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陆:喜事?
“这……”伙计有些语塞,“爷,那南浔张家的名头,也没人敢冒充不是?再说,这张家的绸缎,真是业界良心啊,江城的富贵人家,都以能用上张家的绸缎为豪,那逢年过节,一上街,满眼都是流光的缎面!”
单手李一听,立即道,“那你这意思是南浔张家从南浔搬到武汉来了?”
伙计神色一变,“哎哟这位爷,这话可不敢乱说。南浔张家,那势必还在南浔。到咱们江城来的呀,是张家的分号!光是这分号,就力挽狂澜,不仅挽救了余家的生意,还一举成为江城第二名门!”
“爷,”单手李凑到张承山跟前,“我怎么觉得外面儿这些人的说法和实际情况不太一样?离开南浔后,司令没经营绸缎吧?”
张承山瞪了他一眼,“外人不知,你也糊涂?经营绸缎生意的是父亲么?”
“那是是,”单手李有些尴尬,“这小伙计搅得我也糊涂了。”
“听你这么说,张家分号也是厉害,帮助余家,又取代余家成为了江城第二名门,”司机大哥一脸崇拜,“恨未生于张家!”
伙计大抵也是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对这几个人自来熟得紧,当下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看样子准备酣胆长谈。
“我说你这伙计,”单手李道,“怎么还自己喝上了?”
“这伙计讲了这么多,你还不让人歇一歇?”司机大哥骂道,“还真当自己在听不要钱的书啊?”
“哎哟我的老司机!”单手李也不甘示弱,“就这么想玩儿英雄救美的戏啊!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啊!”
“别仗势欺人!”司机大哥气颇不平。
“就仗势欺人了怎么着?”单手李阴阳怪气道,“你也仗一个我瞧瞧!”
“一会儿看你能上我的车!”司机大哥拍案而起。
“老子他妈辞了你!扣你工钱!”单手李也拍着桌子大叫。
“辞我?”司机大哥怒视着单手李,“来啊!辞!你自己就走回苏州去吧!”
“想打架啊!”单手李袖子一撸,大吼道。
张承山:……
苏州:……
那伙计估计被这阵仗惊到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二人,脸上表情很值得玩味。
“后来如何了?”张承山忽略掉那丢人的二位,问道。
伙计回神,又喝了一口酒压惊,“后来?没有甚么后来,这张家跟余家交情自然而然地变好了起来,两家一合作,白花花的银子,哗啦啦地往他们口袋中流!”
“合作?”张承山眯起眼睛,“余家倒愿意同张家合作了?”
“爷可问着了,”伙计道,“张家一到江城,便抢了江城二名门的头号,那余家能愿意?到底经商人家,利益最大,什么交情,在钱面前,一文不值!”
张承山笑笑,不再说话。
单手李与司机大哥估计也累了,都各自消停了下来,只听着伙计讲。
“不过余家不愿意能怎么样?生意没人家做得好,还想腾甚么浪?”伙计压低了声道,“我看啊,这张家迟早要吞了余家,眼下只是碍于情面,留余家一条活路罢了。”
“我操!”单手李立即爆粗,“什么叫迟早吞了余家?你爹妈没给你教过什么叫祸从口出吗!”
伙计很是无谓地摆手,“几位爷是打外边来的,自然不知详情。可这江城,稍凡有点觉悟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余家,怕是在江城待不了多久咯!”
“余家都没看出来吗?”司机大哥不耻下问。
“啧,”伙计道,“那谁说得准。不过我觉得,这余家也都是聪明人,看出来又不说破,也不知打得甚么算盘。”
“可能是无能为力,”司机大哥总结道,“我可是知道,南浔张家除了在商界独占鳌头,在政界,那也是风流人物!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当官的啊。估计余家也是忌惮这个。”
“有道理,”伙计道,“咱们江城现在的张家啊,就是政商同在,商为二名门,政嘛,那可就不是我这小小伙计能多嘴的了。”
“你说的那喜事是什么?”张承山皱眉道。
伙计一拍脑门,“正要给各位爷讲,各位爷知道了江城的豪门大户,那这喜事一说出来,也就不必惊讶了。”
“喜事还能有啥,不就是谁跟谁要结婚吗?”司机大哥道,“怎么,你们这江城三名门要联姻了?”
伙计一脸兴奋,“这是其中一半,还有一半。”
“说来听听?”
“其一,谢家家主这几日要做寿!听说不止咱江城许多名流要去,外边儿的名门也会到场!”
“看来谢家的地位还真是高啊。”司机大哥由衷道。
“那是自然!”单手李冒出一句。
张承山立即甩了一眼刀过去。
“其二就该是联姻了吧?怎么,谢家有待嫁的姑娘还是啥?”司机大哥又问。
“这次不是谢家,”伙计道,“是张家和余家的联姻!张家的公子,谢家的宝贝孙子,张承山要娶余家的掌上明珠!”
