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叶叔把我送到车站,他递给我一个红包,告诉我这是郭胖子给的报酬,他不缺钱,就让我全拿回去吧。说完还亲切的拍拍我的肩,告诉我有事就打电话。我也满脸堆笑的和他握手告别,心里全是不满:早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屋里有动静,我眯着眼睛一撇,正看到这老家伙在查钱。五万块钱的票子,自己查出了三万塞进兜里,然后把剩下的钱装回了红包……
其实两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多少人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找份月薪两万的工作啊。可我上车后才想到,我这些年也没接到几个这样的活儿。回到店里,收入自然是要上交的。我问她这两天都在干嘛。她指着吧台上的快递包装,直截了当的说:“花钱。”
然后奔波工作过后,我又陷入了新的一轮与贫穷的斗争之中。群里一直没有案子,净是些吃不上饭的同行在众筹晚上的馒头。晚些时候,冷新月来了,她看到我后欢快的问好,“嗨。你回来啦!还以为你得再过几天呢。不是说事情很麻烦吗?”
“不过处理起来异常的简单。”我耸耸肩。
“你出门是不是发了传单啊?怎么人人都那么清楚?”小凝不满的瞪着我。
“凝宝,是李某和我说的。他一会儿下班也过来,晚上我们出去吃吧。李某今天发工资。”冷新月继续欢快的说道。
“好哇!”小凝满眼小星星,“对了,月月,你看我这几个的色号哪个更好看些?”
“260的吧。更亮一点。你这粉底不错啊,我也要买。”
“你在看看这香水。”
“这个也好。香奈尔的啊,有点贵,我得看看李某开了多少钱……”
我瞬间对李某充满了同情,他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找了一个和小凝一样的败家老娘们。
两个女孩叽叽喳喳的一下午,我实在无聊,就跑到附近的网吧打游戏,五点多回来时,李某还没有下班。冷新月说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不行就先找吃的地方,等他来结账。电话响了好久才通。李某听说再咖啡店,竟然直接要小凝接电话。
我一把夺过电话,问道:“你都有对象了,还吃着碗里的不忘锅里的,找我家丫头干嘛?”
“你回来了!”
“我没回来能找你吃饭吗?就不动下脑子。”
“对对,你在最好。我得晚点过去找你们了。手头有点麻烦事。”
快八点时李某才过来,我们早就吃完饭了,还给他带回了剩菜……他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了几口,就一抹嘴说吃完了。然后忙不迭的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沓子照片。
“今天出的事,太诡异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和报案人解释。”
我接过照片,里面是一具残缺的尸体,一只胳膊和半边脑袋都不见了。现场却干净的要命,一滴血都没有。死者就像是一具蜡像躺在地上,不过我知道,李某肯定不会把蜡像馆参观学习的照片拿给我看。
“死者毕天南,二十岁,是附近超市的收银员。尸体是他的房东大姨发现的。死亡时间在四十八小时之内。死因不明,法医科表示鉴定难度很大,死者遗体产生了某种不可逆的古怪变化。”
“什么意思?”
“照片上看不清楚。其实他这大半边身体……”李某指着死者残缺部分的肢体勾画道,“这些地方都已经不是人了。怎么说呢?变成了一种……糖,就像吃的那种牛轧糖。现场没有血迹,因为他血管里根本没有血液,流得是糖浆。”
“起初我们都以为是变态杀人,将人裹在焦糖里。不过法医科检验结果却很古怪,他们在变成糖的部分中发现了大片的死者分散的细胞组织,有些细胞甚至是一半保持着生物体细胞的核膜结构,一半分解变成了有机物。而且这种形态还能够极为稳定的存在着。这就好像是某种,某种法术,把人变成个糖人!”
“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匪夷所思,不过确实是真的。而且死者残缺尸体上留有人的齿痕,像是一个十几岁孩子咬食的。可是却提取不到任何死者之外的dna样本。大半边的肉变成了牛轧糖,骨头变成了硬糖,内脏成了软糖,脂肪成了奶油……实在是太恐怖了,想想我都……老鬼,这家伙不会惹上了住在糖果屋里的老巫婆了吧?”
