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又炸起几声响彻云霄的爆炸,窦无双被这几声爆炸声拉了回来,目光望着漆黑的夜空发愣。
毒女声音有些发颤,仿佛是因为方才,隐隐还有些哭腔,她吸了吸鼻子,“听说是这里的人惯而为之,据说可以消灾。”
“消灾?”窦无双偏了偏头,真是奇怪的风俗。
“你相信消灾吗?”毒女问他。
“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窦无双回问。与其说消灾祈福请求上天还不如来求求他,神医的名号可不是什么鳌头。
“我信了呢。”女孩笑起来,温润的眼角弯弯,数不清的情绪望着窦无双,“我的灾……到此为止了呢。”她的声音渐渐矮下去,说到最后的音节已经完全消失在周遭巨大的声响里。
窦无双虽不是很明白,但是却有一瞬间明白了这个女孩的心事——指的是名字千铭吗?
“我……还没问你的事呢?”千铭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总不能我说这么多,你什么也不说,白让我吃亏吧?”
窦无双,“……”这好像不算是吃亏不吃亏的问题。
“我没什么好讲的,我也没有什么坎坷的经历,自幼也有名字……没什么好说的吧。”窦无双撇嘴道,他时不时比划着动作,灰色的道袍轻轻晃动。
他话音未落千铭就接了嘴不满道,“小哥哥你就这样?”
还未等窦无双窦小哥哥说上些什么,背后紧闭的大门猛然被推开,苏暮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面色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在看见窦无双与千铭相谈甚欢后。
“你和毒女……”显然是对着窦无双说的。
“是千铭!”毒女猛得一回头,甩得头上的银饰哗哗作响,那般大的幅度让人忍不住怀疑那堆东西会不会突然飞出去,她重重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我现在有名字了,千铭!”说罢又狠狠地磨了磨自己的牙齿,把那两个字咬地十分紧。
苏暮“……”
随后还是窦无双尴尬地接过话头,“我取的。”
千铭在窦无双说了这一声后连忙昂起了头,狠狠地喷出一口气,“小哥哥取的。”
神同步。
苏暮“……”
“我……听到外面有巨大的声音,出来看看。”苏暮咳嗽一声,稍稍紧了紧衣物,“有你们在就好。”随后便看见他缓缓地挪着步子退回房内。
望着那再次合上的门,千铭忍不住了。
“苏公子……”千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却意在苏暮的头。她没有说下去,刻意顿了顿,眼睛滴溜滴溜地转着。
潜涵义是什么时候这么开窍了?
窦无双,“……”随后摊手摇头。
潜涵义是也可能不是开窍。
本来苏暮不出来还不觉什么,如今他一出来又勾起了窦无双心中的疑惑,不只是火莲的事,他此刻想起来更为奇怪的事情。
根据他们的想法,墨涯是利用那时候的人偶将疫病之源附在了裴虹剑上,然后在借此传染到人身,那么为什么当时苏暮自伤又完全没有一点感染到疫病的状况呢?
窦无双忍不住深入,就连对千铭在旁边的蹦跶也变得爱理不理了。
“喂,小哥哥!”
若说是裴虹剑气护体或是剑谱护体也不大可能。毕竟护体也是有一定的限制,从来只是防患未然却不能逆转乾坤。
“小哥哥?”
可是为什么呢?
“你在吗?”千铭拼命地挥舞着手在窦无双面前来回晃荡,但是窦无双却是一副放空的姿态,丝毫不理睬她,正当她蹦跶累了就要停下之时,窦无双却突然握住她的手。
“你觉得,一个人若是百毒不侵该是什么原因?”
这话听起来很是可笑,不过千铭不是旁人,自幼涉毒,又见过窦无双这样用毒温养自己躯体的人,自然不会觉得奇异,只是有些奇怪他为何问这个,便答道,“那不是体质特殊么?”
末了又补充一句,“像你这样的。”
窦无双也是有些语塞,他这躯体虽然方便的很,一般不怕什么毒什么病的,只是终不是百毒不侵,总有些意外。只是其中缘由他说不清楚,对着千铭这样的调侃也只好笑笑作罢,“先不谈我这个,除了这个原因呢?”
“那,确定那毒染体了吗?”
“也不是万分地确定,就当是染了吧。”
“嗯,是否有什么绝世神功?”
“没有,这个也排除,还有呢?”
这下千铭不满了,怒道,“你又问我,又不说明白具体情况,还总说我说的不在理,我怎么知晓?”
