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希希紧紧按着手心里他的手,满面飞红如醉霞,只觉得空气凝滞,耳边尽是自己鼓声一般的心跳。
“好了,你就别再逗她了。”孟觉勉的声音竟从房间另一面传来。
她手心的温度瞬间冷却,如遭雷击一般猛然坐起,只见身后是喻建那张因不敢笑出声而憋红的脸。
在喻建放肆大笑声中,萧希希的脸色又白又红,这时候要是地上出现一条缝,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她偷偷瞄了眼孟觉勉,发现他正在若无其事的整理东西,似乎对她的话没有任何感受,她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瞪着得意无比的喻建,她几乎咬牙切齿,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况且是当着孟觉勉的面,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
这一次她没有对他报复性的还击,只是转身下床走了出去。
喻建见她阴沉着一张脸,才止住了笑声,冲她的背影喊道:“干嘛?真生气了?”
她没有理会,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进门后的感觉,就像走近了现场直播的演播厅,让她心里毛毛的。
打理一番后,她背上全部行李到楼下吃早餐,没过多久,另外三个人也走进了餐厅,自动和她凑成一桌。
喻建讨好地尝试和她搭话,她冷着脸装作没听见。他没太多耐性,几句话落地后也悻悻地闭口不言。
沉默的早餐过后,几个人打的去机场。路上,孟觉勉提出留下彼此的手机号,因为之前都是在网上联系。
萧希希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电话,而是要了孟觉勉和冉苒的电话在一一回打过去,意图很明白,她不想这个叫喻建的家伙再有任何联系了。
喻建坐在副驾驶,他并不傻自然看得明白,不屑地冷哼一声转向窗外,“‘大炮轰蚊子——犯得着嘛?!’”
没过一会儿,他又转过头来,一脸正经地说:“今天各回各家,分开前本帅就当一回车载音乐,当然也是为了表示我的歉意。”说着留意着萧希希的表情。
于是开始哼起了调调——《客官不可以》。他勒着嗓子“贱媚”地唱道:“小孟不可以……你突然饥不择食……你的手在摸哪里……还摸得那么霸气……小孟不可以……都怪我自作多情……”
“你够了!”萧希希忍无可忍,直接把背包举起来向着他身上砸去。
孟觉勉看他被砸的实惠,不由笑出了声,又劝起萧希希,说大家生死都一起走过,如今打了他出了气就算了吧。
萧希希本就不是个记仇的人,打过之后火气确实消了大半,也没再说什么。
司机大叔见喻建挨打十分不解,以为是由于歌唱的不好,于是正义凛然地替为他证明:“这歌我听过,确实是这个调!”
喻建揉着作痛的脖子,委屈地说:“习惯了,他们一向排挤长得帅的。”
抵达上海机场后,几个人各自买了机票,孟觉勉飞往北京,冉苒去往天津,反倒是喻建和她同是辽宁人,走的是一条线。
人家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而他和她之间即使有泪水,那也是连续不断的战火熏出来的。
飞机上,两个人座位是挨在一起的,喻建闲坐无聊就拿她取乐。萧希希她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一路上憋气到家。
坐在自己的卧室,她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脑,还不忘给自己泡上一桶泡面,边吃着边浏览。
读到一封未读邮件时,她由于激动呛得自己咳嗽不止,是她之前面试的公司发来的聘用书,上面说下周一正式上班。
她忍不住欢呼雀跃,从此以后就从游手好闲的“啃老族”荣升为自食其力的“上班族”了。
兴奋之下把泡面汤喝的一干二净,比起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吃什么都是美味。
无意之中看到之前神秘人给她发的邮件,她想到了无名,也不知道他消失后有没有再上岛。
鬼使神差地她点击了回复,并输入:“我到家了,你怎么样?”,发送。
当她把碗筷送去厨房回来,电脑屏幕上竟然显示有未读邮件。
这么快!?她甚至没抱希望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邮件:“恭喜你。”
这是什么意思,庆贺她活着到家吗?她敲字道:“你就是无名,对吗?”
对方很快发来第二条:“见过了葬魂岛,感觉如何?”
她索性顺着他的话题聊起来:“糟糕透顶,那简直是个活人地狱。”
他:“你形容的还算贴切,但不准确,如果你了解更多,你会发现它实际上是个吃人的恶魔,是活的。”
他的话让萧希希不寒而栗,“你怎么了解这么多,你之前就去过?”