“要是老巫婆就好了,应该是更麻烦的东西。candyboy,肯定是这个二逼玩了那个恐怖游戏。”我接过李某的烟点着,“可是不对啊。上次它出现时,应该已经被小凝除掉了。”
“也许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造成的。这事明天再说吧。”小凝也是一脸阴郁。“我要再查查糖果魔咒的传说。”
李某的办公室依旧很乱,想找到一块坐的地方都很难。尽管已经离开了法医科,衣服上粘着的那种甜腻的蜜糖味道却依旧没有散掉。
“和上次的情况一样,应该就是candyboy。”我喝了口咖啡。
“上次?你们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案子吗?”李某不安的看着我。
“大概是两年前,我和丫头相遇,就是因为这个案子。”我舔了舔嘴唇,这绝对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那时我处理了几个棘手的恶灵案子,刚刚闯出些名气。一个小子找到了我,求我救他的命。那小子是个富二代,平时游手好闲,就喜欢四处寻找刺激。有一次在酒吧听说了一种灵异游戏,可以预测寿命,很准。”
“游戏很简单。只要找一个空碗,在里面放满糖果。参与游戏的人手拉手围着碗坐好,等到午夜一刻的时候,所有人一起大声念:‘candyboy,candyboy,tell me,how long can i live?’把这句话念三遍后,立刻抢走碗中的糖吃掉。据说这样碗里就会出现显示每个人寿命的数字,谁抢食的糖块越多,寿命也就越长。”
“这个闲的蛋疼的二逼青年就拉上女友和三个死党陪他玩了一局。几个人嘻嘻哈哈,谁都没把这个游戏当回事,可是当他们吃完糖果后,装糖的碗上竟然真的出现了一圈红色的数字。37,41,65,73,121;在他们惊讶的还没回过神来时,数字就又消失了。开始他们还有些惊喜,分析数字的意义。有人认为是寿命的长度,有的认为是死亡的年龄。”
“然后分到37的女孩很不满,他就算再活37年也才60岁,而那个富二代却能活到150。她嗔怪富二代搞的恶作剧实在太蹩脚,还特意买了个魔术道具吓唬他们。富二代矢口否认,不过没人信他。”
“结果第三天,其中两朋友被发现死在家里,就是寿命显示37和41的那两个人。当天晚上,那个寿命是65的女孩也失去了联系。这时富二代和他的女友才感到后怕。他的女友连夜买了回老家的车票,结果上火车后,就没了音讯。而这小子找到了我。”
“刚开始我也是不信,后来看这货哭的稀里哗啦,捧着钞票都要跪下了,我才发觉他是真的惹上麻烦了。碗上的数字果真不是人为做的魔术手法,那便是恶灵的死亡通告。显而易见,这几个孩子都把寿命想的太长了,那些数字的确代表着他们剩下的生命,只不过是小时!”
“一整天那小子都没离开过我的视线,就算是上厕所,我也拎着个马扎坐在他身边的。直到凌晨一点,那个东西真的找上门来。那应该是我独自应付过的最恐怖的恶灵了。当它出现在我面前时,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皮肤白净,头发却想枯草般焦黄。他完全没有理智,嘴里一直在念叨:‘candy,where’s my candy?’我抽刀向他扑过去,他只一抬手,便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我摔到了沙发上。我挣扎的爬起来,就看到了今生难忘的惊悚一幕。”
“那男孩朝着富二代一笑,富二代就如同一块木板一样,直挺挺的躺倒在地。‘candy,i want my candy!’随着男孩的呓语,富二代脸上的血色退去,变成了乳白色,而他周身开始散发出奶糖的甜香,整个人竟然变成了一块人形的蜜糖!男孩发疯般扑上富二代,几口就啃掉了他的脑袋……”
“他足足吃了十多分钟,富二代被咬成了支离破碎的碎尸——或者说是塘渣。全程我只能麻木的盯着雇主被吃掉的惨状,却根本挪动不了任何部位,连那里雄起都办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糖果恶灵吃完预定。然后他就如同空气一般消失了。随着他的离开,我也恢复了行动能力。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面对如此强大的恶灵,我真的无能为力。我缓了好久才从恐惧中恢复过来。”
当我以为这次失败的案子会就此结束时,死亡的玩笑不期而至,就在粉刷的雪白的墙面上,缓缓浮现出两个半人高的数字——“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