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兵叫方正军……”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快三年了,但国旗护卫队副指导员刘双林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件事情。
三年前,刘双林是国旗护卫队的一排长。
整天带队训练的刘双林对每个兵的情况都了如指掌。方正军是刘双林很看好的一个兵。2004年入伍的方正军来自浙江。像所有护卫队员一样,方正军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光荣任务很看中。
训练中,方正军十分刻苦。
一份付出一份收获,方正军的队列动作很到位,他很快就被批准上了方队。
但是,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不知是什么原因,方正军的两只手老是裂口出血。刘双林最初发现这个问题后,还以为是方正军练持枪功被沉重的枪托震的。但他发现别人的手并不是这样,练持枪功的时候手是容易被震裂出血,但那只是短时间的,一段时间过后裂口出血的部位愈合后会形成一层厚厚的老茧。
方正军的手却是老也不愈合,整天都鲜血淋淋的。
刘双林让方正军去总队医院诊治,医生给出的结论让刘双林和方正军都大吃一惊。原来,方正军是对擦枪的枪油过敏,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从此不碰枪油。
听到这个结论,方正军开始紧张了,他害怕因为手过敏而被撤下方队。
向来以爱兵著称的刘双林看出了方正军的心思,他安慰他说,以后擦枪的事就不让方正军亲自干了,找别人代劳,这样看看手过敏的情况能不能好转一些。
虽然是不擦枪了,但方正军的手却还是没有好。只要一摸枪,那枪上的油就想方设法的开始腐蚀他的手。方正军双手所有关节处的皮肤都裂开了,只要一拿枪,随着轻微的震动裂口处就开始往外渗血。
刘双林私下里咨询了医生。医生说,最好不要让方正军再摸枪了,因为要是长时间的这样反复出血,会导致感染最后难保不影响整个手的功能。
为了保住方正军的一双手,刘双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把方正军替换下方队。
刘双林清楚的记得,当他宣布让方正军下方队的时候,队列中的方正军流泪了。
难过的又何止是方正军一个人,刘双林也在心里深深的为方正军感到遗憾。
队伍解散后,性格有些内向的方正军找到刘双林,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排长,我要上方队。”
刘双林理解此时方正军的心情,拉过他的手,说:“正军,你的手都这样了,还是先把手治好了再说吧。”
方正军赶忙又问:“排长,你说要是我治好了手,还能上方队吗?”
刘双林说:“当然可以的。”
但转过身去,刘双林就流泪了。他从医生那里知道,方正军的一双手是很难治好的。
2006年11月,方正军带着满腔的遗憾复员了。
临走的时候,方正军默默地来到了广场上。看着广场上空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方正军久久的没有说话。
一边的刘双林看出了方正军的心思,对他说:“正军,你就放心的走吧,我们会把国旗升好的,你到了地方上,也是一样的可以为祖国做贡献。”
2009年春天,被当地政府评为优秀党员的方正军跟团来北京参观旅游。他又一次回到了老部队。已经升任为副指导员的刘双林接待了他。
一番畅谈之后,两个人又默默地来到了广场上。
方正军看着高高飘扬的国旗,又是许久没有说话。
刘双林完全能够理解方正军内心深处的那一份永远的遗憾与悲壮。
刘双林说宋立胜是国旗护卫队里又一个对枪油过敏的战士。2002年入伍的宋立胜是山东济南人。作为班长的他,是一个从思想到军事都很过硬的战士。与方正军不同的是,宋立胜对枪油过敏是当兵几年之后才表现出来的。医生称这种过敏为延迟反应。
虽然是延迟反应,但症状却完全是一样的,也是手指关节处老是开口,一拿枪震动就从开口处往外渗血。
为了能多一些与国旗相伴的日子,宋立胜咬牙坚持着。队里的领导都和刘双林是一样的想法,时时处处对宋立胜的手采取保护性措施,不让他擦枪,无论是什么时候拿枪,都让他带手套。就是这样,宋立胜的手也还是常常会开口、渗血。有时候病情严重了,队干部们就不忍心让宋立胜再上方队。宋立胜死活不干,怎么做工作就是一句话:“我要上方队。”
宋立胜今年已经是第七年的兵了,作为班长的他十分珍惜与国旗相伴的日子。他说:“只要能让我上方队,只要每天能看着国旗升起,吃什么苦我都不怕。”
国旗护卫队的每一个战士,都把上方队当作自己至高无上的荣誉。为了上方队,他们不惜克服一切困难,有时甚至会付出超越身体极限的努力。
