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漫天的血!安雨辰心惊地看着这个红色的世界,似乎连天上下的雨都是红的。脚边不断流过来血水,脚也跟着不断地后退,最后无处可退,只能看着红色浸染着自己的鞋子,然后红色的水扶摇直上,一直浸没到自己的胸前,眼看着就要将她淹没了。
“楼暻渊,不要再杀人了,不要再杀人了!”安雨辰听到自己无力的哭喊声:“不要再杀人了,你听到没有,不要再杀人了!”
无边的红色血海里没有半个回声,安雨辰只能淌着红色的水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要找到楼暻渊,不再让他杀人。
突然,楼暻渊出现了。他的白色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同时泛红的还有他的眼眸和滴着血的剑。
楼暻渊的手里还抓着一个人,居然是翠竹!
安雨辰心里一惊,急忙大喊:“楼暻渊,不要杀翠竹,我不准你碰她!”
楼暻渊似乎听到了,脸上露出残酷的笑意。但又似乎没听到,大手一挥,手上的剑直直地插入了翠竹的心脏……
“不!”安雨辰大喊一声,在恶梦中惊醒过来。
“安主子,安主子!”守在床边的青莲握着安雨辰的手,轻声说:“没事了,您只是做恶梦了!”
“翠竹呢?翠竹呢?”顾不得身体传来激烈的痛感,安雨辰反抓着青莲的手,急急忙忙地问:“翠竹没有死,对不对?翠竹呢?快把翠竹给我叫来,快!”
提到翠竹,青莲的眼眶一红,泪就那样滑了出来。“主子,翠竹……翠竹她……”
安雨辰怔住了,她的翠竹,她说了要保护的翠竹,没了……
“楼暻渊呢?他答应我不会让翠竹死的,他答应过我的……”双手无力地放开青莲的手,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争先恐后地滑落。
“本王只答应你,她会活过那一天。”就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楼暻渊说了句。
“楼暻渊你就是个魔鬼,是你害死了我的翠竹,是你!”看到楼暻渊,安雨辰激动得从床上下来,只可惜下了床双脚根本无力支撑她的身体,只得瘫坐在楼暻渊的脚边,双手不断拍打着楼暻渊的脚。“你说了她不会死,你为什么不救她?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大混蛋,你为什么不救翠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祭祀用的是心脏流出的第一滴血,即使本王封住了她的穴位,也改变不了她心脏被刺穿的事实。”楼暻渊面无表情地任安雨辰打着,冷静地陈述者残酷的事实。
“我哪次不是被你弄得半死不活筋骨断尽,我怎么就活下来了?是你无心救她,你这个魔鬼……”
话还没说完,安雨辰的下巴就被楼暻渊用力地捏着,似乎只要在使上半分力气,她就可以听到下巴被捏碎的声音了。
“神都不能容忍你的指控,神都不能!”楼暻渊的双眼布满怒气和杀意,似乎恨不得把安雨辰捏死!
但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带着冲天的怒气离开了。
“主子您没事吧!”青莲哭着跪在安雨辰身边,扶着她。
安雨辰只是怔怔地看着那被怒火熊熊燃烧的背影消失了……
安雨辰轻皱着眉,推开青莲手里的碗。
“主子您这可不行!都三天了,您饭也不吃药也不喝,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收不住的。”青莲是一脸焦急加无奈。原本就受伤,再加上三天的不吃不喝,安雨辰脸色苍白双唇无色,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了。
若是翠竹在,必定是威逼利诱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将药喝下……
“翠竹的后事处理好了吗?”安雨辰低声地问。
“都处理好了,徐总管给翠竹选了个好地方,让翠竹体面地走了。”青莲说着三天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
“翠竹家里可还有亲人?都安顿好了吗?”
