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我正在宿舍里趴着,天马行空地做着梦。湛蓝的天空下,一匹马在肆意的奔驰。马蹄哒哒,文艺点说法就是奔跑的马蹄敲打着无垠的草原的胸脯。马的前方忸捏地飘动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驱动着马一样的身体诱惑着我。我的眼睛闪着绿光,感觉身体里升腾起一股昂然的生气。正准备快她一步,将那肉山扑倒在地,猛地觉得身子忽悠一下,“啪”的一声。不知道是谁不轻不重的给了我一巴掌,我睁开眼一看,原来是一个班的工友杨伟。他那双小眯缝眼直勾勾看着我,一只手把我拎了起来。臭小子,赶紧起来,交班了。
我工作在一家特大型国企,厂址紧靠渤海湾,企业属于冶炼行业。连年亏损,进入到国家的环境整治名单中。厂子要搬迁,也不再生产了,我们年轻一点的就留下来,三班倒看护厂里那点可怜的固定资产。我们一个班12个人,我、杨伟还有外号叫三得瑟的刘畅在这班里是铁三角,因为我们过去是战友,现在是工友。我们三人就杨伟有个女朋友。为此事,胖的像球一样的杨伟总是不无炫耀的在我俩面前夸耀自己长得高大威猛,招女人待见。
打着哈欠,不情愿的起来。倒班这工作说实话真不是人干的,我班老刘头的话说,大骡子大马都睡了,人还得起来干活,折磨人啊。尤其是冬季零点班,半夜十二点一直到早上八点最难熬。好在现在是夏天,厂里又不生产了,只是坐着聊天扯淡。我换了工作服,三得瑟也跟着爬了起来,迈着他特有的小碎步跟在我后面。这家伙和杨伟截然不同,他浑身没有二两肉,狼看了他都得哭。太瘦了,真是竹竿成精了。
我们锻造车间后面就是一片库房,这里存放着一些半成品,由于厂里效益不好,这里就成了被盗的重灾区,厂里厂外的人都把眼睛盯到这里,锌锭丢的差不多了。我和三得瑟拎着长把电筒,晃晃悠悠的巡检。快到厂北门院墙的时候,三得瑟说肚子不舒服,跑到一边蹲坑去了,我自己懒懒散散地继续往前溜达。北门外是一片荒芜的土地,夏夜繁星闪闪,风吹在人身上感觉很舒服。我打着哈欠向北门外望去,见远处星星点点的闪着荧光,是萤火虫吧?正疑惑间,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打闪了,要下雨吗?可这不象闪电啊,倒象是个塑料袋在半空飘飘悠悠的悬着。难道是UFO,我看了看四周,三得瑟不知道在哪吭哧呢,我象被什么勾了魂一样出了北门,径直奔那白光走了过去,这片荒地是一片坟茔地,坟头能有20多个,我慢慢走过去。借着白光看见坟头上立着一个黄鼠狼。只见这个黄鼠狼直立着身子,头昂得高高的,那道白光正在它头顶上,对着它的坟头上盘着一条蛇,这条蛇身躯巨大,眼睛发着幽绿的光。我下意识地蹲下身子,调低气息,仔细观看。突然白光一闪,坟头上的黄鼠狼竟变成了一个不到两尺高的小老头,而在此时,那条大蛇也幻化成了一个灰袍汉子。那灰袍汉子手指一点说道,端那黄皮子老儿,今天宿主已到,你速速闪开,免得伤了和气,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那老头一声奸笑,老常家的小子,不识好歹,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黄五爷的厉害。话音未落,老头双臂摇动,恰似天雷勾动了地火,一瞬间,阵阵闷雷响起,我双手捂住耳朵,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灰袍汉子上蹿下跳,嘴里呵呵冷笑,黄皮老儿,没想到你除了会迷惑妇孺,还有这一手,不过你这雷咒实在不敢恭维。吃我一掌。灰袍汉子双手横推,坟头飞沙走石,溅起的石子打在我的脸上,疼得我赶紧抱住脑袋。老头大喊,老常家的别发疯,毁了宿主小子,就谁都别想好了。奶奶的,这里除了我们三个再无活物,难道它们口中的宿主是我?我不禁打了个冷战。这事玄乎啊。我还是撤吧!正想站起来跑路,只见眼前激射过来两柱强光,我眼前一黑,一下子仰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慢慢醒了过来,觉得腰酸背痛。我赶紧揉了揉眼睛,难道是眼花了吗?奇怪面前竟什么都没有,正纳闷呢?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见杨伟正象个球似的向我轱辘过来。你胆子真大怎么跑这里来了,老远看你打着电筒,我才敢跑过来。杨伟气喘吁吁的说。我没打手电啊?我说。什么,那就出鬼了,赶紧回去。杨伟一把扯住我。我这时候才感到害怕,和杨胖子俩一路逃难一样跑了回来。进了厂子,看见三得瑟提着裤子,正抻着细脖子喊我。他看见我,不满意地说,陈乐,我这拉泡屎的功夫,你跑哪去了?他用大手电晃了我一下,这小脸咋整煞白,你俩让狼撵了。我说,别废话了,回屋再说。
回到值班室,连着喝了两大缸子茶水,算是稳住了神。班长刘一根诧异地看着我们,你们三个小子是巡检啊,还是干啥去了,咋整的跟偷狗的似的。我咽了口吐沫说,老班啊,我碰见个稀奇事,看见黄皮子了。差点没让迷那。屋里人一听我说这话,脑袋都齐刷刷伸了过来,异口同声地问,在哪看见的?我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慢慢把杯子盖盖上,环顾着大大小小的脑袋说,北门后山上。刘一根一听,黑脸马上拉了下来,让你们巡检厂里,你咋还巡到外面去了,你不顺便把市政府大院也巡一遍。那后山是有名的姑子坟,谁轻易也不上那去,你去那得瑟啥?咋不让黄皮子给你叼去。完蛋玩意。刘一根嘴狠心软,出了名的墨迹,我们班里人都养成了习惯,无视他的墨迹。我继续呲牙咧嘴的和大家伙交流。 黄鼠狼和蛇在东北这边是有讲究的,都属于地仙。萨满教出马弟子尊的黄大仙,长仙,就是黄鼠狼和蛇、蟒等动物仙。当兵的时候,我们连曾经出过这样的事,一个战士打草的时候,看见两个黄鼠狼,小的骑在大的身上,他上去一脚就把小黄鼠狼踢了下去,结果随后打草的时候,自己一镰刀砍在脚面子上,脚丫子差点没废了。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得神乎其神。大家都说,闹黄皮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小命搭里。我当时有些不相信,不过后来在医务室看见那小子了,不由得心里有些怪怪的。不知道今天我看到的这异象到底预示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