“过去的事不要问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出发?”
这个人真是没劲,她也不客气地回道:“它是活的死的,都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再也不会拿命去冒险。”
隔了很久,他才发来新邮件:“你决定了?”
她没有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决定了,在她心底仍有很多疑团未解,真的可以带着它们过平静的生活吗?
从头细品他的文字,萧希希心底又隐隐感觉对方不像无名。
与人交谈中,无名能回答几句已经算是不错了,从没有主导过话题,而这个人却不同。除非是因为他怕生,只有通过文字才能大胆沟通。
她敲打键盘:“我刚刚重新考虑了一下,我愿意把我的决定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先回答,你到底是不是无名?”
等待了很久,果然像以前一样,对方不再回复。
这人可真没意思!她抱怨着关掉了电脑,钻进被窝,睡在自己久违的软床,直感到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无比惬意。
是萧妈的声音把她唤醒,一看钟才六点多,在夏季他们通常会忙到到深夜才回家,显然是她的一通电话使爸妈提前关了铺子。
醒来就看到一桌子好菜等待着自己,她感到幸福至极。出门这些天,爸妈明显是想她了,态度亲善得像待客一般。看她瘦了于是一个劲给她夹菜,甚至饭后碗都舍不得让她洗,这把她美得不得了。
夜里,她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只感到身心疲惫。猛然意识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葬魂岛的那些个夜晚噩梦从没有出现,好像岛上自带噩梦*一样。
她习惯性的脱掉身上汗津津的睡裙,也懒得找新的,干脆裸着被窝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岛上的一幕幕不断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从岛上回来后,萧希希独自在家总感到无所事事,打了两个朋友的电话,她们都在各忙各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闲人。
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之后两天干脆宅在家里。
周日这天,她穿着为自己买的职业套装,在镜子面前反复练习,规范自己的举止表情,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她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不禁眼前一亮,立刻接通:“喂,小孟。”
手机里传来他温和而从容的声音:“我们现在在沈阳,你在家吗?”
“在沈阳?!干……什么?”她错愕不已。
“你不想早一点上岛吗?”他顿了顿,“见面细谈吧,你方便出来吗?”
“啊?那你们来我家吧,就我一个人。”于是她报上自家详细地址。
挂了电话,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俨然一个企业白领,只是她真能完全收回心投入到工作吗?
心头似乎一直有团迷雾顽固地笼罩着,驱不走也化不开……
换身衣服的功夫,手机再次响起,本以为是小孟向她确认什么信息,却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手机里竟传出一个苍老的男声:“你好,希希。”
她紧张了起来:“你是……”
“是我。”对方的语气仿佛和她是老熟人一样。
突然她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是他?!那个神秘人!“你真的不是无名?你怎么有我的号码?你是谁?”
对于她的一连串问题,对方并没有回答,只说:“你可以把我和你口中的‘无名’当做一路。”
他们果然有关系,她继续问道:“那你是他老爸吗?”
对方迟疑了片刻,似乎被她的逻辑所惊憾,缓了缓说:“如果你觉得方便理解,可以这样认为。”
萧希希窘。
他继续道:“今天打这个电话,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可以吗?”
她顿时有些慌,木然地点了点头,忘记对方根本看不到。
电话那头没听她拒绝,便说:“你一直被什么困扰着是吗?能否和我说说?”
尽管他的声音并不动听,但语调还是很慈祥的,就像一个和善的老人家,让她难以拒绝。
“最大的困扰……是梦,噩梦!”她如实地说。
“能跟我讲讲你梦见的东西吗?”
萧希希的父母知道她经常做噩梦,但包括医生在内关注的只是噩梦这个现象,第一次有人特别留意她的梦境。
她像说故事一样把梦中的情景说给他听,尽管只是讲述,她的手心还是变得潮湿,莫名其妙的恐惧从心底涌出。
梦境说完,只听对方长长的叹息一声,萧希希听得出这种悠长的意味是岁月积攒,沧桑历尽后才会有的。
他只感慨了一句:“留下的竟然是这段……”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她似乎抓到了一丝希望。
犹豫几秒后,他缓缓说道:“有件事,我说出来,你可不要太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