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彦,”拭薇实在是受不了有人在自己眼前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只得一把扯住了一直在自己身边忙碌着预备着各式符箓的男子,“我知道它是什么意思了?”
“嗯?”唐彦回过头来看着拭薇,眼里带着几分不解。
“我是说那个孔雀临行之前的话,”拭薇着他取过笔墨纸砚,闭上眼,一边回忆着梦里的场景一边绘下了一张线条纵横的涂鸦,“自那天起,我就一直在做这么一个梦,梦里面我被一个人领着前行,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每当走到路尽头,看见一大片蓝楹花林的时候梦境就会戛然而止了。现在想来,这说不定是冥冥中有哪位高人指点我们明路。”
唐彦刻意忽视掉她眼中惊惶不定的神色,虽她说的平淡,实则那梦境中究竟是如何,拭薇不说唐彦自然也不得而知。但他还是取来了前些时日从黑贩手中买到的月城地图,比对着拭薇画下的线路,最终确认了她梦中的终点,却忍不住暗叹了口气:“阿衾,希望真是有高人相助吧。”
拭薇不甚明了他的意思,便起身披衣来到他身边,这一看拭薇心中反倒舒了口气,若是“往转眼”在这里,倒才真是没枉费了蜀主此番的大费周章。“看样子,咱们这回还真得做足准备呐。”拭薇笑眯了眼,一手大咧咧搭上唐彦的肩头,一边满不在乎地说了这么一句。
“阿衾,你这话说的也太轻巧了,岂止是要做足准备啊……”唐彦无奈的摇摇头,只是加快了笔下的速度。
待得这二人都各自忙开,方可见那月城地图上有一条粗黑的细条从某条不知名小巷中起步,一路蜿蜒曲折前行着,直至一处遍布亭台楼阁,廊榭殿宇的地步才停下。再细看去,而那地方的标注赫然正是“蜀宫”二字。
是夜,华拭薇与唐彦没再耽搁,二人只加了一身夜行衣,拾掇好行装便匆匆起身。待行至主道之上才发现,街道四处都是巡逻不止的官兵。
“竟然又是禁卫军!”拭薇语气中带了些许讶然,愣神地看着来往官兵身上泛着冷光的盔甲,其上无一不点缀着杜鹃啼血的图案。
唐彦紧紧皱起眉,冲着已先翻身落地的拭薇使了一个眼色。拭薇了然的点点头,一边手捏“隐身决“,一边纵身跃起,只一个兔起鹘落就已悄无声息的插入了那些巡逻的官兵之间。
谁料就在她探手捉向其中一人时,那徽饰却骤然间一亮,其上彩绘的杜鹃竟从盔甲之上腾空跃起,小巧尖利的喙如闪电一般在拭薇的手腕上狠啄了一口,然后又飞回了铠甲之上。拭薇吃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连带着手中捏着的隐身决也松散开来。
虽则拭薇紧接着又掐回了隐身决,可只这眨眼间,那禁卫军中竟然有人察觉出了异样。只大喝了一声“有人”,便不由分说拔刀斩向了拭薇所在,幸而华拭薇素来反应不慢,足下一点地又轻飘飘跃上了屋顶。
领头的侍卫长显是并无注意到那刹那间的状况,却被那人突兀的举动唬了一大跳,举起配刀的刀鞘就往他头上砸去,恨声道:“这三更半夜半夜的,你又发什么癫病!”
那人敛下眉眼,似是不愿让人看清他的样貌,嘴里却还是叨叨着:“老大,我刚看见有个人在咱队伍边上来着,一眨眼就没了。“
那领头的倒是不耐起来,提了提沉重的铠甲,看了看已然空无一人的四周,回头啐了那官兵一口:“这深更半夜的看花眼,你还当了真了。咱出巡时巫女都嘱咐过了,就算是真有异类,只要近得我们身侧,自然就会显形。你再看看这四周,冷清黑漆的,除了咱们这些倒霉鬼,还会有谁。莫说是人,我估摸就算是个鬼人家也懒得出门。”
话刚说完,他又嫌晦气,连啐了好几口:“呸呸,这半夜的,都说的些什么东西。我跟你们说,咱武将军可是跟王上下了军令状的,若是被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潜入内廷,咱可是都要掉脑袋的,你们都给我小心着点。”
“是!”一行人唯唯诺诺的应着。领头之人看着士气有了点鼓舞振作,也自满意的点点头,领着众人渐行渐远。唯独发现拭薇那人犹自不时回头张望着。
拭薇长出了一口气,笑言:“逃过一劫啊。”
“师姐,你绝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得有些太平顺了?”唐彦一脸凝重,只定定看着拭薇,“那些人虽都曾有为难与你,但是却又总在关头时相助你一把,你觉不觉我们此行更像是迈进了谁的圈套?”
拭薇闻言也陷入了沉思,抬头思索了半终不得解,却忽地被半空高悬的明月摄了心魂。她将头颅轻轻点了一下唐彦的,侧头看他言笑晏晏,没有半点困惑的模样,忍不住感慨了下:“月色不错啊!”而你唐彦这一笑却怎能这漫天月色都遮了去……
“阿衾……”唐彦颇有些无奈的低唤了她一声,却也抬首看向了天边,“今晚着实是个好夜色,咱们似乎有些有辱风雅了呐。”
“你说,若是可以在蜀宫的屋顶赏月,应该就能捞回些我们的风雅了吧。”那女子狡黠一笑,眉眼里俱是要捉弄他人的淘气神色。
唐彦看着她张扬至极的一身气度,不禁将她揽入怀中,也爽朗笑开:“那我们可要加快脚程了。”话刚落地,就已牢牢拉住了她的手掌,在月城的屋脊上健步如飞地纵腾翻越着。
“看见了没,今晚风雅的可不止我们两人那。”拭薇照旧加持着隐身决,只在落地换气的瞬间这么调侃了一句。
“那些,我还没放在眼中。”唐彦答了一句,眼中是无尽的骄傲与自信。连些许眼角旁光都没有施舍给周遭,不知何时也聚集起来的零散妖异。只拉着拭薇脚下生风一般在这些妖异的妖气缝隙里一路畅行无阻。
拭薇闻言倒笑得更开怀了些,是嘛,这语气才像是个承继我“战剑”之名的华山弟子!
“蜀宫到了。”唐彦在城墙头之上扯住了拭薇将将还要继续前行的身形,一边看着城外无数不得进入的他人,一边问起了拭薇,“你知道接下要怎么走?”
“这还用我们去找吗?你不是也发现了。”拭薇抬手指向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