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刻,炽热的光线透过井口,照射在井壁上。
因没有任何的通风口,以致于这口直径三四尺的老井的气流很沉闷,且带着丝丝的腐朽,井底下堆积着各种杂物混合体。
井绳、摇把等用来打水的工具早已不知去向了,若不细看的话,很难想象,这曾经是一口井,因为它的形状与古代的地窖差不多。
之所以说它是井,而不是地窖,主要是地面高出地面,围在井口的井台。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迷的何凡抓着一根攀附在井壁上的青藤的手指动了动,又等了半晌,他那蜷缩着的身体轻轻颤了颤。
像是打破平衡,造成一方倾斜,意识还模糊的何凡‘咚’的一声,掉到井底下,猛的嗷了一声。
一根尖尖的枯枝捅向了他的下体,直扑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紧接着像是打过招呼似的,枯枝被压断后,掩埋在藤草下的尖石让他二度嚎叫起来。
良久,他才弓着身子倚在墙根上,不断的通过深吸浅呼调整着。
直至痛楚减轻后,他才扒拉着墙站起来,这才知道自己被卷进了一口枯井里面,片刻后,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低头四处寻找。
当他在墙根的一个小凹洞中看到自己所寻之物时,拧结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将其捡起,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依旧如初之后,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白忙活……”
此时,他手里拿着的是一块巴掌大的鳞状铜片,一面雕刻着山川河流,另一面只有一个雄浑气魄的“御”字。
这铜片得自于他搏杀掉那头人形怪物后,从它的眉心处掉落下来的‘遗物’,入手清凉且十分沉重,差不多有五六十斤,清凉感入体瞬间就将心底的那股嗜血感的抹散。
“难道是你在呼唤我?”
之前在明煜大厦时,他心底就有一种强烈感,此时居然没了,握着它就像握着命中注定的东西一样,那感觉十分的诡异。
不过,研究了很久,也没发现它有其他的特别之处,一阵无奈之后,暂时放弃继续研究将其收起。
收好黑色铁片后,他拉着垂挂在周围藤草,摔了数十次之后,才依靠坚韧不放弃的倔劲爬上井口。
这是一片被废弃的村落,近十间残破的土石屋显得十分的老旧与荒破,大半数的屋顶、墙体已坍塌。
杂草丛生,荒废了许久岁月,在其中一面墙上写有几十年前的广告标语,那些木门要么腐朽破烂,要么缺胳膊断腿的,又黑又残。
仅存的门槛、墙体等地方都被藤蕨爬得满满的,几个装水的大缸也长满了厚厚的苔藓,只有几个小角落露出来。
槁草间,偶有蚊虫鼠蚁爬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
何凡走进了其中一间塌了一大半,屋顶整片匍匐在地上,被野草淹没的土石屋中,刚蹲下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交谈声。
“南哥,我们就几个人,怎么是那怪物的对手?”
“怕什么,我们花了大价钱从东门大师那里买来的灵符,管它什么妖魔鬼怪。”
“没错,东门大师可是一代高人,他给很多有钱人算过,灵得很。”
“可是,东门大师说,这灵符认人的,没有缘分的话,只是一堆废纸。”
“你他妈的一路都唧唧歪歪的,你要是怕死,就自己滚回去。”
何凡蹲在墙根,透过墙壁的一个较为隐蔽的小洞看向外面。
而此时,在那口井的方向,有五六个身穿各色衣服的男子结队而行,他们的年纪约三十来岁,其中为首的则是一名长得有些彪悍,一脸粗犷,看起来像个大老粗模样的壮年男子。
他背着一把青色的大弓和箭筒,腰间别着一个灰色的盒子,寸许长的黑色头发,古铜色的皮肤,赤果着上身,肌腱如虬龙盘卧,显得很有力感。
他一双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很是吓人,嘴唇很厚,有点日晒雨淋后的苍桑感,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像个黑社会大哥一样的昂首阔步。
而其他人则神态各异,衣着也是不同,不过每个都是很健壮,除了跟在他身边那个有些瘦竹竿一样的男子外。
当几人走过那口井之后,每个人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许多,同时浮现一丝丝压抑的兴奋,眼睛放着狼光。
“准备!”
为首的那名被称为南哥的男子一声轻喝,率先从背上取下那把青色大弓,并用箭筒中抽出一支铁头箭矢。
而其他人闻言,迅速散开,像预先演练过似的,动作还算整齐,期间除了那声发布命令的声音外,再无其他的音源。
躲在墙根一直关注着的何凡也被他们的紧张、压抑、认真给传染似的,情不自禁的摒气凝神,轻轻的移到另一边,视野更宽。
“来了!”
突然,一阵响动,何心跟着寻声望去,土石屋的尽头处扑来一阵冷寒之气,在这炎炎烈日下,显得尤为奇特。
“轰……”
下一刻,何凡双眼静滞了,因为他看到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
就在土石屋的尽头偏南的地方,有一座半尺高的,像后人建造的用以祭拜的石庵中,突然冲起一片雾霭,像是工厂里面的大燃炉突然被揭开盖似的。
雾霭层层,将整座石庵淹没,一道模糊的轮廓在雾霭中时隐时现,大地再次颤动了一下。
“打!”
