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这次只结巴一次，看来有点开始适应了。

“哦。”轩辕辰凌淡淡地回应一声，接着再次沉默了一下，目光扫了一下奏章，满是邪气地一笑，“江南水患，聚财你有什么看法吗？”

本来想看他再次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却看到聚财直接跪了下来，重重地一磕头，叫道：“陛下饶命，奴才不敢妄议政事。”

轩辕辰凌挑了挑眉，觉得聚财真是一个无趣的人，完全不知道白小星为什么对他那么上心。

叹了一口气让聚财起来，让他继续满头大汗地磨墨，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急急忙忙地走进来一个小太监，一脸惊慌地对着轩辕辰凌直接跪下来，动作差不多都是五体投地了，他的眼睛里面含着泪水，哭叫着说：“启禀陛下，不、不好了。”

怎么又是一个结巴的，轩辕辰凌不耐烦地不打算吭气，一旁的高公公直接呵斥出声。

“大胆奴才，没看到陛下在处理政事吗？还不快快退下。”

小太监被高公公呵斥得满脸惊恐，倒是很像一只遇到猛兽的小鹿，只是这只小鹿就算身体抖得跟羊癫疯发作了似地还是不肯退下，一副豁出命的态度继续开口。

“陛下，奴才该死，奴才冲撞了圣驾实在是该死。”小太监对着轩辕辰凌拼命的磕头，把大理石的地板磕得嘭嘭作响，没几下就见了血，“奴才实在是有要事禀报，等奴才禀报完任由陛下处置。”

“好了。”见惯了这样场面的轩辕辰凌耐性用完似地阻止了他继续给地板上红色的举动，“有事快说。”

“启、启禀陛下。太后娘娘在慈宁宫……大发脾气，说让陛下去见她，不然的话太后就……太后她就……”小太监呜咽一声，下定决心似地继续说，“就喝毒酒自尽。”

一下子拗断了手中的朱笔，轩辕辰凌的耐性彻底消失殆尽。手中的朱笔对着地上的小太监狠狠地甩去，打得他一脸都是朱砂，轩辕辰凌的脸色阴沉到了极限，一个起身就咬着牙说。

“摆驾慈宁宫。”

坐着龙辇摇晃了半天来到了慈宁宫，慈宁宫里面一片诡异的气氛，宫女太监跪了一地，他那亲爱的母后正抱着先帝的灵位坐在地上哭，边上摆着一壶酒，大概就是所谓的毒酒。

……这种事情也只有他那母后能做得出来。

轩辕辰凌臭着脸越过一众宫女太监走到太后的面前，冷冰冰地对太后行礼。

“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一身不吭，假装没看到自己的儿子，她今年四十多岁，依旧姿色动人，保养得很好根本就像是轩辕辰凌的姐姐，此刻她的脸上有着泪痕，妆有点哭花了，很是惹人心疼。

轩辕辰凌可不吃这一套，他也不介意太后的沉默，看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灵位，依旧很冷淡地问。

“母后，你又闯入皇族祠堂了，祠堂的朱嬷嬷又要对你发脾气了。”

提到朱嬷嬷太后的身体似乎抖动了一下，不过迅速地恢复之前的状态，她依旧没有去看自己的儿子，不过倒是开口了。

“哀家想你的父皇了。”太后婉转哀怨地说，“想当年你父皇是对我多么地千依百顺，他人一仙去，世界上就没有这么对哀家千依百顺的人了。”

轩辕辰凌一脸漠然，这种话他听了不下百遍，他甚至知道接下来太后会说什么。

“母后，这句话你说了很多次了。”轩辕辰凌说，“接下来你会接‘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自己亲手照料教养的儿子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是吗？”

太后被轩辕辰凌的语调弄得一个大抽气，气得差点把怀里的灵位砸轩辕辰凌脸上，但是她是太后，要高贵要端庄，还有先帝的灵位不是随便说砸就能砸的。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恢复到了刚才的状态，太后低头发出一声抽泣声，可怜无助地都快让人想上前抱住她安慰了。

“陛下，你乃是当今圣上，哀家没什么资格管你，选秀的事情陛下你不同意哀家也不能硬逼你，拿什么祖宗规矩压你也是没什么用，谁也没胆子压你这个九！五！之！尊！”最后四个字发出重重的重音，太后再次垂下头，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先帝的灵位，“这件事情都是哀家的错，是哀家督促不利，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轩辕辰凌脸上表情依旧没有什么起伏，太后偷瞄了一眼自己儿子的表情，不满意地哼了哼，继续再接再厉。

“既然这样的话哀家还不如早早地去了，到了那个世界让祖宗们惩罚个够，省得在这边碍乐你的眼。”太后说着说着再来了一个抽泣，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哀家走了你也清净，反正，反正，你也不怎么喜欢我这个母后。”

