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拾壹:余家发难,军爷逃婚(二) 单手李虽将这话听了,可根本就没往心里去,“小姐!我单手李就是一粗人!” “粗人怎么了?”筼筜朝他扮出一个鬼脸,“我就喜欢粗人。像我哥那样的书生,我还瞧不上呢。” “得得得!”单手李抱了抱拳,道,“您要喜欢小的呢,小的也不能阻止不是!那小的在这里就先谢过小姐厚爱了啊!” “我知道你当我在玩笑,”筼筜嘻嘻笑着,“可是没关系,反正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单手李脸皮抽了抽,有些尴尬地道,“小姐……” “快走。”筼筜忽然拉过他的手,“还要去找策问哥哥,晚了恐怕厅上那些人又要说三道四了。” 单手李被她拉着,倒也没有太多不好意思,在他眼中,这筼筜就是一小丫头,那他一个几十岁的人,还能对小丫头动心不是? 这心中没甚想法,举止便颇为坦荡,单手李行走得光明磊落。 进了慎独,穿过洞门,筼筜瞧见那扇没有关上的门,拉了单手李便兴奋地往里跑。 “策问哥哥!” 清丽的声音甫一响起,即戛然而止。 一个雪色唐装的少年迷茫地抬眼望来,一张脸上漠漠然然,却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初具风情的冷冽轮廓,悄然吸引着每一个无意靠近的人。 “你是谁?”筼筜同样困惑,“怎么会在我策问哥哥的房间?” 少年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到单手李脸上,漆黑的眼中忽地掠过一丝不明意味。 单手李抽离自己的手,“臭小子,一个人吃得香是不是!军爷呢!” “你吃不吃?”苏州却道。 单手李直接拉了凳子坐下,也不管站一边的筼筜,低声道,“军爷人呢?” 苏州抹一抹满嘴的油,看一眼单手李,再拍一拍自己的肚皮。 单手李一头雾水,“怎么了!你是想先吃饱再说吗!” 苏州露出一个同情的表情,摇头道,“不。” 实在忍不住好奇的筼筜也拉了凳子坐下来,“你是谁啊?” “哦!差点忘了!”单手李道,“介绍一下!这位是谢家的小姐!军爷的表妹!” 筼筜眼睛一眨,“我叫筼筜。” 苏州漆黑的眼盯着她,良久,遽然一笑,“我叫苏州。” 这一笑如风起青萍,明艳荡漾间,雪消霜褪。 筼筜一脸惊艳地看着眼前艳丽的少年,半晌,回转心神后,才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呢。” 孩子的脸果然不争气地红了。 单手李就在边上看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苏州,你叫苏州是吧?”筼筜忽地站起身,挺直了脊背,很是严肃地道,“我一瞧你便是比我小的,而且小多了!你且站起来,我看看你个儿有多高。” 孩子不愿意,“不要。” “哎呀苏州苏州,好苏州,”筼筜不依不饶道,“你快站起来,我看看你有多高!” 孩子傲娇地转过头,“没你高就是了。” “你若是不愿同我比身高,”筼筜道,“那你就得乖乖叫我姐姐。” “姐姐?” “小弟乖!”筼筜狡黠一笑,顺手在苏州脸上摸了一把,未了还意犹未尽地道,“脸真滑。” 孩子面无表情道,“男女授受不亲。” 靠!这俩小屁孩!单手李腹诽着。 “哪里有那么多规矩,”筼筜道,“你日后住在谢家,跟着我,我教你哪些规矩要守,哪些规矩不要!” “住在谢家做甚么。” “你不是同策问哥哥一起来的么?”筼筜反问,“策问哥哥不走,你还能一个人走啊?” 孩子继续不耻下问,“策问是谁?” “你不知道么?”筼筜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孩子老实摇头。 “算了,想来你也不知道。”筼筜解释道,“策问是承山哥哥的名儿。” “唔?” “一看你就没有好好听先生的课!”筼筜数落着苏州,“男子成年以后,都要取一个字来,承山便是字,策问是名,只是策问哥哥很小时,先生便替他拟了字,策问这名,也就压箱底啦。” 孩子认真地点头。 筼筜看得一笑,“待你成年后,也教策问哥哥替你拟个字来,拟什么呢,你这么好看,一定得取个相配的字,哈哈。” “……” 单手李眼睛向外翻了翻,道,“小姐再别夸这臭小子!越夸越上天了!” “差点忘了!”筼筜打了个响指,“策问哥哥呢?” “他没说。”苏州道,“我也不知道。” “没说呀!”单手李从凳子上弹起来,“这下爽咯!夫人非得剥我一层皮!” “嘻嘻,二姨又不会认真同你计较,你害怕什么?”