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雅像个犯错领教的孩子,面容祥和,完全没有了在外的冷漠疏离。
“公主一向准时,今日必是有突来的要事耽搁了。”主持一脸祥和,笑容慈祥。
“就请公主多诵经百遍求得佛珠宽恕吧。请——”
“是。若雅领命。”若雅随着主持进入宝寺,湘程跟随其后,俞时回到马车候命。
自会说话起,若雅每年便要例行来到寺内诵经祈祷,接受佛学教育,以为主持王庭祭祀典礼而做准备。
所以这相国寺便是她的第二个家,甚至比王庭更让她感到安心亲近,这里的一花一木,一僧一侣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若雅一一向走过的僧人打过招呼,直至大雄宝殿内。
那儿早已聚集了寺内所有的僧侣,整座殿内梵音回响,檀香袅袅。
未时之前,他们必须颂法华经千遍,金刚经五百遍,各类经卷三千卷为今日的湖神祭祀做事前准备。
昨夜子时他们便在住持的主持下开始了诵经轮。
若雅绕过围城卍字的僧人们,来到正中央就着蒲团跪坐下,与其他人一起进行诵经轮。
转眼,午时二刻已至。
“当——当——当——”青铜铸造的钟发出沉嗡的撞击声,静远悠长。
众人听到钟声,纷纷站起身来,陆续走出大雄宝殿,往外面的驻香庭走去。
驻香庭中央高高地堆起燃烧着的香烛,熊熊的火焰让人一走近,皮肤就感到灼热的痛感,如云的檀雾直冲云霄,蔚为壮观。
僧人们围着云山依次排开,领头的法师左手拄着九龙环禅杖,右手摇着贴金箔禅铃,口中喃喃有词。
“跪——”法师一声令下,众人便适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云山就地三跪九叩起来。
直至午时三刻,众人正好叩拜了七七四十九回。
“公主,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湘程穿过四散的人群,来到若雅身边,左手端住她的左手小臂,右手围住她的右键,小心扶着她来到寺外的马车。
“公主!”
俞时正坐在驾车座上靠着帘门闭目小憩。
突然听到声响,他半眯着眼侧目望去,才看到湘程扶着若雅正一路走来。
猛然惊醒的他,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拿出长凳摆在地上。
“公主,小心。”
湘程扶着若雅踏上长凳,右手撩开帘子,左手抬高小心翼翼地扶她进车厢。
“俞时,走吧。”湘程姿态优美地飞身上了马车,边走进车厢边吩咐俞时驾车。
“是。”俞时应道。
娴熟地甩起马鞭,马儿嘶鸣着拔腿跑起。
僧侣们也准备妥当,列成队紧步跟上,朝着通向祭祀地点唯一的官道走去。
天空湛蓝如海,仿佛铺满了大片大片的矢车菊花瓣,透如白绸的云絮游曳其间。
罗布泊湖水碧蓝澄净,四周林茂草丰,湖畔落英缤纷,鸟语花香。
碧蓝的湖水潺潺流动,在风中泛着涟漪,湖中央屹立着一尊白玉雕刻的仕女像。
玉像身姿曼妙,容颜绝艳,栩栩如生的样子仿佛随时能从湖中腾飞而起,尤其是那碧蓝如身下湖水的眸子,更是灵动绝美。
千百年来,楼兰这个神秘美丽的国度便依靠着罗布泊湖水赖以生存,繁衍生息。
楼兰举国奉它若神明,尊称它为——圣湖。
每年的今日,便是楼兰全国上下祭祀‘湖神’的日子。
十八年前,楼兰长公主若雅降生,而这个女婴的诞生引得楼兰王庭乃至整个楼兰国一片哗然。
因为若雅公主与传说中的罗布泊湖神喀丝丽长的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仿佛盛满了罗布泊湖水的碧蓝眸子,和湖神简直如出一辙。
自此,楼兰举国上下便将若雅公主奉为神明。
从公主会说话起便安排其接受佛学课程,并由年幼的她掌管楼兰仅次于王玺的祭祀神杖。
罗布泊畔聚集了整个楼兰所有的民众,他们个个盛装出席这对于他们来说最重大的节日。
整座祭台是用最上等的楠木搭就而成,气势恢宏,构造简而庄严。
台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祭祀用供桌,琳琅满目地摆放着祭品。
众僧侣们团坐在祭台中央,或敲着木鱼,或手滚佛珠。
巫师身穿黑袍,面部罩着黑金锻造的面具,手里端着圣水,一手举着驱邪铃,边跳祭舞边绕着祭台口念符咒。
祭台按祭祀水神的规格布置而成,主位面水阴山。
身为圣女的若雅一袭白衣,手执祭司神杖庄严肃穆地站在祭台正中央,风华绝代,仿佛是从天而降的仙谪,与这俗世间毫无瓜葛。
“咚——咚——咚——”蓦地,鼓声如雷。
“未时已至!奏乐——”
伴着鼓声,司时的礼官一声令下,顿时原本人声鼎沸的罗布泊畔寂静如夜,只听得乐师们奏起了《临神曲》。
引吭高歌的祭水咒语,优美神秘的奏乐悠悠回荡在祭台四周。
七七四十九名少男少女身着华装,环佩叮当地赤足起舞,场面声势浩大,隆重地堪比封王大典。
若雅转过身来,握着权杖朝西南方向的玉像跪拜下,面容冷肃。
楼兰国人也依状跪下,纷纷朝拜着湖神喀丝丽的玉像,虔诚地三跪九叩。
那座玉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千百年来都没有人能说得清。
只是祖祖辈辈流传着一个动人的传说。
一日,仙女喀丝丽奉天母之命下凡帮助疾苦的百姓。
当她做完了一千件善事后,便在罗布泊湖中嬉戏玩耍。
这时,善良英俊的少年乔伊正好放牛路过,看到了水中美丽的喀丝丽,两人一见钟情。
因为舍不得离开心爱的人,喀丝丽耽误了回天庭的时间,最终被天母禁足三个月。
三个月在日夜的思念煎熬中过去了,喀丝丽终于重获自由。
她欢天喜地地来到人间寻找心上人,却发现人间的世界天翻地覆。
喀丝丽找遍了整个人间,都没有找到乔伊,唯一不变的,是罗布泊的水还是那么澄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