“唯一的奶奶去年已经过世了,没有亲人了。”
“让徐总管再派人找找吧,若是还有其他亲人,一定要好生安顿好了。”
“知道了,主子。”青莲温顺地答应着。虽然这话已经安雨辰已经跟她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你先下去吧,我累了。”说着,就要躺下了。
“可是主子,您的饭还没吃呢,药也还在厨房里温着……”这一睡下,又是少了一顿。
“不想吃,下去吧。”躺下,拉起被子。
青莲无奈,只能帮安雨辰盖好被子,然后端着一口没动的饭菜安静地退了出去。
红,又是漫天的红!安雨辰奋力地奔跑着,却怎么也逃不开那一片红。然后她看见不远处的翠竹,便朝翠竹跑了过去。终于跑到翠竹面前,却发现血一直从翠竹胸口流出,而她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把正淌着血的刀,似乎翠竹心脏处的口子就是被她手中的刀刺出的……
啊!安雨辰猛地睁开双眼,是梦,只要一闭上眼睛,同样的梦境就不断地重复出现,只是这次拿刀的人不再是楼暻渊,而是她自己……
安雨辰虚弱地闭着眼,恶梦让她出了一身冷汗,衣服已全数湿尽。同样湿的,还有耳边的发和枕头……
可怜的翠竹啊,才十二岁!她说了要好好保护她的,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得以离开王府,她一定要带着翠竹。可她怎么就把翠竹害死了呢?怎么可以,让翠竹在她面前死去,而她毫无反抗之力……
“翠竹说,遇见安主子是她一辈子最开心的事,所以就算她死了,也是笑着离开的,请主子一定不要伤心。主子说会保护翠竹、不让王爷动翠竹一根毫毛,但让翠竹受伤的人并不是王爷,所以主子并没有违背自己的承诺,请主子千万不要责怪自己。翠竹死后,请主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受伤也要乖乖吃饭吃药,一定要活着,和翠竹那一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这是翠竹唯一一次清醒时,交代青莲转告她的话。如今在她耳边响起,句句如此亲切,但却句句让她心痛不已。只有短短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她和翠竹之间已培养出姐妹一般的情谊,但这缘分却消失得如此之快,消失的形式也让她如此生不如死。
翠竹却还叫她好好活着,和她那一份一起,好好地活下去……安雨辰哽咽着,现在她才知道,离开的人或许痛,却远远没有被留下的人痛,是无能为力的痛,是痛不欲生的痛,是想随之而去却不得的痛……
紫纱帐倒映着一个身影,将帐内的一切收入眼底,却安静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第二天,早膳是由楼暻渊亲自端来的,安雨辰刚洗漱完,坐在床边连衣服都没换。
“剩一口,本王就杀了厨子!”
“若是我一口不吃,你会不会把自己杀了?”难道她还奢望楼暻渊嘴里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别挑战本王的耐心!”楼暻渊粗鲁地拉着安雨辰的手,一直到她坐在桌前才放开。
被楼暻渊这么用力一扯,肩上的伤口渗出了丝丝红色。安雨辰却忍着没喊痛。这个该死的楼暻渊,那天差点没把她的肩膀咬下来!
“吃,我吃!”用没受伤的手拿起筷子,挑起一口白饭送入口中。即使再没食欲,被楼暻渊那样威胁,她不吃也得吃。
“我保证会把饭菜全部吃光光的,你就不必在这里监视我了。”趁着夹菜的空隙说了一句。在他那会杀人的眼神的注视下,谁还能好好吃东西?
“这是本王的府!”他爱去哪就去哪,爱待多久就待多久!“而且,本王就喜欢看你难受却反抗不了的样子!”魔鬼怎么能少了魔鬼的笑呢!
“楼暻渊,如果那天站在那里的人是我,结局会不一样吗?”停下筷子,抬起头看着冷漠的楼暻渊,问。但随即又猛地摇头:“不不不!别回答我,我不想知道答案了!”
她希望答案是“是”还是“否”,她自己都不知道!
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连青莲都受不了这沉默,借口煎药离开了。
“楼暻渊,你说过如果我死一定会是死在你手上,对不对?”半响后,安雨辰的问题又来了。“高傲如你,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不然即便我死了,做鬼也会鄙视你的!”所以,千万不要让她死在别人的手里。
楼暻渊绝对不是她问他就答的人,所以只是安静地看着眼泪从她眼里涌出,滑下,滴落在碗里,消失在饭粒间。
“你说过,翠竹是我的弱点,而将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是最不智的。翠竹就是一名小小的婢女,皇上说什么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纯属扯淡,所以他要对付的人其实就是我。而聪明如你,是什么时候将我暴露的?”她一直不会认为自己会成为楼暻渊的弱点,即使她能稍微减轻他毒发时的痛楚。但从什么时候开始,敌人已将她定位成他的弱点了?
“自以为是!”楼大王爷哼了一口冷气。
“是指我刚刚那番话?还是你的敌人?”沾了眼泪的饭带着不寻常的咸味,吃在嘴里的感觉有点怪异。“谁在自以为是无所谓,我只想问你,你说过如果我死一定会是死在你手里,这句话算不算数?”至少再我离开你之前,算不算?
“自然,你是本王的专属玩具!”楼暻渊高傲地说道。
“我可以信你吗?”终于咽下最后一口饭,安雨辰抬起头看着楼暻渊,眼里似一团迷雾萦绕。
“除了相信本王,你似乎没有其他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