轩辕辰凌深深地皱起眉头，虽然他知道太后在假哭但是心里面还是微微地有点难受，只是脸上不动声色，依旧没什么松动的样子。

太后演技很好地哭了几下，眼泪含在眼眶里面滚了好几下才下来，她一边哭一边观察自己的儿子，看着轩辕辰凌还不为所动，微微皱了皱眉，咬了咬牙，露出一种赌一把的坚定神色来。

“陛下，哀家其实知道，你是为了雨儿才不愿意选秀的，只是雨儿去了那么多年了，你也该放下了，雨儿也不愿意看到你孤孤单单一个人的。”太后换了一个筹码，语调有些小心翼翼似地继续劝说，接着抛出更大的诱饵，“你同意选秀的话哀家就依你一件事情，我也保证那一帮大臣没人敢对你做的事情有意见。”

听到“雨儿”两个字轩辕辰凌心里一疼，眼睛里面闪过一丝难以形容的哀伤，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在花雨之中翩翩舞蹈的绝色女子，一边舞一边对着他笑，笑着叫他“辰凌哥哥”。

然后这个满是笑容的脸庞就模糊了起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想让自己的情绪被太后控制，转眼瞥见跪在一旁不停偷偷看自己的何诗雨，厌恶的心情涌了上来，他知道自己今天向太后妥协的话就是答应立何诗雨为后了，但是他把皇后的凭证给了别人哪里有何诗雨的份？！

更何况作为一国之君他怎么可能让丞相一派外戚实力更加大呢？反正何诗雨绝对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

脑海里面这次出现了白小星那张漂亮脸蛋，想着她那娇俏的模样，内心不自觉地一片温软，刚才的那种痛意也是减轻了很多。

太后这边装模作样半天觉得有点累，老是坐在地上也冷冰冰的，习惯软榻的她根本也是承受不住地面的坚硬，眼看就要坐不住了，看着儿子没戳到痛处发火的迹象却也没有别的表示。

斜眼看了一下何诗雨，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微妙异样的光，不过长长的睫毛一眨，瞬间把所有的情绪掩盖起来了。

轩辕辰凌也看出太后这是坐不住了，淡淡地勾起嘴角准备庆贺自己又一次的胜利，却没想到太后恰好瞥见了这个笑容，太后被这个笑容一刺激，心想这次不能再失败了，索性心一横，拿起一边的酒壶直接仰头灌了下去。

这次她可是下了血本了，酒里面可是真的加了毒药，虽然她怕死地捏准了剂量，不过毒发的话肯定要难受上好几个月。

轩辕辰凌本来以为自己的母后依旧是在装模作样地吓他，骗他酒里面有毒好让他妥协，但是仔细一看太后脸上的表情不对，心中一紧，迅速地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太后的手腕，另一只手劈手夺过了酒壶，阻止了太后这个玩命的行为。

轻轻掀开壶盖闻了闻，分辨出里面的确有着毒药的味道，轩辕辰凌眸色深暗地看着自己的生母，眼睛里面充满了某种危险的气息。

太后丝毫不恐惧不退让地直视自己儿子的眼睛，两个近在咫尺的人进行着某种旁人不懂的交流，过了一会，轩辕辰凌嘴角微微一勾，彻底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儒雅伪装，笑了。

也许，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了，那个他没有办法再抗争下去的时候了，千方百计把白小星骗到宫里面来，需要发挥她作用的时刻说不定就是现在。

“那么，一切就听母后的了，任由母后安排。”轩辕辰凌微笑着说，“只是母后要记住自己刚才说过的话，说过的誓言。”

太后立刻洋溢起无比妩媚的笑颜，也恢复了端庄典雅的后宫之主风范。

“哀家说到做到，绝不会忘。那么陛下，哀家会让画师精心绘制所有秀女的画像，供皇上细细挑选。”太后笑盈盈地说，“日子定在下个月初三可好。”

“一切，任凭母后做主。”轩辕辰凌松开了自己母后的手，把酒壶随手放在一旁的花台上，接着离开了慈宁宫。

这一次的抗争，轩辕辰凌妥协了，不过这个妥协并不是完结，谁说不是一个新的开始呢？

看到自己儿子离开，太后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地慢慢地站了起来，甩了甩自己的衣袖，对着轩辕辰凌的背影笑。

“你们都起来吧。”太后勾着嘴角说，嘴角那种弧度和轩辕辰凌的几乎一模一样，“给哀家更衣，哀家要把先帝的灵位送回祠堂去。”

想到祠堂里面的朱嬷嬷，太后微微地再次抖了一下，继续吩咐：“让御膳房准备一份桂花糕，再把我去年埋在花下的梅子酒挖出来。”

何诗雨在自己侍女的搀扶下慢慢地站起来，跪的时间太长了腿已经麻木地不像自己的了，只不过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她心心念念了好久的人终于答应选秀，她入驻皇宫成为皇后的日子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