筼筜撑着下巴,“再说,策问哥哥护着你,我也护着你,没有人能剥你皮,放心。” “小姐又开始了!”单手李一摆手,“行了,你同臭小子在这儿等等,我去找找!” “你别找了,”筼筜突然有些兴奋地道,“我猜,策问哥哥一定是不想娶那个余小姐,所以逃婚了!” 单手李扶额,“小姐,这只是订婚!” “订婚怎么了?”筼筜噘嘴,“他一定也不想订婚。” “回来了。”苏州突然道。 筼筜跟单手李抬眼看去,张承山一身西装剪裁得体,黑发纹丝不乱,深邃的眼中冷冷的没有表情,只在进屋那一刹,瞬间荡过了春风。 “筼筜怎么来了?”他说着,扯掉领带,随手扔在一边儿。 筼筜一双眼睛睁得大如铜铃,“策问哥哥?你去哪里啦?居然这么正式!” “有些事情。”他回了一句,目光又转向苏州,“吃过了么?” 苏州点头,“嗯。” “军爷,”单手李抱了抱拳,“夫人请您去前厅。” “不去。”张承山回答得很是干脆。 “我靠军爷!”单手李叫道,“您这拒绝地也太利索了!您不去是舒坦了,那小的怎么办!” “嘻,我早说过,你请不动他。”筼筜仍是撑着脸,“还能怎么办?大家都别去了。” “那就都别去了。”张承山矮身坐下,“送我们来江城的那位司机走了。” “啥!”单手李瞪大眼睛,“这就走了!老子还没和他喝过酒呢!这军爷的喜酒,他也还未喝上呢!” “等哪日,请他喝你的喜酒。”张承山轻飘飘道。 单手李还没怎么着,苏州先脱口而出一句,“有点难。” “嗯?怎么难了?”张承山笑道。 苏州一本正经道,“一看单手李就是个准备当和尚的人。” “因为他还没遇到合适的啊。”筼筜小姐发话了。 “去去去!小丫头知道啥!”单手李不耐烦挥手,“一边玩去!” 张承山不知突然想到什么,起身道,“筼筜和苏州留在这里,单手李你看着他们,我去一趟。” “去哪里啊?”三人几乎同时发问。 张承山笑一笑,薄唇轻轻吐出四字,“招待客人。” 众人坐等右等,始终不见张承山踪影,这一来而去,谢凝的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 田檀看了她一眼,“大家都别急,这该来的人啊,必定会来。” “母亲,不如我去看看?”余流朱突然道。 谢老太一听这话,当下万分欢喜,“如此也好,年轻人嘛,就应该多多相处。” “母亲,”谢凝皱眉道,“流朱还是个姑娘,您……” “张某正好有话同余小姐说。”带了些冷冽味道的声音蓦然传进大厅。 众人循声去看,张承山大步进来,俊脸不留痕迹地换上春风笑颜,“外祖母。” “策儿来了!”谢老太甚是欢喜,拉着他的手不住地絮叨,“不懂事,不懂事!离了江城这么久,也不知来个信儿!” “策儿虽身在异地,可与江城的联系,还多仰仗余小姐。” 余流朱脸色一变,“承山……” 张承山看了她一眼,“不知余小姐可否移步?” 谢凝当即反对,“不行,流朱还未嫁过来,你这样,让人想着咱们是怎样的人家?” “既然是策儿的未婚妻,”张承山道,“又何必在意他人看法?” 田檀倒是巴不得这一对儿赶紧成了的样子,热烈而急切地道,“承山说的对,迟早都是同床鸳鸯,又何必过多计较呢?亲家你就随了他们去罢。” “随他们去,随他们去。”谢老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花,“诸位都休要多管,且谈些笑话。” 张承山一把扣住余流朱的手腕,抬步就要离开。 “策儿,”谢氏站了起来,有些担忧地道,“你……” “姨娘不必担心,”张承山道,“策儿懂得君子守礼。” “如此就好。” 张承山点点头,拉着余流朱就出了大厅。 余流朱被他拉着,心中忐忑难当,“承山,你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张承山道。 “你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妻呢……”余流朱有些羞怯,“也是第一次这样拉着我。” 张承山突然侧过脸来,深邃如古谭的眸,腾不起一点细浪地看了看她,淡漠的声音怎么听都无从捕捉其中感情,“余小姐想要的,张某给不了。” “承山……” “就这儿吧。”他说着,停下步,高大身形压迫下来,一双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地盯着她。 余流朱有些慌乱,“承山,你要做甚么?” 张承山一只手忽然扳住她的下颚,狭眸半眯起,喑哑的声音柔柔扫在她的脸际,“张某只想令余小姐知道,不要对张某,怀有任何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