倍有面子。”

“那的确实，云财富就是一家业务为王的民营企业，广东现在的势头正猛，把东方红3号炒热，拿下一个亿市场份额，到时，我们就更有面子了。”

“是的，我们会加油的。”

听着宁致远在台上讲没有内涵的漂亮话，有点犯困，于是，凌语雪拿出纸和笔，私下作了周厚沛和宁致远的角色分析。

从派系上分析，他俩都是属于前董事会副主席吴杰派系，但私下，周厚沛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略显清高；宁致远是口花花的情商高手，散发出地痞流氓的气息；所以，他们互为竞争关系，潜意识里也互不认可对方。在公众场合，也就是打哈哈的关系。难道宁致远已经提前收到风，所以比较关注广东分公司？但他不是司徒君的人，不可能收到核心讯息。

凌语雪最后给自己下的论断是，广东的业务表现抢眼，是受总公司关照的主要原因。

“大家通过这一次培训交流，不仅收获了专业的课程，还通过脑力激荡的方式收获了很多金点子，可以说，由总公司林橙玲总牵头主办的这一期培训班卓有成效，并达成预期……连司徒主席的高级秘书，上官复云老师都亲自为我们授课，可见董事会领导跟各省级分公司管理层一样，都希望我们能够在云财富快速成长。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回馈林总、上官老师还有所有授课老师们吧。”

群众演员很配合地拿出左手拍右手，全场掌声如潮。

章飞扬和凌语雪此时脑洞打开，宁致远这番话，不过是按了个重播键，只为了说给上官复云听，把这次培训包装得高大上，最终，是寄希望于这个传话筒能把本期培训班取得的成绩完美地传递到司徒君处。一帮人配合着几个人在演一场烧脑大片，想想也是醉了。

“……不好意思，每次都想讲几点，但常常一发挥就讲多了几句，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希望大家别介意。”

宁致远习惯性地以类似这样的语句作为讲话收尾，林橙玲刚讲完时间管理，这位最不懂时间管控的领导上台啰里啰嗦地讲了一大段话，有点讽刺，也有几分滑稽。

职场套路深，我想回农村，这个网络流行语像月亮一样代表学员们的心。用宝贵的时间，换取这一揽子低营养价值的课程，是云财富培训条线一贯的作风，很多省级主管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凌语雪莫名地想起毛 泽 东的那句词，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感谢宁总百忙之中莅临开讲，我们受益匪浅…..让我们再次把感谢的掌声送给我们的导航人—宁致远总！”在主持人的带动下，全程掌声热烈，宁致远鞠躬致谢。

宁致远和林橙玲相互间的眼神交流尤其暧昧，暴露了他们非比寻常的关系。在他们眼皮底下干活的章飞扬、沈然，很多省级机构的同事都认为是林橙玲为了攀龙附凤，主动投怀送抱，但这是真相吗？

如果反周计划成功，司徒君大概率是派遣总公司的高管接任广东分公司临时负责人，宁致远明摆着是吴杰的人，是必须扫除的障碍。若宁致远被派遣广东，市场部总经理位置很可能拱手相让给林橙玲，林橙玲会否摇身取缔？广东机构总联名造反的行动，他们应该成为提前知道的那一拨人，因为此事跟他们有极高的关联度。

刘西羽几经挣扎，已发出举报信函，上官复云火速飞往上海，接下来的重点工作就是向司徒君反馈他对于此事的看法以及行动计划。在云财富全国25家省级分公司，经过上官复云对接的高管任免非常多，他早已驾轻就熟，成为名副其实的高管“杀手”，也算是司徒君的护驾“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