窦无双见千铭被他惹毛了,毕竟不是自己的本意,当下也便宽慰道,“其中缘由太过错杂,我只好捡些重要的说与你听。”
两人正折腾着,还不知那院门口何时来了人。
等到他们发觉的时候,叶夕已经跃下药车,虚踩着空气朝他们而来。
“怎么,不认识我了?”叶夕笑着望向显然被她吓到的二人,又朝窦无双道,“你与毒女这是……”
“是千铭!”毒女撅起嘴,又重重地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我现在有名字了,千铭!”说罢又狠狠地咬着那两个字,把那两个字咬地十分紧。
叶夕“……”
窦无双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取的。”
千铭在窦无双说了这一声后又连忙昂起了头,随后狠狠地喷出一口气,“小哥哥取的。”
这动作,配的很。
叶夕“……”
“苏暮呢?”叶夕很快转移话题,面朝窦无双。
“在里面。”窦无双也言简意赅。
说罢叶夕便朝身后的晏一笑挥了挥手,然后匆忙跑进屋子里。
“别动!别叫我毒女!我有名字了!”还未等晏一笑打声招呼,毒女见晏一笑朝他们走来,生怕他脱口再叫自己原本的名字,连忙道,“叫千铭!叫我千铭!”
晏一笑正翩翩地走着,一副贵公子款款而来的模样。他正要抬首致窦无双一声问候,此刻千铭这般一说,显然是被吓到了,脚下一歪,差点跌到地上。
“这……这样啊,”晏一笑随即立马挂上一副应对繁缛杂节的淡笑,“千铭你好。”
毒女便也面上严肃,“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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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
叶夕进去的时候,苏暮正抱着一个人的躯干,给他喂着药汤,那样子好不吃力,却是一声不吭全神贯注。
她看见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心里没来由地一紧。
苏暮闻声抬头,意识总是比反应更快,还未反应出来,潜意识里便认定了声音的主人便是叶夕。以至于还没有抬头的苏暮便开始露出笑意,等他抬头时,叶夕看见的便是一张笑意满满的脸孔。
“怎么不歇着?”叶夕走上前。
“不碍事。”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语气,但是表情总是不太搭。他说完又低下头去专心致志地做手上的事。
叶夕此刻唯一的感觉就是,莫不是趁她不在,窦无双又与苏暮说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蹲下身想看看苏暮的伤口,许是靠的太近了,她甚至能看见苏暮胸口轻微的起伏,“你怎么样了?”
苏暮手中正喂的差不多了,那人口微微张合,渐渐吞下余下的东西。他长舒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人,又搁下汤碗。因为用力,他隐藏在白色衣袖下的手臂微微发抖。
“好些了。”他回过头望上一眼叶夕又瞬间别开目光。独自慢吞吞地立起来仿佛是为了证明些什么,又走了两步,“我站起来或是行走已经不妨事了。”
叶夕来不及扶他,只好看着他抽动着嘴角一步一挪地走动。
“我这身体,该是很好的。”
好什么?
叶夕忍不住蹙了眉,送了苏暮一个极小幅度的白眼。
也不只是谁那日病得要死,只当要升天的模样。
“你从前不知自己有这样的病症?”之前苏暮刚醒,未来得及问,再加上后来又急匆匆得求药,更是无法多说,此刻一切算是已经定了下来,局势也是基本稳定了,叶夕便也想着问问。
她要问的当然是那时几乎要了苏暮命的所谓凝血之症。
“知道。”简洁明了的回答还是让叶夕心中一惊。
“那你……”叶夕忍不住插嘴问。
“我从小就知道。”
“正所谓虎毒不毒己,真正狠的人舍得对自己狠,我想他们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苏暮说道,也没有再多的解释,就像是危机的不是自己生命一般,言语之中都好像不关己事。那眼眸中也流露出凉薄之意。
叶夕不算太能理解,就像她自己,虽然也知道自己肩上的分量,但从来也没有设身处地地将自己真正代入这个江湖,她能够拼,但却做不到苏暮这样。
她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伤势微弓着身子却依旧显得挺拔的剑客,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样的人,应该是最让别人觉得可怕的一种人吧。”苏暮察觉到叶夕的不语,以为她是有些怕了自己,当下半自嘲地说了一句。
叶夕若有所思地点头,“可能。你这样不要命的我确实是第一次见,不过可能也没那么可怕。”末了又补上一句,“比如你,也不是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