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胜儿这么一提,虞惊凰这才想起来自己的“面首”身份还没有解除。
脑子一动:“胜哥莫急,是我家主人不舍我,唤我回去呢。”
胜儿只是将手一挥:“我管不得你这么多,这些我都不懂,我只知道你不能走!”
手一点他的肩:“你,必须留在宿柳阁。”
他也被逼得没有法子了,只能先在宿柳阁待一晚上再说。
向柒摊摊手:“有事缠身,你只能自己走了,抱歉。”
柒转头就走,虞惊凰望着他的背影摇摇头。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回头,但是他与他隔了好长一段距离了。
柒只能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虞惊凰”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不似他喊的那般大声,和着风声,他也不能确定柒是否听清楚了,他有一种预感:柒将来对他会很重要。
他担心柒没有听清,便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虞惊凰——我是虞惊凰——”
隐隐约约,虞惊凰似乎在柒的脸上看到了笑容,他的嘴唇翕动。和着风声,虞惊凰没有听见。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当时柒说的是:我会找你。
好不容易,卫锦桐的头才又转了一侧。陵灏宣费了好大神才调正的心态,就在卫锦桐的头转侧间起起伏伏。
终于,快到将军府了。
将军府就在不远处了,陵灏宣微微侧头看背上的锦桐,她终于老实了下来。安静地睡了过去,睫毛在月光的投影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投影在脸颊上。
这副样子一定比她闹腾起来的时候可爱多了。
他却没有想到在自己身后的影要比自己惨上不知道多少倍。
珧儿不像卫锦桐,锦桐的潜意识里就是不能够丢了大家小姐的身份、不能失了礼仪。所以卫锦桐才没有吐陵灏宣一身酒,所以锦桐才会不舒服,才会在陵灏宣的肩上翻头转向。
而珧儿就不同了。珧儿还没有喝多少酒,此时清醒了不少,但又借着剩余的八分酒力耍起了酒疯。嘴里嘟哝着,身子不停地扭动,双脚乱晃,就这样闹了一路。但所幸动静不是特别大,没有惊扰到前面的陵灏宣。
就快到将军府了,陵灏宣和影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没成想,因为珧儿之前的折腾,剧烈运动之下,珧儿吐了,吐了一身黑衣的影一身的酒,味道很刺鼻,但作为一个暗卫,影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站定让珧儿缓解一下。但是动静太大,前面的陵灏宣变转了过来。
“影,怎么了?”陵灏宣看这情景略微一皱眉;“珧儿吐了?”
影点了点头“嗯”
一侧头,看珧儿还在吐,便对影说:“待她平静些再走吧。”
好不容易,珧儿才平静了些,陵灏宣这才带头先走。
他们到了将军府前,想用手拉铜环,但又不方便,陵灏宣便只能用膝盖去顶门。
“笃笃笃”沉重而密集的声音响了好一阵儿才有人响应。
打开门,正是王管家。王管家看见是明宣王来一脸的都是疑惑,但见着了他背上的卫锦桐,皱了皱眉:“明宣王这是……”
“你家小姐喝醉了,我送她回来。”
但这句话却让王管家眉间的沟壑更深几分:“小姐好端端的怎会喝酒?”
他一惊,去宿柳阁的事情可不能让人知道。本想随便扯个谎,但王管家却让他们进来了:
“先别说那么多,进来再说吧。”
王管家领着陵灏宣到了卫锦桐的房间内后又去领着影去找珧儿的居所了。
安顿好卫锦桐之后,陵灏宣想就此离开。在经过卫惜的房间之时,他不经意的朝里看了一眼。
一双锐利似鹰的眼睛正在不远处幽幽的看着他,那样的眼神,太可怖。陵灏宣一惊,后退一步。但从里面传来了卫惜浑厚的声音:
“宣儿,进来。”
陵灏宣照做了。一进卫惜的房间,陵灏宣就感到气氛有些尴尬,他只能自己找话题:“卫将军,都这么晚了您不睡吗?”卫惜听闻便叹了一口气,只是摇头。
卫惜是将军,陵灏宣立即就联想到了白天时张太傅对他说的那些话,便大胆的做出了猜测。
“该不会是皇叔派兵镇压灾民,您为此感到担心吧?”
卫惜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陵灏宣一眼:“不错。”
“可是,带兵镇压灾民的首选之人理应是您,您怎么……”
“你想知道么?”
“我不想”开玩笑,有谁会愿意听一些沉重的道理和不好的事情?
卫惜这倒是有些惊讶了“哦?那你定是知道我所愁何事,说来听听。”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得上。他就先将张太傅跟他说的事情原样再说一遍。
“我皇叔明知北方灾民起义却派兵镇压”他顿了一下,电光火石间,他好像明白那么一回事了,不禁变得自信大增;“此不明之举令您所不齿,所以,您不屑于出兵。”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一句话无疑是往陵灏宣头上浇了一盆冷水;“没错,皇上派兵镇压灾民确是不明之举,但我——”“却不是因为这个,对一群无辜的百姓下手,我做不到。”卫惜又抬头,有些出神;“而且这些百姓只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起义的啊。”
“这……”
他只释然一笑,又将话题转向了他:“明宣王带小女出游至深夜才归,没有什么要对我这个当爹的交代的吗?”
此话一出,陵灏宣便出了一身的冷汗,没想到躲过了王管家,还是没能躲过卫惜。
“我和桐儿去流宣楼了”
卫惜眯起了眼,一脸的不相信:“哦?光去明宣王的地盘就能带着桐儿疯一天?而且酒到现在还没醒?”
“我们……还去了宿柳阁”这句话,陵灏宣已经将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了。
但他还是听见了“然后”
“和五皇子一起……”现在能拖一点是一点。
“然……嗯?五皇子?虞惊凰?你们竟和他混一起了?”
“嗯。”
“虞惊凰这人……”卫惜好像意识到自己跑题了,挥挥手;“先别瞎扯这些有的没的,然后呢?”
“我们去了男苑。”
“男宛?”卫惜冷笑一声,“明宣王可真的是很会玩啊,还带上了小女一起。”
陵灏宣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进去交了一群朋友,他们都是可怜之人。”
“哦?可怜之人可怜到身体健全要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养活自己么?”
他听了卫惜的话之后瞬间平静了下来,不带一份感情:
“他们和灾民一样都是被逼的。”
卫惜一颗就怔住了,原来自己也存在这样的偏见。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在那些面首公子之间有一位叫无妄,他特别有想法,我们聊了好久,然后玩酒令,珧儿两杯倒,桐儿四杯。”
“你们这次外出看来收获不少。”
“不错,那我就先回去了。”
还走在将军府内的时候,陵灏宣想了很多。
原来这世上还有许多的偏见,偏见大概或多或少都存在与每个人的心里吧。像卫惜这样的对局势以及人性看得如此透彻的人都会有偏见,自己之前对于虞惊凰不是也存在偏见么?
那么,又有多少人会对社会最底层的人们产生关怀和理解呢?他们怕是像卫惜对面首们的看法那样,都只是很肤浅,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看待他们眼中的异类。
这些所谓的异类,只是与他们不同罢了。
当他的脚踏出将军府的那一霎,他只是勾勾嘴角。
他人的思想,与我何干?自个儿做潇洒王爷便好。
走在回府的路上,影突然地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五皇子好像还在宿柳阁……”
陵灏宣一顿,扬扬眉:“哦?”但又接着走了。
把手一挥,影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他的明宣王留下了一句话:“管他呢,明天再说~”
影怔在原地,无奈:好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爷。
他没有回自己的明宣王府,而是进了长公主府,也就是他的娘亲所在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