新战士石国良,入伍后被选送到护卫队非常高兴,但在强化训练中,他不幸患上了肺炎。担心高强度的训练会加重他的病情,按规定他将被调整到另外一个中队。石国良得到命令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他心里一边咒骂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一边暗下决心一定要重新回到国旗护卫队。来到新中队以后,他一边积极治病,一边整天找中队领导,央求让他再回到国旗护卫队。他的痴情终于感动了领导,又将他调回国旗护卫队。史国良加班加点,把落下的训练又赶上了。经过艰苦训练,他终于如愿以偿的上了方队。
国旗护卫队原护旗手石向东是位英俊健壮的男子汉。不幸的是到护卫队不到半年,他就患上了骨髓炎。为了不影响护旗,他一直隐瞒着病情,以顽强的毅力坚持参加每天的升降旗和执勤,致使病情越来越重。有一天早晨升旗时,他刚下床就一下栽倒了,两条腿痛得无法站立起来。送到医院后,经医生检查原来是骨头坏死症。医生说,石向东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有截肢的可能。听到这个消息,这位1.82米的男子汉禁不住泪水横流。他抱着腿恳求地对医生说:“医生,我是护旗手,我天天要到广场上去升旗,请一定不要锯掉我的腿。”
后来,经过专家和医护人员的倾心努力,石向东的左腿保住了,但却落下了终身残疾。身体刚刚恢复不久,他就再三要求上升旗方队,直到退伍的前几天,还在坚持执勤。离队前,石向东对战友们说:“我虽然不能当护旗手了,但无论我走到哪里,只要听到国歌声,看见国旗升,我依然会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因为我曾经是一名光荣的国旗卫士!”
天安门广场上的升降旗仪式代表着国家形象和祖国尊严,因此国旗护卫队对上方队的队员总是选拔了又选拔,挑选了又挑选。进了方队的战士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训练中会随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人员。但国旗护卫队的所有战士都十分珍惜与国旗相伴的每一天,他们每一个人都想把上方队延续到离队的最后一天。
原国旗护卫队排长王东讲过这样一件事。
2007年11月,老兵复退在即。一天,王东担任带队警官完成升旗仪式回来简单的讲评过后正要解散的当尔,队伍里突然有个喊了声报告。
定睛一看,是陕西延安籍老兵吉志杰。
吉志杰是个即将就要复员的老兵。只听他说:“排长,我有话要讲。”
王东不知道此时吉志杰要些什么,就说:“请讲。”
想不到吉志杰竟然点了方队里另外一个老兵的名字。吉志杰指出这个老兵的动作做得不到位有些松垮。
一时间队列中很静,那个老兵也没有反驳,只是难过地低着头。
吉志杰说:“我们都是马上就要复员的人了,在队里升旗的日子不多了,越是这样,我们越是要珍惜这最后的与国旗相伴的日子,升旗是一件代表国家形象和祖国尊严的大事,不能有半点的马虎和松懈。”
听了吉志杰的这番话,大家都被深深地震撼感动了。
人们感动的不仅仅是吉志杰的这番话,更是被他战胜病痛站好最后一班岗的精神所感动。也许是由于对国旗护卫队的恋恋不舍,几天来,吉志杰着急上火双眼都得了红眼病。每天早晨起床后眼睛怎么也挣不开,只好用水浸泡过后才能睁开眼睛。对干部劝吉志杰休息几天,吉志杰怎么也不肯,仍然坚持着每天上方队。
队伍解散了,那个被吉志杰提出批评的老兵还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副心情沉痛的样子。这时,一个班长走到吉志杰面前悄悄告诉给他一件事。原来,那个老兵并不是不想把动作做好,而是因为膝盖关节炎的发作,只能把动作做到这个程度。这个老兵和吉志杰的心情一样,也是不听领导劝阻,一定坚持要上方队。
听到这里,吉志杰一下就傻了,二话不说跑过去就和那个老兵拥在了一起。
此情此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感动了。
国旗护卫队的小伙子个个都是好样的。就是炊事班的战士以及中队的文书、通讯员当初也都是按照国旗护卫队员的标准严格挑选进来的。他们都经过了与国旗护卫队员一样的严格训练,只是由于工作需要后来他们没有被安排在国旗护卫队员的岗位上。但他们人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上方队。同时,作为战士的他们更懂得服从。
正如中队的河北籍通讯员张艳坤所说:“我当好中队的公务员,为大家服好务,也是对国旗护卫队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