张承山一口酒喷了出来。
正啃着鸡腿的苏州面无表情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埋下去继续啃了。
伙计十分热情地将搭在肩上的毛巾递了过去,“爷,擦擦?”
单手李黑着脸挡住他伸过来拿着毛巾的手,“去去去!谁他妈要你的毛巾!我们爷有洁癖!”
“哎,是是,小的唐突了。”伙计收回了毛巾。
这下司机大哥不愿意了,“我说你这人,是存心找茬的吧?人家伙计又不是给你。”
“你哪只眼睛见着我找茬了?”单手李横眉一竖道。
“两只眼睛都见了。”司机大哥道。
“哦,两只呀!我还以为是三只呢!怎么,你屁股上那只没看见?”
“你这人……你你你……”司机大哥窘得脸色通红。
苏州伸出手拉了他的胳膊,“别理他,他小时候发过高烧。”
司机大哥同情地点了点头。
“臭小子吃里扒外!”单手李骂道。
伙计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道,“大家伙都别动气,和为贵,和为贵。”
“和为贵,”司机大哥点头,“你继续说吧。”
“刚刚说到哪儿了?”伙计道,“对了,张家的公子要娶余家的小姐,哎呀,听说余家小姐貌美如花,又对张家公子痴情一片,打从几年前起,就对这张家公子芳心暗许了!而张家公子也不负余小姐情意,这不,择日就要成婚了!听说啊,谢家家主的寿宴,其实就是这公子与小姐的订婚宴!”
张承山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一抖。
他就不该来武汉!
不过,为什么他都不知道的事,江城人好像全知道?
这余家到底放了多少消息出去?
想让他屈从于人言而后顺了他余家的意思么?
不可能。
军爷很坚定。
“啧,照你这样说,这佳人有意,公子有心的,那这两人,岂不是神仙眷侣,教人艳羡?”司机大哥心驰神往。
“你艳羡个屁!”单手李道,“再艳羡也没用!”
“艳羡,谁都艳羡呐!”伙计道,“全武汉的人都知道,江城余家的小姐辛苦仰慕于张家公子,这下二人终于要修成正果了,真是好福气啊。”
“你……”张承山幽幽抬眼,“认识张承山么?”
“爷说笑了,张家公子那是什么人?”伙计道,“是官又有钱!我呢,一个小小伙计,认识人家,人家也不认识我啊!”
“慌啥?”单手李道,“现在就认识你了!”
“什么?”伙计没明白。
张承山又以着幽幽的眼神看了单手李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张承山仍是幽幽地问。
看来还真是打算认识一下啊!单手李腹诽。
“小的无名之辈,不入爷的眼!不说也罢。”
“我们爷就喜欢无名小辈!”单手李道,“要不你说说,我们爷有个眼熟,日后好将你引荐给张家的公子!也给你个一官半职的当当!”
“爷们这样说,是认识张家公子了?”伙计很有些激动,“小的姓荆,单字曰鸣!”
“精明?”司机大哥插嘴道,“看着人不精明啊,伶俐倒是有的。”
“那行啊,精明弟,”单手李道,“我们爷现在就记住你了,日后保管为你与那张家公子牵线搭桥!”
“牵线搭桥?”司机大哥暗自琢磨,“难不成那张家公子有龙阳之好?”
“各位爷都是什么来头啊?”伙计很激动,“居然认识张家的公子!”
“我们……”单手李话说一半,便被张承山截了去。
只听张承山淡淡道,“有几面之缘罢了。”
“真的啊?”伙计继续展示着一个迷弟对偶像的爱,“那张公子,到底如何?”
“你想他是如何?”张承山反问。
“这个啊,”伙计开始无限遐想,“我听人说,这个张公子,少年有成,又生得丰神俊朗,为人处世,皆好像经过深思熟虑一般,但其实这位公子,从不拖泥带水,处起事来,可利落得紧!天生就是将军的料子!有风范!”
“诶,巧了!”单手李一击掌,道,“我们爷也经常被人说有少年将军之气!”
伙计立即点头表示赞同,“是是是,打从我第一眼看见这位爷起啊,就觉得爷的来头不小!爷身上的气质,我服!”
“怎么,”单手李得意道,“是不是如兰芝玉树,倜傥风流!”
“对对对,”伙计附和道,“爷生得真是英姿挺拔,就像刀刻玉雕出来的人儿一样!”
苏州忍不住笑了出来,许是食物进了气管,直呛得咳嗽。
张承山:这么夸我真的好吗。