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费力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的白,脑子里也是一片模糊的白。半饷脑子开始运转,她有些好奇,此刻的她究竟是个什么形态存在?
这么个状况按常理来说她应该是个游魂,虽然她此刻也不大清楚这个常理究竟该是个什么样的常理。不过她又觉得游魂的世界如果处处皆是这种让人崩溃的白,她倒是觉得魂飞魄散来得比较干脆一些。
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脖子,费了老劲儿侧了侧头,隐约觉得有人影在晃动,她低落的情绪稍稍高涨了些许,这样的情景即便不是那么美好,总好过那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毫无生气的白。想想又觉得不对,不是个游魂么,为何会有憋气的感觉,她有些疑惑,难道自个儿是个活生生的人?
有了这个觉悟,她开始试着眨巴眨巴眼睛,果然闭上眼睛,那一片模糊的白瞬间变黢黑,再睁眼,又复白。她心中了然,原来自个儿是半个瞎子。
再试试动动胳膊动动腿,沉重得跟灌了生铁似的,看来非是重伤便是重病。
她突然有些伤感,有着这样身子的人倒还不如一个自由自在游魂,这分明便是困在一具废柴躯体内的游魂。
极品紫檀木雕花床上的少女正犹自伤感,侯在床边的秦浩远终于发现了她的异样,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抓过身边的侍女,“快看看,小姐是不是在动?”
躺在床上的少女听着这沙哑的男声,微微颦眉。这男子的声音忒难听,不知长了怎样一副骇人面容。
“哎呀!小姐醒过来了!”
少女觉得这次的声音倒是清脆,不过这丫头忒不稳重,按常理来说,怕是不好找婆家了,当然她还是不大清楚她是如何知晓这个常理的。真是可惜了这把好嗓子,心想往后如若有机会结交,倒是可以好心提点一二。
“惜月醒了!”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显得有些急促,“快去请林先生!说小姐醒了。”
手被握住,冰冷的触觉让少女的意识清晰起来,温热的吻落在手背上,少女心中一惊,他唤的是她!他刚刚……居然亲了她的手背,她突然觉得作为一个又瞎又病的人都没有被一个容貌骇人的丑人给非礼了来得恐怖。
行走在恐怖之上的她忘了抽回被握住的手。
“你……”更加沙哑的女声,喉间一阵刺痛,这……是她的声音?她有些死心了,其实她应该是长得更加骇人的吧。如果可以选择,她发自内心的觉得还是做个游魂更好些。
“水!快拿过来!”还是那个沙哑的男声。
倒水声,脚步声,一阵嘈杂。
她被人扶起,温热的液体如琼浆滋润了她的嘴唇,她的喉咙,胸口的一口浊气总算是顺过来了,她总算是有了一点自己是这具身子的主人的感觉。
她清了清喉咙,“请问您是我哪位?”还好声音正常了些。
听她如此问话,沉浸在她醒来的巨大欢喜中的秦浩远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带着冰渣子的凉水,虽说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这盆凉水还是将他浇了个透心儿凉。
秦浩远藏起自己冻得冰冷的心,抓起她因长期卧床而白得有些透明的小手,尽量忽略她不自觉的颤抖,缓缓说:“我是秦浩远,你是沈惜月,你我二人是未婚夫妻。”
原来她叫沈惜月,这个名字倒是和她的意,当她听到她与面前这位丑人是未婚夫妻时,顿时绝望的晕了过去。她再一次觉得其实做个游魂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见好不容易醒过来的沈惜月又晕了,秦浩远那颗本就冻得冰冷的心吓得碎成了一地冰渣子。他恐怕做梦都想不到,他一个被乔禹城未婚女子视为待嫁对象前三人选之一的翩翩佳公子,却把未婚妻吓得晕了过去。
这些日子因为听林谷说她该是要醒了,秦浩远便将生意交给忠叔和清风去打理,他本人便寸步不离守在她旁边。此时的他,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布满血丝,身上的白衣起了褶皱也无暇顾及。虽说此时的他在形象上有负翩翩一词,不过那浑然天成的气质,岂是这些小细节能够掩盖。但他这把因过于劳累而堪比破锣的嗓子,着实有些吓人。
“庄主,林先生来了。”一名丫鬟匆匆进屋,身后跟着一名身着青衫,头束冠玉的青年男子。
秦浩远赶紧让开,“林谷,快给惜月看看,她才醒过来,怎的又晕过去了。”
林谷上前翻了翻床上人儿的眼睑,又号了脉。而后回头问秦浩远:“刚才发生了何事?她本就虚弱,怎能让她受了惊吓!”
秦浩远一怔,细细回想了刚才的情景,惜月怎会受了惊吓?想起沈惜月晕倒前他说的话,他突然有种生无所恋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