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薇微微偏头,偷偷看着他光影明暗下的侧脸。较之十七年前初见之时已经被华山的山风雕刻的更为线条刚毅了,偏偏天天一样的风里来雨里去他却无端比自己白皙了不知许多。另外最值得一提的是他这小子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却不显妩媚,反衬出些微傲慢之色。比之之前那位师弟是逊色了一点点,不过各有所长嘛。话说,那小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说,你有没听见我说的话?”他抬起剑鞘就敲上拭薇的肩头,这回可是一点都没收住力道!
反倒是一向咋咋呼呼的拭薇只揉揉肩膀,毫不为意被他这般的教训。站起身,脚尖轻抬,挑起佩剑,握在手中后牢牢拽住,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多谢。”也不理睬那人究竟是否又听见。
他挥挥手又露出那副不屑的神情,道:“前面可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对了,差点忘了这茬,一周后要挑选战剑了,你心中该有人选了吧。”
“呃……”拭薇又露出了往日里那总是慢半拍的迟钝神情,迟疑着没有回答。
“行了,”他挫败的一手捂住脸,“你又忘记了是吧。”
“也不算是啊。”虽说从没有可以培养过接任人选,但是刚刚那小子倒是挺合自己心意的。
“你该不是看上唐彦了吧?”拭薇看他再次皱起眉,神色明暗不定。
拭薇暗下点了点头:哦~那小子名为唐彦……不过一个新晋弟子而已,祁沐风这般的神色是否代表自己这回撞上宝,确是挑对人了。“嗯,就是他。”
“他……”他嗫嚅着终是没有把话说明白。
欲言又止?拭薇看着祁沐风暗想:五师兄啊,跟我玩这些吊人胃口的东西,约莫又要让你失望了。于是她只是懒懒散散地开了口:“只不过个虚名而已,谁喜欢谁就得去好了,当年要不是师父将逐出师门相逼,我才懈怠争这‘战剑’之名。”
她定定看住他眼底一抹质疑的神色,终是无奈地冲他摊开了手,续言:“放心,说归说,解剑亭的主人我自会好好挑选的。一周后,玉泉院里见真章了。”
某人睡饱吃足的一周后
哟呵,今日玉泉院的仗势可不小啊,甫一进院子少说十数名年轻弟子正一脸正容立于院中央。站得那叫一个规规矩矩,精气神俱全。看看人家这身板,师父是怎么收了当年我们那一茬些脾性乖张不羁的货……如斯感慨了会儿,咱家华拭薇姑娘方才幡然醒悟过来:唔,那个,我好像又来迟了?!啊,貌似我今天还是主角?!
掌位和安朔此刻已经正落坐于正厅之内,厅内连侍奉杂役都没留,只两边各坐了五位长老。几案上也没有放上什么点心水果,只简单搁着两盏茶。最为难得却是搁在二人身边的长剑,上次瞥见他二人一同佩剑是多久以前了?掌位依旧做日常打扮,一身飘逸的青色道袍,衣袍袖口是密密绣上的风卷流云花样,眉间隐隐含着一股怒气。师父今日倒是难得的华丽衣着,这什么色儿的衣服啊,生生能晃瞎了他人双眼。其余三峰诸位长老倒是早已习惯了我这般散漫,只各自交头接耳说着话,似是评判着这批弟子资质如何。
咱接着介绍这所谓的“传剑”由来。上回说到,安朔为华山开立五剑,五剑每十年轮换一次,于诸弟子中不计资质,不计辈分,只为谋得最适合称号的人选即可。选拔方式,当然无外乎武斗而已。
“傲剑”自是华山最骄傲的存在,便是日后继承掌位也未知可否,是五峰长辈必须倾尽全力调教的弟子。“绝剑”则是华山一脉的最终战线,也就意味着这一脉弟子必须要拥有全派最缜密的心思跟计算。“战剑”倒是简单多了,只要守得住这华山的门,经得起天下诸多门派的挑衅即可,简言之这其实是个炮灰角色。“灵剑”人选无外乎脑袋灵活多变,华山剑法中剑随意走,剑势中自然也会有所展现,这一脉主掌钱货流通是再自然不过。至于“暗剑”只知道哪峰司掌了待客便是哪一峰的弟子,但却无人知晓是谁,五剑之中也唯有“暗剑”不参与“夺剑”,只由五位掌权人私下定夺,而“暗剑”的职责在门派中也是讳莫如深,总而言之是各种不切实际的揣测啊……
以上便是今日这番争斗的由来,拭薇只求这番“传剑”真的能点到为止即可,何苦伤了大家和气?!啊!啊!不过就算自己也明白这只不过就是说说而已。上回自己可是亲身体验过夺剑那是何等的惊心动魄,惨烈非凡啊。
拭薇板着脸,端着架子目不斜视地一路径直走向正厅内。路夹道两旁站立的弟子中有平素与她相识的便玩笑地冲她笑着一抱拳,小声笑谑道:“十九师姐,还望剑下留情啊。”说着还各种挤眉弄眼,拭薇心下叹口气:果然自己是平素跟他们玩闹惯了,在这群猴崽子心目中威信甚低。
余下那些不相识的也是意料之中的客气,不过循着拭薇早些入门的位份恭恭敬敬一作揖口中称道:“师姐,有礼。”
拭薇一一谦恭地回过礼去,心里却已然开始焦躁了。哎呀,不过只是进了院门,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起来,真是讨厌极了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呐。
代行得正厅之内,拭薇才卸剑于身旁,双膝跪下,叩首:“掌位,师父,师叔,今天要有劳了诸位为拭薇见证传人了。”
“哟喂,华‘战剑’将这等区区琐事还记挂在心上,可还真是劳您费神了呐!”那老头端起茶水遮住自己口鼻,如斯不动声色地又开始嘲讽我,“我还以为你这会子不睡到日上三竿,是补不回上次没睡够的劲头呐。”这老头子,竟然十年前的事还记得这般清楚。
“咳嗯,师弟,你还是莫再责怪十九了,先把正事办了才是要紧的。”咱家那掌位,乐呵呵优哉游哉的这么不疼不痒地调节了一句,可见还是在气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