而这时,静静埋伏的南哥等人突然发威,铁头箭矢划过天空,呜呜的破空而出,朝着石庵飞射而去。
而其他人则有用弩的、有用飞钩的、还有用铁环的,其中一个更为奇特,居然提着一把大锤,像头莽牛一样,直接冲了过去。
“大锤,你他妈的找死啊,回来!”
南哥看到这一幕,眼角不断抽动,一边猛射箭矢,一边气急败坏的对冲出去的人骂道。
“南哥,快!”
而这时,那座石庵的方向,那道隐没于雾霭中的轮廓终于现出真身了。
“是那只飞天巨鼠?”
而此时,何凡看到那出现在雾霭上的身影时,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它。
不过,下一刻,他又摇起头来,因为他发现,这头拥有老鼠的特征,长着一对银色翅膀,头上有两根长长的触角的怪物,明显比之前看到的那头要小很多。
之前在光煜大厦看到的那一头至少是这一头的两三倍,唯一相似的就是形态。
银翅怪物刚从雾霭中出来,显得有些兴奋,发出尖锐刺耳之极的啸音,震得人的耳膜生疼。
“咻”
不过,当一只飞箭射中它时,直接怒了,腥红的双眼像两道激光似的,锁向南哥的方向。
“呜……”
银翅一拍,狂风骤起,将插在它身上的飞箭扫落,淌着泛黑雾的血液,直扑南哥。
“来得好!”
南哥丢下手中的大弓,从腰背上抽出两把弯弯的,磨得锃亮的刀,气势如虹,有种勇猛无畏的凶悍。
“不好,南哥,快逃啊……”
然而,正当南哥磨刀霍霍要与怪物一决高下之际,那名较为干瘦的男子猛的尖叫起来。
其他人也在同一时间瞪大双眼,手脚发寒,战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哧!”
银翅生物展翅扑来,气势凶悍而暴戾,给人一种神刀古剑劈来的凌厉锋锐感。
近一米长的银色翅膀下,生出一根根尖而利的骨刺,像一把精磨的雪刀,寒光闪烁,阴森煞骨。
它直面冲向南哥,在临近之时,突然发出一声金石撞玉般的尖锐啸音,令摆开架式应战的南哥双耳嗡鸣起来。
“铮!”
紧接着一片迸溅的火星,它斜着身体,一边翅膀掠直,带着一片血花,掠了过去。
迅猛、凌厉!
快得让人难以捕捉,感觉像一阵风刮过似的,原地中南哥像一尊雕像似的,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其姿势依旧如初。
只是手中的两把弯刀去了一截,断口平滑工整,像用机器专门裁切而成的一般。
不过,那股要大战的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身上却没有任何的伤口,脸色像被定格似的,保持着原样。
唯一有变化的是,那双牛眼般的双目变得黯淡了,没有一丝神采。
银翅生物一击得手之后,掠空而起,冲上高天,而后盘旋着回身俯冲了下来,扑向其他人。
伴随着它俯冲下来时,发出的一道尖锐啸音,静立的南哥像颗被狂风吹断的树木,自腰腹间猛的喷出一片血雾,头脚分离,掉落地上。
“啊……南哥连它一击都挡不住,刚摆开架式就被杀了!?”
“它朝我们来了,要杀尽我们!快逃!!”
“灵符,快去捡灵符!”
“啊……”
一击必杀,作为队伍的领头羊南哥仅仅摆开了架式,未能发出一击,就被银翅生物拦腰斩成两断。
其他人见识到了银翅生物的凶悍与凌厉,心底哇凉,手足冰寒,陷入了混乱,惊恐蔓延,什么斗志、什么义气之类的瞬间消失。
逃!
被激怒的银翅生物变得十分凶暴,其宽长的翅膀下一根根骨刺锋锐十分,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烁冰冷的寒光,让人看得心寒胆颤的。
尖锐的叫声很刺耳,穿金裂石般的震荡着四方,令人的耳膜一阵刺痛,脑袋怔懞,冷煞的气息在流转,凌厉的势头十分凶猛。
虽众人身处不同的方位,并没有合拢在一起,但在那狂暴凶猛的银翅生物的追击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死状惨烈,骇人无比。
直到最后一人绝望的倒下,银翅生物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后,一声刺破耳膜的叫声响起,振翅而行,冲向远方,消失于尽头。
而一时还没从那凌厉、凶悍、果决、狠暴的杀戮中回过神来的何凡手脚冰凉,心脏紧缩,两眼瞪得死大。
整个人一动不动,像石化似的蹲在墙根上,靠着腐破的泥墙,透过墙洞看着银翅生物的远去、消失不见。
突然,何凡瞳孔骤缩,透过墙洞往外看,不知什么时候,一辆漂亮而大气,给人一种勇猛凌厉观感的越野车出现在泥土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